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瑟薇在回家的路上就想明白了一切。

　　安德烈研发出来的续命阵法还有第二个阵眼, 就是凛冬。

　　她本来以为是凛冬的力量能够支撑她坚持这么久。可现在想来，是安德烈在凛冬命悬一线之际用了这个损招。

　　那些海族人，全都被用来给凛冬续命了。

　　这个疯子。

　　凛冬不想用海瑟薇的命换自己的命, 就把她支开了。

　　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凛冬应该是自戕而死。

　　海瑟薇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母亲告诉她, 凛冬利用自己的力量解开了最后的诅咒。

　　“海瑟薇, 我突然发现自己很失职。”

　　“嗯？”躺在床上的海瑟薇连忙坐起身, “母亲怎么这么说？”

　　“我好像从来没有教过你, 生与死。”

　　“你从小一帆风顺，从来没有经历过海族的巨大变化, 也没有经历过离别与死亡。”

　　“这是凛冬自己的命运, 也是她最后教你的一课。”

　　与母亲谈过之后, 海瑟薇突然明白了凛冬的意思。

　　凛冬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与人生, 唯一的遗憾是没能成功救下那些海族人。最后能够牺牲自己救赎她们的灵魂，已经是她最好的选择了。

　　生命最终都要面临分离，那就要珍惜每一刻。

　　对于海族人来说, 死亡是下一世的开始。

　　海瑟薇第一次参加了海族的祭奠仪式。

　　在那首熟悉的小调响起的时候, 海瑟薇头一回觉得如此安心。

　　凛冬曾经的好友, 现如今已经成为了海族的中流砥柱。

　　她们面带笑意，叙述与凛冬曾经的故事和重逢的喜悦。

　　海瑟薇有些明白母亲的意思了。

　　海底逐渐恢复了平静。

　　海瑟薇时不时地去之前凛冬说的鳞片所在地散心。

　　这是人类可以探知的海底最深处, 海瑟薇隐隐约约地知道自己有些期待。

　　可在今天，她真的见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个人穿着一身深黑的潜水衣, 哪怕知道他看不见自己, 海瑟薇依旧紧张了一瞬。

　　她在海底的视力很好，能清楚的看见那人的脸。

　　是许久没见过的人, 沈封。

　　这位在某天消失不见的老朋友。

　　他的脸色很不正常, 被挤压到近乎发紫。

　　像是快晕过去了。

　　他怎么还不上去, 海瑟薇的心里闪过这个疑惑。

　　按照海瑟薇所了解的知识，下深海对于人类来说是极大的考验，对于时间、地点、训练都有严格的要求。

　　沈封待的时间已经够久了。

　　仪器闪起了红光，他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虽然相处得不怎么样，但海瑟薇依旧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沈封去死。

　　海瑟薇叫来了鱼群。

　　沈封从来没有想象过这样的画面。

　　一个泡泡包裹住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鱼群围着他往上拱。准备的药剂毫无作用，这些鱼完全不受影响。

　　不想他这么毫发无伤地上去，还是折腾一下他吧。

　　海瑟薇想。

　　沈封在泡泡里前俯后仰。

　　这些鱼紧紧的围着他，他没有一丝一毫活动的空间。

　　这一切都超脱了他的认知。

　　面对眼前密密麻麻的鳞片，沈封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微微阖上眼，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可是越不想那种场面就越往脑子里挤。

　　海瑟薇的心里有些疑惑。

　　不至于吧，有这么恐怖吗？

　　算了。

　　海瑟薇摇摇头，她叮嘱小鱼们把沈封送到岸上，摆摆鱼尾回家了。

　　沈封拥有了人生最童话的体验，他被一群好心的鱼送上了岸。

　　对于沈封的想法，海瑟薇并不清楚，但她还是和沈京蓝分享了这件事。在深海，沈京蓝恢复了原型。海瑟薇和他交流一下增添了许多的难度，她得先游到沈封的耳朵处，说完再离他远远的，免得被水流冲击到。

　　“什么？”

　　沈京蓝看上去十分的震惊。

　　原本游过的鱼群绕到了一边。

　　海瑟薇又向后退了退。

　　“大惊小怪的干什么？！”

　　“安德烈能把东西放下来，沈封有下来的能力不是很正常吗？”

　　“不是这个啊！”沈京蓝激动地变出人形。

　　“那是什么？”

　　“他可能是来找苏酒的。”沈京蓝满脸激动。

　　“苏酒？谁啊？”

　　“沈封的妻子。”

　　“他的妻子怎么会在海里？去世了？”

　　“当然不是。”沈京蓝满脸的不赞同。

　　“之前巫师大人救了一个人，拿她威胁巫族族长。那个人是巫族族长的养女，就是苏酒。”

　　海瑟薇恍然大悟，如果是巫族人，那能够在深海生存也就不奇怪了。

　　“可是巫师大人不像这种人啊？”

