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许久没在一起过夜，酣畅淋漓的胡闹了大半夜才歇下。

　　连着几天，下班之后，两个人像连体婴似的黏在一起，每晚窝在家里不出门。也没叫阿姨过来做晚饭，在软件上点外卖或者一起简单做点吃的，悠悠然然地享受独处的二人时光。

　　周湘的厨艺不佳，勉强能煮熟白水鸡蛋的水平而已。关钊这位君子远庖厨的大少爷，反而“可塑性”极佳，练习了几次之后，青菜都能炒得有模有样了，口味居然还不错。

　　但他当然不是白白愿意纾尊降贵，钻在厨房忙活的人。他是付出劳动坚决要加倍回本的商人，周湘这几天累的也不轻。他喂饱了她，自然也要她去喂饱她。

　　直接的后果就是周湘常常腰酸腿疼，早晨起床大腿的肌肉恨不得都是颤抖的。白天连高跟鞋都不敢再穿，怕走路摔了在公司里闹笑话。

　　关钊却精神抖擞，一反前一阵子的低气压状态。冯嘉伟跟着他，觉得老板最近怎么走路都带风似的？

　　训人的次数变少了，倒是时不时把工作带回家去做，晚上有时连电话都不再打给他，他有点不习惯，最近每天凭空多出来的很多私人时间了。

　　冯嘉伟偷偷观察老板的一举一动，心里好奇死了。

　　曾几何时，对女人圈子完全不感兴趣的大老板啊……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能让他心仪，还能对他耍脾气、让他怎么也哄不好的？

　　能拿得住老板的女孩，估计真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不，应该是拯救了南极——至今没被老板的冷脸冻死，堪称奇迹。

　　离春节假期还剩不到半个月的时候，关钊单独找了一天晚上，请项衡和程佩君一起吃饭。

　　华南区的人事变动，总部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正式的任命文件这两天就会下发。而项目上的事，项衡初来乍到，还需要程佩君多花时间去找甲方疏通。

　　纯粹从工作安排上、公事公办的话，其实这里面没有程佩君什么事。她负责对接海外项目的商务事宜，华南区的项目出事，找不到她头上。

　　不过，一则老板下了命令，单独调她进了这个项目组。二则，她二话不说接下了任务，毫不推诿和抱怨。

　　这让关钊深感她的确够聪明，她的无条件服从也很是识时务之举。关钊找他们吃饭，也是想让程佩君全力支持，并且给项衡和程佩君两人下一步的配合铺路。

　　冯嘉伟把项目的情况做了个细致的介绍之后，关钊才熄了烟，擦擦手，开口给他们的安排定了调子。

　　“总之，目前项目出了问题。”桌上的几个人专注地听着，关钊接着说，“甲方那边，请佩君主导来推进。项衡到任之后，务必安排最高优先级，从各方面优先保障这个项目的资源。“

　　两人点头，安静听着老板的布置。

　　“这次也是个难得的机会。佩君海外经验丰富，借此到下面事业部去实地体验一下，看看国内项目都是什么路数。项衡刚换了片区，正好让佩君帮着你多把把关。我相信，以你们的才智，把后两年的项目标的收入囊中，不是难事。“

　　关钊做完了正儿八经的工作动员，让冯嘉伟去起菜，招呼两人：“别拘束，今天我私人请客，算是为你们开个头。

　　程佩君甩了甩头发，爽朗一笑：“放心，关总交待的任务，一定全力以赴！”

　　项衡欠着身子，给在座人的酒杯都满上了酒，也表态说：“是的，我这边一定全力配合，争取早日把项目拿下！”

　　关钊举了酒杯，和他们碰杯，一饮而尽。

　　项衡还要再给关钊添酒，程佩君按住了他的手腕，贴心地说：“今天人少，又都是公司自己人，不如我们酒就少喝些？让关总歇歇。”

　　项衡停了动作，转而得体的向她举杯：“程经理真是善解人意，那就我们俩多喝点，预祝项目顺利！”

　　两人推杯换盏了几轮，冯嘉伟进来包厢后，也随着加入了战局。

　　期间，程佩君时不时地找着话题，想和关钊多聊几句。

　　可惜她几番示好，到关钊这里都是没一点水花。他的嘴巴严，不愿意喧宾夺主。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着把发言权交给了项衡。

　　和项衡熟络了之后，话题又回到项目的进度上，程佩君试探着问：“估计年后很快就要开始重新招标了，老万他们又比我们先动手，我担心很多事情来不及呢。要不，年前我就先和甲方接触起来？”

