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慕沧一时间没有表情，他伸出双臂，在半途停住，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把手放下，只是接过了赵溪手里的冰淇淋。

　　像是从发呆中终于回过神一般，他露出开心的笑容：“谢谢小溪。”

　　慕沧的眼睛是多情的桃花眼，长长的睫毛如同两把小扇子，勾勒着他弯弯的眼角。

　　赵溪想用“可爱”来形容他。她拿出兜里的手机，打开了相机，有点想记录眼前笑得让人心软模样。

　　「呜呜呜呜呜，小溪送给我的冰淇淋，我舍不得吃！」

　　慕沧像捧着一个宝贝似的，让赵溪忍不住发笑，还有一柜子啊，够你吃到下个月了。

　　“咦，这里还有冰淇淋？”一个女声从身后传来，赵溪转过头去，看见同样一身戏服的谢鸢。

　　谢鸢是导演陈硕公司旗下当家花旦，也是《凤凰船》的女主角。

　　她走到慕沧身边，声音里满是惊喜：“慕沧，你最近是不是在减肥？我帮你吃了吧，我吃不胖。”

　　慕沧瞪大双眼，双手往后一缩，抓起勺子，挖了一大勺放进自己嘴里。

　　然后被冰得哇哇叫。

　　他咽下嘴里的食物，一本正经地拒绝：“我没有在减肥，我要增重，导演说我太瘦了。”

　　赵溪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这个笨蛋，至于吗？

　　“小慕，小鸢，你们聊什么呢？”导演陈硕从众人身后出现。

　　“我们在说增重……”

　　“啊没有。”慕沧急忙打断谢鸢的话，“导演，有什么事吗？”

　　“哦是，是有一件事要通知你们俩，正好你们都在。”导演道，“小杜查了天气，说明天正好全天有雨，你们关系也不错，互相都熟悉了，我想着那不如把吻戏提前到明天，省得人工降雨折腾了。”

　　“行啊。”谢鸢点点头，表示无所谓。

　　“小慕呢？有什么问题吗？”

　　“啊？”慕沧的表情不是很好，他回过神答复了一声，眼神注视着赵溪的方向。

　　赵溪茫然地眨眨眼。

　　慕沧看向导演：“没问题。”

　　今天的工作结束得早，慕沧在晚上八点时已经拍完了一天的戏份，只剩下女主角还在继续。通常情况下，慕沧在大家没有收工的时候并不会自行离开，他会跟着导演坐在监视器旁边，继续观看学习着后面的拍摄。

　　但今天片场的慕沧，在下班之后就瞬间消失了身影。

　　匆匆忙忙换下戏服，摘下假发，回到酒店洗澡，吹头发，挑选一件黑色的卫衣，戴上一顶帽子，对着镜子确定状态ok，他拉开酒店的房门。

　　手却一顿，转身回到桌前，打开赵溪白天送来的礼盒，拿出一款男士香水。轻轻按压，空气中有着淡淡的海盐气味，中调是酸甜的果香，不浓郁，却好闻。

　　他有些紧张，走出房门。下了两层电梯，来到另一间房门前，他抬手敲了敲门。

　　“可以出发了。”

　　“这边有烧烤，还有大排档，要是在酒店点外卖也非常方便。”影视城的夜晚比想象中更加热闹，慕沧熟练地向赵溪介绍着路边的小店，仿佛一个原住民正热情招待着外来的游客。

　　“你经常来吃吗？”赵溪饶有兴趣地看着这边的夜市，提问道。

　　“李小亮不让我吃。”慕沧无奈地笑着，而后补充道，“而且，我也答应了你，我不会长胖的。”

　　赵溪回看向他，挑眉道：“答应我？”

　　“我比较有危机感。”慕沧甩甩手向前方走去，“靠这一副好皮囊才能牢牢拴住你，要是我长胖了，你去喜欢别的小男生可怎么办？”

　　“不要妄自菲薄。”赵溪拍拍他的肩，“我喜欢的是你的内在美。”

　　“内在美？”慕沧来了兴趣，他眼睛亮亮地盯着赵溪，“展开说说，我有什么内在美？”

　　“呃……”赵溪一时词穷，要怎么告诉他呢，你在脑内碎碎念的样子虽然很吵但很可爱。

　　“啊，这家。”慕沧指着前方的一个小摊位，兴致盎然地向她推荐道，“这家的糖葫芦，是这边最出名的店了，水果个头大，还非常甜。”

　　赵溪对于甜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喜爱，自始至终对甜食保持着高度热情的另有其人，她看看慕沧一脸兴奋的模样，对老板说：“那就给我一串草莓吧。”

　　慕沧不能吃，只能乖乖地在一旁扫码付款。

　　“你可以吃一颗。”赵溪将挂着漂亮糖壳的草莓举到慕沧嘴边，她眨眨眼睛，“我谁都不告诉。”