　　海瑟薇适时地提出自己的疑惑。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两位以前有一腿。”

　　海瑟薇被迫了解了沈京蓝喜欢的两对cp。

　　巫师大人和巫族族长青梅竹马，却因为理念不同分道扬镳。两人单身至今，相爱却不能相守。嘴硬心软，刀锋一般的言语却难以掩饰汹涌的爱意。

　　“这些不会都是你揣测的吧？”海瑟薇听得有些牙酸。

　　“你懂什么？”沈京蓝激烈地反驳。

　　那就是了，海瑟薇了然。

　　海族最近和巫族重新联系上，听闻陆地上发生了巨变，准备等一切平静下来之后共同研究建立交往的细则。

　　“等我们能够自由上岸，他们就能够大胆相爱了。”沈京蓝畅想着未来。

　　按照沈京蓝的说法，沈封和苏酒是当今星网上人气最高的一对cp。

　　苏酒出身平凡，却是整个巫族最勤奋最具天赋的天才，是进入第一实验室的第一位巫族人。

　　沈封贵族出身，凭借自己的能力创办第一实验室。

　　这曾经也是海瑟薇的目标，可惜她实在是学不会那些奇奇怪怪的课程。关键是这个地方，总让她想起一个人。

　　海瑟薇摇摇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

　　“然后呢？”

　　“沈封的眼中阶层分明，巫族都缺少能力。起初他怀疑苏酒走了些旁门左道，在这个过程中伤害了一位淑女的芳心。”

　　“苏酒凭借自己的实力获得了沈封的认可，也得到了他的喜爱。”

　　“沈封对自己的刻板印象向苏酒小姐道歉，做了许多挽回她的举动。”

　　“他买下了满帝都的玫瑰，以苏酒的名字命名星际舰，在授爵的典礼上向苏酒小姐求婚……”

　　海瑟薇都有些不敢相信这些行为是沈封能够做出来的。

　　“不过最近他们的爱情好像遭受了沈家的阻拦，想必苏酒小姐出现在深海就是因为遭受了沈家的攻击。”

　　“原来你之前逛星网都在看这些？”海瑟薇幽幽地说。

　　海族的调查目标大部分都不是能够在星网上能够找到的，之前沈京蓝沉迷于此，海瑟薇就很好奇他在看些什么。

　　沈京蓝的脸难得红了红。

　　“总结一下就是你喜欢的都是这种虐向的cp？”

　　海瑟薇看着沈京蓝这副傻白甜的样子，再想起安妮深海一霸的称号，忍不住摇了摇头。

　　“什么虐向？不要乱说。”

　　“苏酒不是被攻击的，她是自己跑的，你的cp可能在沈家的打击下结束了这段感情。”

　　“我不信，你瞎说。”

　　“我是真的看到了，苏酒跑的那个晚上，我正好爬上那艘船。”

　　海瑟薇想起来，自己第一次遇到晏淮琛的那个夜晚，船上的人在搜寻的就是沈夫人。

　　而且晏淮琛无意中说过，沈封是失恋了，脾气才变得愈发糟糕的。

　　沈京蓝自然知道海瑟薇是怎么上岸的，她和晏淮琛又是那样相熟，他难免沉浸在一种难言的震惊和悲伤当中。

　　本来以为有个和晏淮琛相熟的好友，能够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糖，谁能想到……

　　早知道就不和海瑟薇聊天了。

　　这件事过去好几天，沈京蓝都没再和海瑟薇说话。

　　直到巫族族长传来消息，陆地上的事情差不多都解决了。现如今民众情绪低迷，一个新的世界是一个很好的消息。

　　海族女王决定派出海族的年轻人作为代表，和岸上的人接洽，把众人召集在一起。

　　上一次海族人这样聚集还是海瑟薇的成人礼。

　　听闻这个消息，海族人也难免有些兴奋和激动。

　　偷偷上岸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可如果能够光明正大的，就能好好感受一下岸上的生活了。

　　“陛下，我想去见见故人。”披着长袍的巫师率先站了出来。

　　巫师大人主动请求带队，女王求之不得，他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好。”

　　报名的场景格外热烈，直到女王规定人数才停止。

　　海瑟薇默默地听着，一直没有说话。

　　“海瑟薇，我们到时候一起去吧。”

　　安妮早就听沈京蓝说岸上很有趣，一直都在期待这么一个机会。

　　“我还不确定去不去。”海瑟薇的食指无意识地在手心画着圈圈。

　　“你怎么能不去？”安妮忍不住皱眉，“你可是这件事情的大功臣！”

　　“如果不是你进了帝国学院，找到凛冬，事情还不知道怎么解决呢。”

　　“而且这回没什么任务，就是上去玩的。”

　　“我不一样。”去了一定会见到他。

　　这段时间她总能时不时想到晏淮琛，想到那天他暗淡下去的眼睛。

　　可是他们不一样，又怎么能够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