【看下去吧。】

　　【你的世界那万中无一的菲洛米娜。】

　　什么？这不就是强买强卖吗？！

　　正准备抗议的迪克却发现自己再次迎来熟悉的失重感，从空中忽然坠落的他敏捷的在地面上撑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自己实际上并没有实体，就算摔上一下可能也不会痛这件事。

　　不过就像是要求一个人忘记怎么解小学数学一样，这种根本不需要思考的动作对于迪克来说是下意识的存在，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做完了。

　　他反身腾跃、稳稳落在地面之后, 才定睛望向四周, 分辨了一下之后, 看清了这里是菲洛米娜纽约的房子里。

　　就在他准备去寻找菲洛米娜的踪迹时, 大门的方向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菲洛米娜的说话声也隐隐约约的从门口传了过来:“你不要太赶，我刚到家而已...”

　　左肩跟脸颊夹着电话的菲洛米娜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艰难的挤进了门里，重量对她来说当然不值一提，但是数量众多的袋子增加了占地面积，让她的行动分外的困难。

　　值得注意的是，这里的这个菲洛米娜面上似乎隐约的萦绕着轻松的笑意，虽然并不是冰山溶解那种程度，但少女的面容中带着隐约的柔和:“我知道今天是交往一周年，不过你总不能翘掉斯塔克先生的会议吧？我在我家里等你...对，阿尔弗雷德说会替我准备烛光晚餐。”

　　“又来了，不准道歉，彼得·帕克。”看上去很明显比迪克自己世界的菲洛米娜要年长上几岁的女人柳眉微竖，语气似乎硬了起来:“我要生气了。”

　　迪克听不太清对面的人在说些什么，但他已经知道这个世界的菲洛米娜显然是跟彼得·帕克──她高中、或者说人生中的第一个好朋友，蜘蛛侠面罩下的那个人──在一起了。

　　心脏像是微微的被柠檬水给浸泡过了一样，然而迪克却又无法自拔的望着看上去十分幸福的菲洛米娜，疑惑着自己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

　　她看上去似乎很开心的样子，自己世界的彼得也很容易看清，分明也是喜欢着菲洛米娜。

　　但迪克·格雷森虽然想拯救天下苍生，却不是一个圣母博爱的人。

　　在这一瞬间，他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小心眼，有多放不下，有多无法割舍。

　　他也可以。

　　这不过是万千世界中的一个，他也可以。

　　X

　　迪克·格雷森就这样一个又一个的世界穿梭着，他见到了某几个世界里孤独的离开孤儿院，然后在成长道路上死去的菲洛米娜。

　　他也见过并没有被丢弃，而是被布鲁斯抱回了韦恩庄园细心抚养长大、盛气凌人宛若公主一般的菲洛米娜。

　　形形.色.色.的菲洛米娜在他的眼睛之中快速的出现又消失，他从一开始看见了孤独一人穿上蝙蝠侠战衣的菲洛米娜时的惊慌失措，一直到最后望见这个在风沙之中冷漠的行走离去的菲洛米娜，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脏极度的平静。

　　自称为阿拉斯代尔的声音再次出现在迪克的耳中，而这一次跟先前的无

　　措相较之下，他心脏处的躁动不安似乎完全被抹平了。

　　【你看上去似乎已经有了决定？】阿拉斯代尔轻笑着，这算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魔法，就如同某些他曾去往的世界一样，魔法世界同样有类似于心魔般的存在，当被施术者无法再被幻境撼动的瞬间，他就已经击败了自己内心的魔鬼。

　　实际上，阿拉斯代尔本来以为，这段时间应该会更久才对。

　　“就算看再多其他世界的菲洛米娜，那也不是我会经历的未来。”迪克平静的说道，湛蓝色的双眼中却不没有任何不悦，反而是细微的思念隐约的透过晶亮的瞳孔朝外探出了脑袋。

　　【这并非不可能发生，在世界的内侧里看见的世界确实存在。】

　　“那与现在的我无关，与我的世界里的菲洛米娜──我的菲洛米娜同样无关。”迪克没有被轻易地动摇，当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就听见阿拉斯代尔的一声轻笑。