　　白天已经吃过了冰淇淋，摄取的糖分大概是这段时间的峰峰值，但鬼使神差地，慕沧低下头，咬下第一颗。

　　甜味在嘴里迸发，刺激着他的味蕾，他看着眼前的笑眼盈盈的女生，仿佛背景在这一刻都虚化了。

　　说不清这到底是哪里来的甜。

　　赵溪收回手，顺着咬下竹签上第二颗草莓，牙齿与糖发出清脆的声响。

　　两颗草莓之间依靠着凝固的糖相连，并不是相互独立的。她将草莓一口吃进口中，与第一颗相连的位置也一并脱落。

　　是自己刚刚咬过的位置。

　　夜色浓郁，看不出慕沧微红的脸。

　　赵溪满意地回应他的安利：“嗯，的确很甜。”

　　“是的，非常甜。”他回答着。

　　“对了，带你去个地方。”

　　没有剧组进行拍摄的地方，在白天可以对游客开放，而到了晚上就会锁门关闭。

　　手心传来阵阵的温暖，赵溪被人拉着向前走。

　　“从这个台阶翻上去。”慕沧双手一撑，顺势坐到了矮墙上方，他跨坐在上面，对赵溪伸出手，“抓住我，我抱你上来。”

　　“抱”这个词稍显暧昧，但实际上赵溪的确是被他双手环抱带上来的。

　　在靠近的那一刻，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海盐气息，混合着酸甜的花果香。自己在选购时闻到这个香味，第一时间想起了他。年轻的，帅气的男孩，不用像深沉的男人一样那么端庄沉稳，戴着冰冷的面具。他是充满活力的，阳光的，带着少年的稚气。

　　但从腰间传来他手臂的力量，让赵溪第一次觉得，他似乎也没有这么稚嫩。

　　躲过监控，远离大门，选择从脚下有台阶的一处矮墙翻越进去。空间稍显黑暗，赵溪感觉自己登上了好多楼梯，石板砌成的楼梯，仿佛真的将人带入了几千年前的时空里。

　　他们登上了城楼。

　　“这里是最高的地方。”夜晚的风带来空气中的凉意，慕沧签起赵溪的手，带她来到围墙边，向下俯瞰，“是我的秘密基地。”

　　楼下灯火喧嚣，楼上空旷自由。这是整个影视城最高的建筑，不会有从对面楼向你偷拍的狗仔，没有尾随而来的粉丝，慕沧常常来到这里，坐在高高的城楼上，抬头便是满天的星空。

　　赵溪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她却毫不在意。明明说是要下雨，可今天的夜晚依旧万里无云。她将双手放在扶栏上，抬头向上仰望，一颗颗的明亮闪烁如同夜空里的钻石，璀璨夺目。

　　“星星离我们很远。”赵溪开口道，“远到用光年来计算我们之间的距离。但是，说不定就有那么一颗，正好属于几千年前，它的光芒走了几千年的路程，终于来到了这里。”

　　而他们，正站在仿照着几千年前的建筑而建成的城楼上。

　　她这样想着，犹如感受到时空穿越般奇妙的滋味。

　　赵溪的眼睛大而水润，睫毛上翘，从侧面看过去也是相当好看的弧度。她的双眼注视着夜晚的星空，偶尔轻轻眨动。

　　而慕沧没有看星星，他正看着眼前的人。

　　“早知道就带相机出门了。”赵溪举着手机，对准了天空，屏幕里的景象完全不能同肉眼的观察相比。

　　被赵溪的话打断了内心的思绪，慕沧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他将手放在扶栏上，站在赵溪的身旁。

　　“明天要下雨，晚上什么都看不到，你来的时机刚刚好。”

　　“对哦，要是晚来一天就下雨了。”赵溪恍然道，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明天下雨……”

　　“要拍一场雨中的吻戏。”慕沧回答，他对着赵溪笑笑，“其实算是结局的戏份了，整个剧也就这么一场吻戏，没想到要提前。”

　　“怎么？你很紧张呀？”赵溪歪歪头，笑眯眯地问道。

　　“这是我第一次拍吻戏……”下意识脱口而出，然后立刻为自己补充道，“当然了，像我这样有戏剧天赋的全能人才是没有什么不会的，我才不会紧张。”

　　他的拳头向掌心捏了捏，像是鼓足了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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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呢，我是一个非常严谨的人。第一次拍摄很有可能会遇到意想不到的状况，为了避免当众出丑，我觉得有必要练习一下。”

　　心跳如擂鼓。

　　他伸出一只手，揽过眼前人的腰，女生的双手无所适从的放在身旁，被自己拉近了距离。

　　慕沧的头轻轻低下，一个温柔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赵溪没有任何反应，或者说她来不及反应。

　　上一秒正对准星空的摄像头垂下，不知道拍摄到了哪里。

　　她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里，唇上传来柔软的触碰。

　　下一秒，她听到了一个声音。

　　「初吻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