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春光浪费全文最新+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59章 “生理性反感是什么?97
江旷跟在梁迟身后,进了梁迟的房间。
进房间也不开灯,梁迟直接穿过客厅走进卧室,窗帘还拉开着,外面的城市霓虹夜景透进来斑驳的光,他直接一头栽进床里,闷着头什么话都没说。
江旷坐到床边,轻轻揉着他的头顶,也没说话。
过了会梁迟翻了个身,仰面躺着,幽暗的光打在眼睛里,半个球面像蒙了层水光。
他突然问:“哥,你有没有试过很想念一个人的滋味?”
江旷抚摸他头顶的手顿了顿:“有。”
梁迟偏了偏头,眼睛看着江旷,江旷的身形面孔隐在暗影里,什么都看不清,他有些紧张,以为下一句梁迟就会问他“是谁”,然而梁迟只是看着他,一只手搭在自己心口,说:“我这里,蓝星好像已经住了进去,此时此刻,我很想去帮他找到他的爱人。”
江旷一开口语气有些僵硬:“你想去找温凉?”
梁迟怔了怔,跟着笑了,他盯着暗影里根本看不清的江旷,努力找他的眼睛:“不,我没有爱上温凉,只是……这段戏令我想起很想念一个人,想找到他的那种滋味。”
他在说黎春,有那么一段时间,梁迟试图找过他,根本无迹可寻,那时候他也根本不知道曾经日夜相处的这个人,连名字都是假的。
江旷松开手,并没有继续追问,过了会却说:“一会他们喝完酒上来说不定还要闹一闹,我们出去吧?”
“去哪?”梁迟还仰面躺着。
“椿,想去吗?”
梁迟几乎没有犹豫:“想。”
江旷伸出手,梁迟抓住,被江旷一把从床上拽了起来,他换了更舒服的衣服裤子后两人出了门。
今晚江旷没喝酒,他开车过去,四十来分钟就到了,春末夏初的夜晚,“椿”的生意很好。
两个人都有阵子没来,服务生主管这会见到两人有些小吃惊,梁迟出门时戴着口罩帽子,直接被江旷领上了二楼。
不知道为什么,一来这里梁迟就浑身松弛下来,刚刚酒宴上没吃几口,这会饿了,江旷让厨房看着做几道爽口小菜,又问梁迟:“想喝什么酒?”
梁迟陷在靠窗的沙发里,舒舒坦坦地四肢大开,呼吸着“椿”特有的,这个季节茂密的植物丛散发出的氤氲潮热气息,他没奇怪为什么这会江旷提起酒,“椿”是喝酒的地方,原本就是江旷特意为他保留的天堂。
“朗姆或白兰地都可以。”梁迟说。
“那就apple jack吧,正好有。”江旷叫人去取酒。
这种酒因为在蒸馏的时候混入发酵后的苹果汁,再经过橡木桶发酵,酒液有水果的芬芳和明显的烟熏味,比普通的白兰地更合年轻人的口味。
梁迟喜欢口感“薄、清冽”一点的酒,比如白朗姆,薄若莱新酒,又比如橘子伏特加和苹果白兰地,江旷都还记得。
不像他自己,喝酒完全是老男人口味。
厨房也搭配着酒,做了一些tapas端上来,另有一盘切得薄到透明的利比里亚火腿片、芝士和芝麻菜。
二楼往下的通道关上,一楼的喧嚣完全隔绝在外,两人像回到以前一样,同样的夜晚同样的酒,只是不用偷偷摸摸地,可以光明正大的一醉方休。
梁迟想起最初那瓶差点让他肝肠寸断魂不附体的苦艾,问江旷:“你后来还喝苦艾吗?”
“喝啊。”江旷洗干净手,卷着火腿片和芝士芝麻菜,一边说:“绿色的神奇水,忘忧水,喝三口就穿越到另一个世界,为什么不喝。”
今夜那个浪漫的纵情主义者又回来了,他把卷好的一团递到梁迟嘴边,梁迟喜欢吃这些又嫌麻烦,现在被人送到嘴边,有些不好意思地张口,江旷两根手指把食物塞进去,双唇合拢,梁迟的嘴角擦着江旷温热的手指。
此情此景实在有些潮湿又暧昧,梁迟低头吃东西喝酒,江旷没给自己卷,只撕下一片火腿直接丢进嘴里。
芝士与火腿混在一起略为腻味,但加上酒就刚刚好。
就着江旷的手,梁迟吃完了一整叠火腿芝士卷。
夜深了些,一楼的客人陆陆续续离开,准备打烊。
梁迟有些醉意朦胧,他问:“我们也要走吗?”