　　【确实...不愧是那小姑娘。】

　　“啪擦──”细碎的玻璃碎裂声在迪克的耳边猛然炸响，他身周的星空伴随着光点碎裂成了一块块美丽的碎片，然后飞速的被前方的黑洞所吸收。

　　就在所有的颜色都被那片黑洞吸收掉之后，一个可以被双掌捧起来的水晶球就那样出现在了迪克的面前，他下意识的伸出手触碰了一下，在一瞬间，他身周的黑暗被一片明亮的景色所置换，而在其中最明亮的那个就是站在旭日之前看着太阳从地面升起的菲洛米娜。

　　少女的身上还穿着迪克在她临走之前塞进她行礼箱中的羽绒服，想必那个时候的早晨并不温暖。

　　这是刚从自己的世界离开、前往另一个世界的菲洛米娜，迪克注意到她此刻身上并没有源氏的半机械体，先前早已确认的猜测在这一瞬间得到了验证，而明明被菲洛米娜隐瞒身份的话术给欺骗了好一段时间，但迪克却一点也不生气。

　　实际上，他猜布鲁斯可能也已经知道了，他们跟菲洛米娜就像是默认着对方的猜测，但却永远也不捅破那张纸一样。

　　能够瞒过他们这么久，甚至在现在的时间里依然将其他所有人瞒住，菲洛米娜对于自己的保护做的十分到位，身为蝙蝠家族的一员他们简直不能更满意了。

　　比起秘密身份，这样的能力显然更加逆天，属于如果被他人知道了，这辈子可能都要活在追杀里的程度。

　　在朝阳的照耀之下，菲洛米娜的身上洒着金黄色的光线，手中捧着一杯热热的巧克力，安静的啜饮着，整个人像是放松了下来一样，眯着眼睛看远处刺眼的阳光。

　　良久，她伸手将手中的马克杯放在边上的野餐桌上，然后伸手从自己的口袋之中掏出了红色的耳坠，迪克很快就认出来了那是菲洛米娜在回到了这个世界之后送给自己的礼物。

　　她在朝阳下眯着眼睛看了那个耳坠好一段时间，直到身后传来走近的脚步声，才将耳坠重新握回了掌心。

　　“起的好早。”方才在迪克耳中曾经出现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看见一个俊美的青年穿着西幻小说跟电影中才会出现的长袍，上面刻着繁复的阵纹，金色的单边眼镜垂挂在胸前，斯文的走到了菲洛米娜侧边的椅子上坐下:“今天可是难得的休假日哦，不多睡一下吗？”

　　“你的研究完成了？”菲洛米娜开口说道，似乎是因为早晨还没有跟人说过话的关系，声音之中带着明显的沙哑:“不是快完成了吗？”

　　“确实是差不多了...不过你有这么赶吗，也没差那几天吧？”阿拉斯代尔叹了口气:“偶尔也该学会放松吧，晚个几天不会怎么样的。”

　　菲洛米娜没有回复，她再次伸出手，捧过马克杯的时候，原先在手里的红宝石耳坠已经悄悄地落回了口袋。

　　阿拉斯代尔微微眯起眼，语气之中带着难得的探究:“想家？想家人？或是──？”

　　“闭嘴。”菲洛米娜忽然开口，缩在羽绒服里的耳朵似乎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而泛着红晕。

　　她停顿了两秒，方才离开热乎乎的马克杯时被冻得僵硬的手指终于缓慢的柔软了下来，她下意识的摩挲着那个马克杯，湛蓝色的双眼微微的眨了眨。

　　“关你什么事，无良法师。”

　　第133章 那个完美闪避我媚眼的被暗恋者(四)

　　被人喜欢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呢？

　　像是落在棉花糖构建而成的云朵上、像是沉进被蜂蜜取代了海水的大洋之中、像是...被世界上所有的美好都包裹一样。

　　对于现在的迪克来说, 他就像是陷在了那样不真实的幻觉当中，明明已经从那个幻境出来了好几次，却老是莫名其妙的忽然停顿住, 然后在菲洛米娜疑惑的目光中匆匆的撇开头。

　　他真的不是一个纯情的小男孩，但喜欢这种情绪不讲道理, 陷入恋情这种事情更是会猛烈地拉低人类的智商。

　　因此就算忽然察觉到了什么，而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迪克也犯了一个错。

　　就在第无数次被迪克找借口避开之后, 本身就心思细腻敏感的菲洛米娜似乎生气了。

　　连着两个月都没有从纽约离开，踏上哥谭跟大都会、布鲁德海文的土地之后, 韦恩家族的男性们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这件事情。

