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程佩君被叫上二十层的时候，特意在周湘的工位边上停了停。

　　周湘正在打电话，催着销售部尽快改好今年的新客户拓展计划，这周无论如何要有一稿成型的报告给老板看。

　　看到她上来，周湘冲她淡淡的点头，然后就眼皮也不抬的对着文件讲电话去了。

　　她想问问周湘，是不是私底下和关钊告状了？终究还是大小姐的骄傲占了上风，径直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一进门，关钊靠着落地窗，同样也在打电话。

　　程佩君轻轻关上办公室的门，哒哒哒踩着高跟鞋走近几步，安分的等着他。

　　听他说话的意思，应该是昨天工厂问题的后续，他好像在业内的什么人，交流着工厂目前产品的前景和管理上的疏漏。

　　他问了几个专业问题，对方滔滔不绝的展开了逐一的解释，看样子一时半会结束不了。他看也没看她，只是专心的讲自己的电话。

　　她被晾了将近十分钟，他才不疾不徐的收了线。

　　程佩君窥着他的表情，问：“找我有事？”

　　关钊手里捏着一份文件，神色莫测：“说说，昨天接我电话，和人说什么了？”

　　程佩君无辜的说：“我就说你不在。”

　　“她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找你装可怜了？关大哥，你别信她的一面之词……”

　　关钊“啪”的把文件摔在办公桌上，板起脸冷言道：“说实话。”

　　程佩君来之前，已经猜到了几分他找她的目的。她最怕他真的翻脸不认人，此刻，他刚一冷绝不客气起来，她紧张的心跳加速，下意识地不敢撒谎。

　　“我就说，她老是缠着你……“

　　“还有呢？“

　　“还有，总想办法勾引你……“

　　关钊心中了然，怪不得周湘好好的，要找他闹脾气。

　　他面上都是阴霾，对她完全不留情面：“你凭什么说她？我的私事，轮不到你插手。”

　　程佩君明丽精致的脸上，刷一下全白了，妆面都掩饰不住的惨淡。强忍着情绪给他道歉：“对不起关大哥，我只是关心你……下次不会了。”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他缓缓说，“况且，你完全说反了。“

　　她不可思议的望着他：“……怎么可能……“

　　关钊似乎很享受她瞠目结舌的反应，点点头：“另外，澄清一下，你和她说的话，她没有告诉我。“

　　所以，他在诈她？

　　程佩君兀自懊恼的时候，关钊把手里一直拿着的文件扔给她：“你看看。”

　　她打开，大致浏览了一遍。文件是项衡不久前递上来的报告，关于华南事业部副手的内部竞聘申请。

　　要有学历，有相关岗位的经验，有总部任职的背景，还要善于处理客户关系……

　　她心里咯噔一下，百感交集之时，关钊已经开口：“下月初，去华南入职。“

　　她怎么能依，哀叫起来：“关大哥，你这也太偏心！我在总部做得好好的……”

　　“没什么偏不偏心的，我的心本来就全在一边。”

　　就是他女朋友的那一边。他毫不避讳的坦言，本来她们也不对等，他心里的天平早就一边倒了。

　　她愕然过后，艰涩着嗓子问：“你们，是认真的？“

　　“当然。“

　　“关大哥，她帮不了你什么的……“

　　他瞥了她一眼，好整以暇地问：“是么，那谁能帮我？“

　　话说到这个地步，程佩君已经有了七八分的气馁，索性打开天窗，挺着肩背大方的答：“我，你不能考虑一下吗？公司的事，家里的事，我都可以帮你分担，你知道我的能力…… “

　　关钊处变不惊的答：“我找女朋友，不是找合作伙伴。“

　　“现在董事会那么乱，怎么说我爸也是原始股东。如果我们在一起，起码能让你多一份助力……

　　“如果我倾向于利益联姻的方式，早就三婚四婚了，不至于至今未婚。”

　　话说的直白，他对这些事情，早已看的比谁都通透。

　　和程佩君熟识多年，他知道她一向是个想法很多的人，但从不知道她竟然还有这个方面的思虑。

　　“你听听自己的话，真不知道你是看低我，还是太看低你自己？

　　她惶惶然的感到绝望，不知如何把自己对他的好感说下去。他素来冷情，对女孩子主动的爱慕和追求嗤之以鼻，看都不看一眼的。

　　而从他今天的答复来看，她亦不会是那个例外。

　　关钊想起吩咐准备文件时，冯嘉玮怕他一意孤行，特意多说了一句提醒他。

　　程董的面子，现时情况下不能不顾。曾经的老臣加重臣，真惹急了后果惨重，起码不能开罪。

　　他语气缓了缓，话却说的坚定：“心思收一收，放在正事上去。事业部副总监，这个机会很难得。“

　　她不情愿的说：“你介意我在总部，是不是？非要把我赶到远远的地方去。”

　　他没有回避，很直接的应下：“确实介意。”

　　她懊恼的想拒绝，不想顺了他们的意。关钊像是能看透她一样，端着老板的架子，冷静的分析利弊。

　　“程董属意你在关氏发展，我可以给你提供平台。于公，这个机会，对你百利无一害。你自己想清楚，我也会和程董打个招呼，想必他看的更加长远清楚。”

　　程佩君思忖了一会，看着他眼神里有一点动摇。

　　“你不像关晴，天天不学无术的晃悠，甘愿当个富二代的米虫。既然想好好做事业，多历练历练是好事。但你在总部的资历不够，平调过去，职位上会比项衡申请的低一级，否则难以服众。“

　　“没有人会因为你是董事的女儿，而服你，大家都是用实力说话。到了事业部，把心沉下去、脚踏实地的干两年，比总部更容易出成绩。“

　　关钊劝的中肯，话也说的透澈。程佩君虽然有情绪，但承认即使他在给她画饼，这个饼也是足够有吸引力的。

　　周湘归档文件的时候，看到了华南事业部递上来的竞聘申请，老板还在上面写了新的批示：“已有一个人选。可再加一个名额。“

　　她琢磨了很长时间，抽了个空当，悄悄问冯嘉玮：“这个竞聘的机会，还能申请吗？我看又加了一个名额。“

　　冯嘉玮诧异的看她：“怎么，你有兴趣？“

　　周湘没有绕弯子，点点头：“是啊。”

　　冯嘉玮不解：“事业部给的职位和待遇虽说不错，但是，你在总部多年，为什么要离开？“

　　“也不是非要走，就是想换个环境，学点新东西。“

　　“好吧，我帮你问问。”

　　周湘以为他是去问人力资源部，毕竟所有的外部招聘和内部竞聘都是HR来管。谁知道，冯嘉玮是去请示了关钊。

　　关钊问冯嘉玮：“谁来打听？”

　　人选的事暂时还没有公开，至少要等到他和程董达成一致之后，否则就成了先斩后奏，老一辈的人们很忌讳这个。

　　“就是周秘，她好像挺感兴趣的。”

　　关钊从桌上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可以，把这个名单给她。”

　　晚上下班的时候，冯嘉玮给了她回信。

　　周湘看着名单上首当其冲的一行字，瞬间打消了自己想去的念头。

　　“已定人选：程佩君。……”

　　“这……是谁定的？”

　　“老板的意思。”

　　冯嘉玮流利的答，他们之间自然无需藏着掖着，“对了，老板让我问你，你还想去吗？”

　　周湘挤出一丝苦笑：“算了，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