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洛米娜跟自家的兄弟们挤挤挨挨, 缩在了韦恩庄园里、自己那间巨大的卧室里那可怜的三人沙发上，本来就不宽裕的空间愣是挤下了五个人。

　　“陶德，你不要再靠过来了！”达米安的语气之中带着浓浓的暴躁, 嘴上这么说却没有像是平时那样直接上手打人，而是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嘴里念些什么，然后被同样不爽的杰森回怼了过去:“你他妈以为我想要挤在这里？”

　　一旁同样被挤的不行的提姆正困倦的揉着眼睛, 右手捧着一杯星巴克的特浓咖啡, 试图让自己从通宵工作之中清醒过来, 菲洛米娜则无语的皱着眉头，再次的朝着坐在最边上的迪克那边缩了缩。

　　确实是挤到不行，三人沙发想塞下五个人本身就很艰难，而里面还有杰森这种肌肉线条发达的壮汉, 虽然菲洛米娜跟迪克、提姆都是走轻巧型的超级英雄，而达米安根本还没成年，但他们几个人还是将一整个沙发挤的满满当当。

　　就在吵吵闹闹中，所有人都在下意识的忽视着自己手上那薄薄的信纸，还有信纸中所包含的沉重意涵与重量。

　　一直到他们知道自己拖延的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 能唠叨的话能侃的山都已经山穷水尽了之后，迪克有些紧张的捏紧了手中的纸，虽然用力却没有将那张薄薄的信纸给揉皱哪怕一点。

　　“所以，谁先来？”

　　空气在一瞬间之中寂静了下来，他们并不是因为位置小才挤挤挨挨的凑在一起, 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似乎跟所有人在一起才能给他们一些把这几封偷出来的信打开的勇气。

　　“真的要看吗？”提姆微微的抿起嘴，十分纠结的望着手中的那封信:“如果跟我们猜测的相同, 那么这样做的话布鲁斯应该不会──”

　　“这有什么？”杰森有些不满的打断了他的话:“小红,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怂了, 老头子敢写难道我们还不敢看吗？”

　　如果他们几个人没打算要看的话，今天就不会集体找理由回韦恩庄园了。

　　布鲁斯今天去韦恩集团开会去了，在恢复了二十多岁的体力之后，老父亲似乎是良心发现，偶尔会从提姆的手上接过一点韦恩集团的工作，让可能过劳死的养子好好地休息一下。

　　而菲洛米娜他们就是揪着这个时间，五个人再给阿尔弗雷德打过招呼之后，在老管家的纵容之下偷偷摸摸的缩在了菲洛米娜的房间里，看上去像是几只毛茸茸的小鸟们正在疯狂的拍打着翅膀，看上去兴奋的要命。

　　顺带一提，同样的信件阿尔弗雷德也有一份，在前往纽约找菲洛米娜之前，迪克就已经事先递给阿尔弗雷德了，却并没有被老管家收下。

　　“十分感谢，迪克少爷，不过我已经过了想要猜测老爷心理的年纪了。”老管家十分彬彬有礼的开口:“请不要有心理压力，无论是对于我还是对于老爷，任性都是属于孩子们的权利。”

　　言下之意就是，阿尔弗雷德虽然不看这所谓的【遗书】，但却十分支持少爷们跟小姐看，并且很肯定布鲁斯·韦恩根本不会因此而生气发作。

　　他当然不会了，迪克他们不就是因为布鲁斯不会生气所以才敢胆大包天的偷他房间里信件吗？

　　菲洛米娜咬咬牙，她是最晚回归蝙蝠家族的，受到的蝙蝠侠威压自然也是最少，而布鲁斯年纪大了之后又比之前的自己更没原则、更宠孩子。

　　别说本身就乖巧、根本没被布鲁斯教训过的菲洛米娜了，就连达米安现在都渐渐的感受到了自家老父亲的温情，那别扭的性格虽然没怎么变化，却也不像是刚来韦恩庄园的时候满嘴獠牙满身尖刺了。

　　“看！怎么不看！”最终最后拿到信件的少女，还是坚定地下了决心:“我可不想到了布、父亲死去了之后才拿到这封信，然后追悔莫及。”

　　菲洛米娜的话音落下之后，在场的人确实都沉默了。除了菲洛米娜真正的见证到了布鲁斯的死亡之外，另外四个人或多或少都经历过自家养父/亲爹那些失踪、失忆、推断死亡以及假死的事情，就算是现在回想起那时候的感觉，也是带着心脏骤停的凝滞感。