　　“她是不是好几个月没回来了？”在被菲洛米娜按在地上打了几十次之后，达米安终于默默的在心里认同了这位姐姐, 由于两个人是同一个姓氏，所以达米安并没有按照自己平时称呼人的习惯，而是直呼菲洛米娜的名字:“最近庄园里安静了很多。”

　　这完全是无理的指责，毕竟菲洛米娜是一个特别安静的人，虽然打架跟战斗的时候会透出骨子里那股凶狠跟狼性, 但是平时懒得理人的时候, 就算旁人在她身边叭叭叭的说上半天的话，可能也只会获得一句“吵死了。”作为回报。

　　“显而易见。”杰森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参与到这场谈话之中，难道他不是正在没有期限的离家出走吗？为什么要加入这场关于【小公主今天又没回家】的讨论会？不，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讨论会存在，他们都没有事情要做吗？地球现在这么和平了吗？

　　“我大概有点猜想...”剩下的四个孩子中最靠谱的那个──提姆·德雷克──站了出来，他犹豫的望向了迪克，欲言又止的像是要说什么, 然后又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整个人像是快要被噎坏了一样。

　　而最终拯救了他的人是布鲁斯, 蝙蝠侠无所畏惧, 因此他也没有顾虑到那点迪克的少男情怀，而是微微皱着眉头，手中捧着一杯热腾腾的巧克力──老管家认为在这样的家庭时光，不需要咖啡布鲁斯也可以好好的清醒着──顿了几秒之后才开口:“迪克，你跟菲洛米娜吵架了？”

　　一直神游的迪克晕乎乎的被抓过来参加这场讨论，然后又无意识的呆坐在一旁，看的达米安想要冲这个傻子的头部来上一拳:“格雷森，你脑子坏了？”

　　“自从那天你从...自称为阿拉斯代尔的人那里回来之后，就变得很奇怪。”提姆倒是一如既往的下意识收集了不少情报，虽然并没有录入档案，但是这些情报也跟刻在他脑子里没两样了:“布鲁德海文遭到袭击十一次、警局临时有工作八次、少年泰坦临时事务五次──顺带一提，每次都是假的──上厕所六次...”

　　“你在躲着菲洛米娜，出什么事了？”在提姆一一列举出迪克的逃避行为之后，迪克终于无处可退，回过神来的青年苦笑了一下，伸手揉了揉自己脑袋上的黑色短发，就算那头短发被揉乱了，也没有影响到他的帅气。

　　“我那天消失的莫名其妙，同样也回来的莫名其妙...实际上，我隐瞒了一些事。”那天迪克在最后那个很明显属于过去回忆、而不是某个世界幻影的地方，在心脏剧烈跳动的瞬间，就从那个隐秘的空间里被踹了出来，再次重重落在地面上的时候，甚至没能回过神。

　　那个时候他的面前正站着面色恐怖至极的菲洛米娜，少女阴沉的脸看上去像是要将面前的这片空间给手撕了一样，甚至已经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指尖在空气中像是要划破这片阻挡在面前的空间之墙。

　　然后迪克就那样落在了她的面前。

　　“...迪克？”菲洛米娜的怒气就像是被一大盆海水给浇熄了一样，茫然的少女手指微微的指向前，目光中还带着莫名的疑惑跟尚未完全消去的怒火，看上去甚至隐隐的让人觉得有点好笑。

　　而迪克──迪克从那个地方随便的找了个借口，逃走了。

　　想要的东西就在身侧，触手可及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样的？

　　那一瞬间，似乎距离迪克十分接近，就在他的手边，然而却又像是伸手却永远也接触不到的无限，距离越近他前进的速度就越慢，像是永远也无法接近一样。

　　像是海市蜃楼、像是收敛却永远无法接触到轴线的函数，宛若镜花水月，可能稍稍的伸出手触碰，就会在他的面前碎裂成令人感到痛苦的梦境。

　　所以他逃了。

　　“你看见了什么？”杰森倒是有点好奇了，迪基鸟并不是一个会对菲洛米娜隐瞒自己想法的人，倒不如说，迪克这个人面对自己认同、想守护的家人，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老好人。

