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级描述，空白。”

　　“7级，无法区分的现实。”这个结论并不是实验对象复述给他们的，准确地说所有实验记录都不是由实验对象直接转述，而是通过观察实验对象的反应总结得出。

　　因为所承受的辐射波动一旦超过了人体的负荷，就会当场暴毙而亡，所以，所有的实验对象都是死刑犯，以及其克隆体。

　　极恶之人，将死之人，其言不可听，其言不可信。

　　这片虚无开始有了声音，端泽只是一眨眼便置身于极深的海底，那个东西在召唤着他。银色的鱼群在他的身边游过，它们长着细长的尖嘴，游蛇一般的身体像是海中飘扬的银带。

　　端泽的意识开始模糊，他跟随着鱼群朝前走了两步，召唤声更加清晰了。端泽没有意识到，他的身体也开始变化，手臂上覆上了银色的鳞片，连下半身也开始慢慢变成鱼尾。

　　召唤声清晰可闻，那是一种如不同化，就无法听明的语言，它说，“快到我这里来吧，孩子。”

　　端泽的目光陡然清明，而在他清醒的这一刻，这一场幻象开始变得模糊，他还有力气笑了一下，也不在意它听不听得到，“鱼的亚种都搞错了，还想骗人。”

　　这片海域确实存在着这种银鱼，但却是另一亚种，端泽必须无时无刻不保持警惕，把这些幻象中的微妙差异作为维持清醒的锚点——以此来接近它。

　　实验对象是端泽，但他也是实验者。一次次交锋后，他和它对对方的了解都在增长，只等着谁先抓住对方的弱点，一击必中。

　　随着幻象的褪去，端泽感到自己的眼罩被揭开，下一秒他重新获得了视觉，惨白的聚光灯让他的瞳孔不受控制地缩了一下。

　　那名较年轻的研究员撑开了端泽的眼皮，确认道，“S179表现正常，可以提升辐射波动频率到8级。”

　　终于到8级了，就连端泽也松了一口气。他获得片刻的喘息时间，研究员们在电脑上录入数据，进行整合，分析，绘制图表。端泽侧着头，注视着屏幕上的每一个数字，每一条曲线。

　　那名年轻的研究员似乎陷入了什么难题，无意识地咬着自己的指甲思考着，甚至咬出了一点血色。端泽的目光从屏幕移至他的身上，突然凝固了。

　　“我要去洗手间。”端泽道。

　　年轻研究员嘴里嘟囔了一声，没有动。那名年长的研究员在翻着一本实验手册，实验室内只余下翻书的声音。

　　“我要去洗手间。”端泽又一次重申。

　　年轻的研究员终于有了反应，他嘟囔着，“真麻烦。”随后走了过来替端泽打开了束缚带。其他实验对象是没有上厕所这个待遇的，他们只能24小时躺在实验台上，由导管连接排泄口。

　　只是端泽这个实验对象过于珍贵，甚至还有洁癖。在监狱里为了不坐在地上，硬生生维持了站姿数天，如果和其他实验对象一般待遇，所有人都相信他会撑着一口水一口食物都不吃，直到获得上洗手间的待遇，或者饿死。

　　在束缚松开的那一刻，端泽用肩膀猛地撞开了年轻的研究员，随后用牙齿一口咬住了实验台上的解剖刀。

　　在研究员挣扎着坐起来的那一刻，那把刀从他的喉侧深深的划过。血液像喷泉一样从伤口喷射而出，端泽的身上被溅了一身血。

　　“嗬嗬。”研究员捂着伤口在地上惨叫着，气管受损的他，已经无法发出声音，他最后蹬了一下腿，死去了。

　　这里的动静终于引来了另一位年长的研究员的注意，持续不断的翻书声停止了。他朝这片血腥走来，一部一顿，像一台卡顿的机器，但很快，他走得越来越快，到最后竟然瞬间便抵达了端泽的眼前。

　　端泽嘴里的刀还在滴血，他半蹲在尸体上盯着对方通红呆滞的眼睛，刀在他的嘴里换了一个方向，正对着冲来的丧尸。

　　随后一阵巨力冲撞过来，端泽被撞出近十米远，后背狠狠地撞击在墙壁上。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开裂声，端泽知道自己的肋骨被撞断了。

　　可至始至终端泽都紧咬着那一把刀，就算血液从他的唇间溢出也没有松开。

　　那把刀借着冲力从丧尸的正面穿了过去，而丧尸的面孔离端泽只有一厘米。

　　第二只丧尸也死去了。

　　端泽背后全是冷汗，可他还不能倒下。他的双手被拷在了身后，这手铐的钥匙却在中将的身上。这意味着接下来的时间内，他务必要带着这副手铐一起逃生。

　　刀重新被拔了出来，咬在了嘴里。门外，是愈来愈响的撞击声——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基地总部内部被T病毒感染了。

　　＊

　　“滴滴滴滴滴滴。”探测仪器上发出急促的警报声，屏幕上的曲线已升至危险红线的临界点。

　　年轻的研究员记下了实验对象的反应，瞳孔放大，心跳急促，似在实验场景中遭到了肋骨位置的打击。

　　“他可能撑不过去。”年轻的研究员道，对方在实验开始后的一小时内，都未曾苏醒，只能看见他愈发惨白的脸色，和额上渗出的汗珠。

　　一个小时是临界点，一旦超过，就意味很有可能就这样被击溃，再也无法苏醒。

　　“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不能使用那些注射过T病毒的实验体。”那些实验体明显身体素质更强，也更不容易被痛苦折磨。

　　“因为实验体的承受能力是0级。”年长的研究员道，“没有一个例外，他们甚至连挣扎都没有，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他走过来，翻了一下端泽的眼皮。“看来是撑不过去了。”

　　“把他的记忆备份一份，跟克隆组的说可以开始克隆新的实验体了。”等实验体克隆完成，再加上S179的记忆，便又是一个新的S179。这便是恶贯满盈的端泽绝不能被判处死刑的原因。

　　对方能撑到现在，已经远超他们的预料。至于为什么不停止实验，对方如果能在最后一刻熬过来，那样便能极大地减少他们的实验成本。

　　而实验室内，原本已经挂断的电话却再一次响起，这个电话只有一个用途。两名实验员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就见一行人冲进了实验室。

　　仪器被紧急暂停，端泽身上的测试贴片也被粗暴地除去。一片混乱中，有人高喊，“摇醒他！让他接电话！快！不然就赶不上了！”

　　天台的风，很大。这名基地总部基础班1班的同学，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个事实。

　　他站在栏杆边上，隔着数百米高的高空，下面的拥挤的人群成为一片密密麻麻的小点。他的心，很凉。

　　i71靠在他身边的栏杆上，里面传来的漫长嘟声更让这名同学的心凉透了。

　　不过所幸，最后这个电话还是接通了。他眼睁睁地见着这个轰动了整个基地总部的绑架犯，放慢了声音，“喂，是我。”

　　i71又笑了一下，他的眼睛还是红得教人胆颤，可他的声音却一点也听不出来异样，好像这只是一次好久不见的寒暄——事实上距离他们上次通话才过去了一个小时。

　　“你还在等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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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剧情有点长，先断在这里_(:3」∠)_

　　冲冲冲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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