　　如果那时候才让他们看见这封信，还不如现在就看了，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对上面写的东西有感动有不满都可以直接真人快打。

　　等人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来不及了。

　　因此，一阵沉默之后，菲洛米娜率先的拆开了自己手上的信，作为打头阵的那个，挤爆了的沙发上所有人朝着她的方向望了过来，而菲洛米娜则下意识的伸手接过了被她压在身后的迪克地过来的红茶，紧张的抿了一口之后才将自己的视线放到了那封信上。

　　【菲洛米娜，见字如晤:

　　很抱歉最后让你看见了这样一封信。

　　我不是一个好的父亲，至少对你来说不是。在调查你的过去时，我曾经注意到档案上的资料，我曾经亲手在你幼年受伤的时候抱过你，却从未发现你就是我的孩子。

　　我并非一个合格的父亲，就算已经成为了五个孩子的父亲，却依旧愚蠢的在这条道路上摸索。

　　我过于严厉、过于不近人情...也过于自我。

　　我是这么糟糕的父亲，却总是能获得孩子们的谅解──包括你的──我深刻的知道我配不上这一切，却又厚颜无耻的无法拒绝。

　　即便只是短暂的几年，也谢谢你愿意回到我们的家庭之中，谢谢你愿意接受本该不需背负的一切。

　　我为你感到骄傲──也一直深爱着你。

　　布鲁斯·韦恩，一个不够格的父亲。】

　　信的长度就跟那张薄薄的纸十分相称，菲洛米娜压抑着自己的声线，尽量平静无波的将这封信给读完之后，目光却只落在了最后那句【我为你感到骄傲──也一直深爱着你。】那句话，少女湛蓝色的眼眶微微的泛起了红。

　　本来就皮肤白皙、相貌艳丽的菲洛米娜，在家里的时候向来都是把那头毛绒又蓬松、看上去触感极好的长发给绑起来的，因此在灯光的照射下，那通红的眼眶看上去也格外显眼，几乎让被菲洛米娜压着大半个身体的迪克都慌了:“菲尔？你还好吗？”

　　菲洛米娜稍稍的吸了下自己的鼻子，然后才开口，声音之中带着浓浓的鼻音，向来冷漠的菲洛米娜如今居然是整个家族里最容易被挑动情绪的那个。

　　同样挤挤挨挨坐在了菲洛米娜边上的达米安嫌弃的瞅了她一眼，然后伸手从茶几上唰唰的抽了五六张纸巾，一股脑的糊到了菲洛米娜的脸上:“快点擦擦，丢死人了！”

　　菲洛米娜这时候却懒得理会他，迪克温和的伸手将盖在菲洛米娜面上的纸巾一张张的捡起来，然后塞到了少女的手里:“菲尔？”

　　“我没事，只是──”菲洛米娜不知道自己现在更多的是庆幸还是悲伤，如果那天狂笑之蝠找上了布鲁斯·韦恩的时候，菲洛米娜没有事先给他锁魂戒，又或者菲洛米娜根本没有办法复活他，又或者有什么环节出了差错，那么菲洛米娜读到这封信的时候，很有可能就是在自家亲爹的葬礼过后了。

　　那样巨量的绝望跟恐惧在一瞬间击中了菲洛米娜，本来就不是机器人性格，只是善于将所有敏感的思绪都压在心底最深处的菲洛米娜就像是被击中了七寸的蛇，这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细微颤抖着的身体。

　　“我只是...如果那个时候我到的再晚一点──”

　　“我就永远没有机会回复他这句话了。”

　　她永远没有机会在看见了这封信之后，拿着这薄薄的遗书撵上布鲁斯的房间，指着最后那段话对着自家别扭至极的亲爹询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没有机会告诉他，自己同样以他这个父亲为傲，也同样深爱着他。

　　情感这种事情向来是双向的，菲洛米娜又是一个对于他人的情绪极其敏感的人，如果是拒绝所有人靠近的阶段那还好一点，但在试着接受他人善意之后，菲洛米娜自然也无法拒绝布鲁斯那沉默却满盈着父爱的情感，他们两个似乎完美的刻画着血脉亲情这个词语，通过那别扭的性格跟大半相似的外貌，布鲁斯艰难的克制住本能，用自己柔软的肚皮去迎接菲洛米娜刺猬的尖刺。