　　就算当年达米安叫嚣着要暴捶迪克，然后被对方吊在路灯上时，也没有因为那张惹人厌的嘴而被迪克公报私仇。

　　那可是他们五个人之中，包容性最强大的一个。

　　迪克闻言愣了下，然后微微笑了出来，似乎是想到那样的场景都美的不行，看的坐在对面的达米安内心有了点不祥的预感:“等等，格雷森，你该不会──”

　　“你终于看出来了，我以为你要迟钝一辈子，等他们两个生出孩子了才反应过来。”提姆凉凉的打断了达米安的话，蝙蝠家族两个关系最差的孩子之间老是这样针锋相对的，语气之中的讽刺可能连达米安的蝙蝠牛都能听出来。

　　达米安瞬间暴跳如雷，然而聪慧至极的大脑转过弯之后让他根本无法相信这个回答:“格雷森跟菲洛米娜？！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们两个瞒了我们多久？”

　　“天啊，他们还没在一起呢，小恶魔。”杰森翻了个白眼，然而语气之中却是说不出的调侃，看上去心情颇好的样子:“不过应该不远了。”

　　“...等等，你们都看出来了？”迪克茫然的抬起头，无意识的捧着自己手中的那杯热咖啡喝了一口，被温热的温度给唤醒了脑子:“什么叫不远了？菲洛米娜也不一定──”

　　“如果根据分析，有百分之九十一的可能性，她跟你抱有相同的情感。”提姆打了个哈欠，本来就没怎么睡的他完全是为了那对傻瓜恋人的幸福，才会坐在这里做这种无聊的分析。

　　然而提姆说的话确实是经过他自己的考量的，那百分之九十一的数据也并非空穴来风。

　　在迪克这段时间的抽风期间，提姆顺便关注了一下菲洛米娜的动静，刚上大学的菲洛米娜本身课业非常忙碌，况且还有守望先锋的组织事务跟纽约日常巡视需要做，整个人几乎可以说是忙的脚打后脑勺，但却还是经常抽出时间回哥谭跟大都会看看，偶尔还会踏足根本没去过的布鲁德海文。

　　然而迪克这三个月的行为，似乎让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热脸贴着冷屁.股的菲洛米娜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浪费感情一样，直接生气了。

　　如果真的要提姆来说的话，菲洛米娜这个人本身会主动地接近你，就已经算是她释出的最大善意了，她可绝对称不上是一个主动的人。

　　“以上。”大概的将自己的分析简短的做成报告之后，提姆再次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赖在沙发上，眼皮半合不合的:“不过我的建议是，趁着她还没有气到想跟你绝交的地步时，赶紧去找她。”

　　否则你那还没萌芽的恋情可能就要枯萎了。

　　这句话提姆并没有说出口，但是在场的全都是聪明至极的人精，迪克坐直了身体，他这段时间确实下意识的将自己从思考跟菲洛米娜之间的关系──包括她的想法，以及要不要捅破这层窗户纸──完全抽离，整个人在夜巡跟工作的时候都强迫自己专心，这才使的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些事。

　　菲洛米娜试探性伸出来的手似乎被他毫不留情的抽回去了。

　　想到这一点的迪克猛地从自己的位置上跳起来，有些焦急忙乱的说:“你说我找借口避开菲洛米娜几次了？”

　　那些事情几乎都是迪克下意识的行为，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外人想象的成熟，就算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他本质上也只是一个二十五岁的青年，又处在想谈恋爱的降智阶段，做出了什么样的行为就连自己都无法解释。

　　“确切计算的话应该是三十一次...不包括上厕所那几次，我就当你是真的想去上厕所了。”提姆尽职尽责的当了个数据计算的工具人，然后好心的提醒道:“她看上去真的挺生气的样子，上次做交接的时候我提到过你，她好像连听都不想听的样子。”

　　迪克:“......”

　　只不过是思考了一下人生，为什么恋爱却忽然从快要成功的简单模式，变成了地狱级的困难模式？

　　第134章 那个完美闪避我媚眼的被暗恋者(五)

　　“卡拉, 卡拉。”彼得悄悄地冲着空无一人的空气小声的喊了几声，没到一秒，超级少女就携着身周飞翔时沾染上的凉气, 出现在了彼得的面前:“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