　　冯嘉伟接话：“没问题！时间上你来把握，我们都听你的安排。经费上，老板已经让财务批了，明天我就先给你取出来。”

　　这个阶段人情上的打点最费工夫，一到过节时间更紧凑，自然是越快启动越好。

　　“那和甲方约上时间之后，关总也要去吧？光我和项衡，级别不够，只怕谈不成事。”

　　冯嘉伟答：“那是自然。我回头把老板节前空挡的时间段都发给你，你和甲方约时间的时候好有个底。不是空挡也没关系，到时候我再给你调老板的时间。”

　　只要约的上甲方，后面的安排就是按部就班的事了。

　　关钊这时插了一句：“节前约的上吗？”

　　程佩君知道这么仓促的工夫，难度肯定很大。但这个项目是当地的示范性项目，牵扯广泛。关钊面上看不出心急，其实是寄予厚望的。否则也不会有今晚的饭局了。

　　她有心示好，低眉顺眼的说：“我会尽力。我爸年纪大了，很多事不爱出面管，但你放心，这个项目事关重大，我一定会请他出面斡旋的。他应该在甲方那还有几分薄面，我回去就去压我爸去！”

　　“嗯。搭好了线，不必太急于求成，先把关系稳固了再说。”

　　他话中对她的肯定和信任，让她暗暗欣喜，她讨巧的对着关钊说：“甲方的那个叔叔，好像以前过年的时候来过我家。节前如果赶不上，要不春节的时候，我们一起去他家拜年去？私人场合，很多话可以敞开了说。”

　　“可以。”

　　“初三初四好一些，你过年要出门吗，哪天有时间？“

　　“都在本城。“

　　“还有要买的礼物，要不找个时间，你和我去挑挑？”

　　她殷切的问着，目光隐隐带着期盼地看着他。这样难得的机会，她希望能好好地利用一下才好。

　　关钊只是埋头吃菜，不冷不热地答：“我哪懂这个？让冯助去安排。”

　　项衡听出他们之间的交情匪浅，快结束的时候，主动的起身先出去结账，好半天没回来。

　　冯嘉伟去安排司机了。大概是知道这个项目的利害，再加上看出了点程佩君的心意，把包厢的封闭空间单独留给他们。

　　两人之间安静了一会儿。程佩君怕场面冷场，正想着找个什么话题岔开，关钊直截了当的说话了。

　　“觉得为难吗？”

　　她的心思剔透，想必早就想明白了其中的牵扯。关氏几个股东之间复杂的利益纠葛，程家身处其中，也有自己的诉求和立场。

　　他不是个乐于暗里使手段的人，所以问的毫不拐弯抹角。如果她觉得勉强，他还没必要因为一个项目为难她。

　　程佩君轻声答：“你能理解我的为难就好。”

　　关钊点头：“关晴当初说，你想在关氏做出一番事业。那时我不以为然，现在我信了。”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想过来帮你……也想在这边能有好的发展。”

　　她组织了一会语言，语气真挚地说：“关大哥，我爸老了也糊涂了，他们那代人总想把东西都攥在手里才安心。有些事，你觉得不妥就找我，我劝他去。程家总归也是为关家打工多年了，别因为这个和我们家生分了，好吗？”

　　关钊转了盘子，给她递了块水果：“老一辈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我们不掺和。”

　　这个话题很敏感，程佩君点到为止，也不敢多说。

　　这时，桌上关钊的手机响了，叮的一声信息进来。

　　关钊拿了手机划开页面，是周湘发过来的微信。

　　“今晚你回哪边？”

　　后面还跟着一个带着问号的小表情，瞪大了圆眼睛很迷惑地等着他地答案似的。

　　这会时钟指针刚刚过九点，难得她这么早巴巴的过来问。关钊一边听着程佩君的闲话，一边给她回了几个字。

　　“去你那。半小时后到。”

　　搁下手机，没隔两秒又是叮一声。周湘给他回了一个“收到”的表情包，小女娃咧着嘴可爱的敬礼，娇憨的样子和她如出一辙。

　　他的唇角勾了一点弧度出来，扣了手机，食指敲了敲桌面。

　　程佩君看他回信息，就停了说话等着他，倾身给他的盘子里装水果。

　　靠得很近的那刻，她的眼角不经意的撇了一眼。文字没看到，只看到微信左上角的联系人，“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