　　而他最终成功了，菲洛米娜不是石头做的，她也会哭、也会笑，也会喜欢、会难过。

　　站在门口，腋下夹着托盘，站的笔直的阿尔弗雷德，目光之中隐约的带着欣慰，而他身侧站着的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看上去有些怔愣，正通过门口那留下的一点点小缝隙，听见了菲洛米娜的声音。

　　“我决定了。”韦恩家族中唯一的少女，胡乱的用达米安糊到脸上、然后又被迪克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脸，不嫌脏的抹了下自己有些塞住的鼻子:“等看完之后我就要去找父亲。”

　　“我想跟他讲，我也同样以他为傲。”

　　──也同样深爱着他。

　　第130章 那个完美闪避我媚眼的被暗恋者(一)

　　那天的遗书朗诵会最终还是成功进行了, 菲洛米娜等人一直到最后才发现自家老父亲站在门口，这种被完全公开处刑的场面让菲洛米娜那原本冷漠又高傲的面容忍不住爆红，甚至连借口都没找就一个传送直接回了纽约, 连阿尔弗雷德用来哄几个傲娇的话语都没听见就急匆匆的跑了。

　　而杰森的气场拉的很足，好在他先前的遗书朗诵会并没有太多的情绪表达，穿着皮衣皮裤的西区老大从挤挤挨挨的沙发上站起身, 双手插在了口袋里, 面无表情地从门口的布鲁斯身侧经过, 擦身而过的时候才停下脚步:“我才不管你信里写了什么，老头子──”

　　“你命硬的很。”

　　而减少到了三个人的沙发上终于不再那么挤了，但达米安也没有继续呆在这里的理由，已经进入了青春期的少年在这段时间里身高快速的抽高, 实际上已经要比菲洛米娜都要高了。

　　甚至因为达米安那布鲁斯·韦恩亲生儿子，韦恩集团明面上的第二继承人的身份，他每每在宴会上还会被莫名其妙的小姑娘给缠上，年纪大概处于正负五岁的区间内。

　　少年从沙发上站起，平静的捏着那张信纸, 同样从布鲁斯的身侧擦身而过，然后高傲的回过头对着自己的老爹说道:“不管父亲你做了什么、写了什么，继承蝙蝠侠名号的都只会是我。”

　　而他唯一承认的前任蝙蝠侠，也永远只会是自家亲爹。

　　提姆倒是跟杰森一样并没有在刚刚的朗诵会中出现什么重大的情绪波动，因此他并没有像是菲洛米娜一样觉得自己遭遇了社会死亡现场, 而是平静的站起身，甚至记得伸手把自己的马克杯给端起来，里面的□□为时间过去许久的关系, 已经凉透了。

　　他对着布鲁斯笑了笑, 然后才默默的转向了阿尔弗雷德, 将手中的杯子交给笑眯眯的老管家:“提摩西少爷？”

　　“最近忽然比较想喝奶茶了，能帮我煮一点吗？”提姆慢悠悠的说道:“我觉得布鲁斯应该也挺需要的。”

　　“当然了，乐意为您效劳。”阿尔弗雷德抿嘴，将自己的笑意压了下去，但那双眼睛之中的欣慰却是无法挡住的。

　　提姆跟阿尔弗雷德并肩朝着楼梯的方向走了过去，而屋内唯一留下的迪克则似乎并没有移动的打算，几分钟前落荒而逃的菲洛米娜似乎还在他的身侧留下了动人的温度。

　　而布鲁斯则猜到了迪克准备跟自己聊聊的想法，走进了菲洛米娜的房间之后，顺手就把门给带上了。

　　他倒是没有什么太多的情绪波动，对于孩子们的爱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唯一会让布鲁斯质疑的，可能只有自己那永远无法正确表达出来的父爱。

　　“你什么时候到的？”迪克伸手拿起桌边自己的杯子，兴致勃勃地问了一句。

　　身为整个韦恩家族里最不别扭的那个，他实际上反而是五个人中最早察觉到布鲁斯出现在门口的那个人，而身为大哥的他自然也想要自己的弟弟们──还有菲洛米娜──都可以放下那些别扭的性子，好好的单方面跟布鲁斯沟通，因此才没有点破布鲁斯在场的这件事。

　　“菲洛米娜在读信的时候。”布鲁斯在沙发的另一侧坐下，菲洛米娜的屋子从一开始的杳无人烟变成了现在带着生活的气息。

　　阿尔弗雷德在菲洛米娜的房间中放了几盆植物，老管家会定时来浇水跟看顾，就算菲洛米娜回家的时间并不多，却致力于维持这个房间温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