江旷似乎在想什么,过了会说:“也可以不走,这里有个房间,是我留给自己睡觉的。”
“那就不走。”梁迟喝过酒,脑子里已经成了直线反应,今夜他哪都不想去了。
服务生主管上来问他们还需不需要什么,要不要厨房再备点吃的,江旷问梁迟还需要吗?梁迟摇摇头,江旷便让他们下班。
一楼的灯灭了,二楼还亮着,幽暗的一簇光。
外面的湖还是以前的湖,蓝色的水塔也还在,破破烂烂的码头却被修复过,“那里有船吗?”梁迟指着那一头问。
“有,以前那条太破了,我换了一条栓在那。”江旷说。
梁迟转过头,眼里闪着光,他还没说,江旷就问他:“想去?”
梁迟点头,江旷从坐着的地上起身,朝梁迟伸出手。
今夜已经过了春寒料峭时,天气晴好,不会有突如而至的大雨,也没有需要躲躲闪闪的医护人员,天地都是他们的。
江旷还不忘带上没喝完的半瓶白兰地,一手握酒一手牵着梁迟往码头跑过去。
那里果然有一艘橡皮船,小小的,深蓝色,在夜里几乎跟湖水融为一体。
跟以前一样,还是江旷先跳了下去,再是梁迟,等他坐稳,江旷才解开绳索,拿起桨板用力往码头浮桥边用力一撑,船往湖心荡去。
两人划了一阵停下来,这时看岸边的“椿”,和园区还亮着的路灯,就像一颗颗缀在岸边的夜明珠。
船不大,两人面对面坐着,此时松开船桨放松了身体,四只长腿挨挨擦擦地挤在一起,互相抵着对方,梁迟向后仰靠着,看到漫天繁星。
几年前的夜里他说“满船清梦压星河”,那晚只有零星的几颗,然而今夜是真正的星河。
长空璀璨,天在水中,人在梦中。
他的胳膊靠在江旷的膝盖上,接过酒瓶喝了一口:“我好像想了很多年跟你重逢,再次一起喝酒的样子,虽然没有具体的画面,但似乎就是今晚这样。”
梁迟没有仔细剖析过,想要喝酒,想要跟黎春喝酒其实意味着什么,他不是哲学家心理学家,只是追寻着自己的本能。
“为什么要戒酒?”梁迟问。
小船随波逐流,沉沉浮浮,江旷没有直接回答,却说:“我母亲叫黎思,那时候我说自己叫黎春,是借了她的姓。”
梁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江旷唯一一次提起母亲,是他生日那天,以一种极其漫不经心的语气,却讲出令梁迟瞠目结舌的经历。
“现在想来,我对她的了解并不多,她的身份,和接近于被软禁的生活,让她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酒鬼,她没有出路,只能把所有加在她身上的禁锢转嫁给了我,我跟她之间每天都互相说我爱你,说完再互相亲吻,已经是一种仪式,只有在这个仪式的时候她是清醒的,似乎她是靠着这个仪式才活下来,但后来我也不肯了,觉得她是个疯子。”
“我为她感到羞耻,也为自己曾经跟她这样的行为感到羞耻,这种羞耻感让我也成了个酒鬼,一度以为自己会喝死,结果把自己喝死的不是我,却是她。”
“她死了,但留给了我很多东西,一些没花完的钱,对酒精的依赖,对亲密关系的生理性反感,她死后,我努力让自己走向她的反面,于是我顺从江如故的意思回了江家,努力做事,也戒了酒。”
梁迟在星光下的眼睛很亮,睫毛抖动,他问:“那亲密关系呢?你有做过什么努力去改变它?”
江旷没有回答。
梁迟叹了口气:“没有,对吗?”
“你知道生理性反感是什么样子?”江旷问。
梁迟摇头:“不知道,告诉我。”
江旷顿了顿:“跟人靠近,肌肤相触,当自己内心产生欲望的时候,会觉得羞耻,觉得自己恶心,继而胸闷气喘,这种膨胀的羞耻感让我恨不得杀了自己,你问我有没有过亲密关系,我可以告诉你,试过,是花了钱找来的人,但还没开始我就吐在了那人身上。”
梁迟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所以为了掩饰这种羞耻感,你会装作嘻嘻哈哈,表面上混不吝不正经,就像曾经说要办了我,那天晚上说要潜规则?”梁迟直接到咄咄逼人。
江旷咬着牙,梁迟盯着他,目光灼灼:“所以你是承认了,对我有欲望?”
梁迟努力压抑着心内起伏,这根本是一场博弈,他不能让对方看出来,天时地利,江旷敞开了心,他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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