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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仵作行人(11)

桃子灯 13089字 2022-10-28

  屠夫被云叙白带进奇怪的节奏里, 就“胸毛”说了半天,等他回过神来,看见云叙白那双笑弯的眼睛, 恍觉自己被愚弄了。

  屠夫怒气上涌,再度举起他的黑色大刀。

  云叙白看到大刀,惊呼一声, 星星眼地看着屠夫:“你的刀看起来好酷!用什么保养的?”

  屠夫哼一声, 有意吓唬他:“人血。”

  “棺材铺老板每天给你送的私货, 是血吧?”云叙白想起送货人悄悄摸摸送进厨房的黑色小匣子。

  屠夫又哼一声,说道:“玫瑰花茶好喝吗?”

  呵, 敢情每天免费供应的玫瑰花茶是屠夫的洗刀水。

  “喝了会怎么样?”云叙白好奇地问道。

  “喝了当然是七窍流血,然后……”屠夫意识到说漏话, 马上闭嘴:“你话那么多,今天就拿你来洗刀!”

  桌上的香火还没断,但是那么一点点香火,显然不足以贿赂屠夫。

  云叙白觉得屠夫挺有意思,长得凶神恶煞, 其实是个藏不住话的大嘴巴, 问什么说什么,还特别好骗, 简直是鬼中傻白甜。

  云叙白睁大凤眸, 装作很害怕:“刀下留人, 壮士, 你以前是屠夫吧?”

  “是又怎样?”屠夫不耐烦地说, 刀已经举起来, 他却没急着劈下去。

  鬼生太寂寞, 屠夫想听这个人再叭叭几句。

  “砍头之前是不是要喝一碗酒壮胆?”

  在云叙白的灼灼目光下, 屠夫想起生前回忆,点了点头。

  “我这里有好酒,”云叙白从桌下拿出一坛酒,这是他特意准备的私货:“鬼也要有仪式感,干活前先喝两口?”

  屠夫闻着香火味,看到那坛酒,喉结上下滑动,眼里放出渴望的光芒。屠夫不作他想,拔掉红布塞子,对着坛口“咕咚咕咚”灌起来。

  在一边安安静静当背景板的稻草人看着屠夫喝酒,心里有些疑惑,仵作是对生前没喝上的酒有遗憾,所以用酒肉贿赂仵作很奏效。但是,给屠夫喝酒有用吗?

  喝了小半坛酒,屠夫才停下,皱起他粗犷的一字眉,嗅了嗅酒坛子:“这酒好像不太对劲……嗝……”

  “不可能,”云叙白一脸正直,语气很诚恳:“这就是在你们客栈买的,绝对正宗,你一定是太久没喝,忘记酒味了。”

  “是吗?我确实太久没喝过酒了。”屠夫打了个酒嗝,又对着坛口灌起来。

  “砰!”屠夫手一抖,酒坛子落地,摔了个稀巴烂。

  屠夫抬头看向云叙白,双目赤红,黑红色的浊液从五官中流出,凶神恶煞的脸越发瘆人。

  “你给我喝的是什么酒?”屠夫咬着后槽牙说出这句话,他想抬刀,好几次都没能抬起。

  “当然是假酒。”云叙白睁开凤眸,眉眼的线条瞬间变得锐利,藏在睫毛阴影下的眼眸蕴着暗光:“我在里面兑了点你的洗刀水,你觉得味道如何?”

  兑了“玫瑰花茶”的酒本来是准备给老板娘的,云叙白想看看这用来害人的茶对她有没有用。

  在知道玫瑰花茶是洗刀水后,他改了主意,决定用在屠夫身上。

  屠夫的刀沾了不知多少人的血,屠夫能驾驭这把刀,但是不能抵御刀上的毒。甚至,这些毒一直在找机会反噬他。

  屠夫看着逐渐透明的魂体,咬着牙,又后悔又恨。以他短小的脑回路,完全没想到云叙白敢在酒里动手脚。

  屠夫没说七窍流血后会怎么样,但云叙白在他身上得到了答案——魂飞魄散。

  稻草人看着屠夫被一坛酒送走,不知道说什么,给云叙白比了个大拇指:“这都能被你想得,我真是跟不上你的思路。”

  [屠夫喝了假酒哈哈哈]

  [屠夫:这假酒太可怕了]

  [屠夫:如果可以回到十分钟前,我一定不会喝这坛假酒,如果能回到半小时前,我一定不会进这个房间]

  [晚了晚了,欢送屠夫]

  [“鹅鹅鹅”打赏了骚操作塑料王冠*1顶]

  [给孩子看傻了哈哈哈]

  屠夫消失的地方没有留下碎玉,但是留下了屠刀。

  手还没碰到刀,就感受到凛冽煞气,云叙白握住刀柄,煞气在掌心乱窜,手背爬上一层冰霜。

  云叙白听到数百个哭泣声,这些声音从刀身中来,闯入脑海,声声泣血,吵得他脑瓜子疼。

  亡魂的怨气附在刀上,屠夫死了,亡魂们当然不想换主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吓退新主人。

  云叙白可不是什么纯良人,也不会被这些声音吓到。他借助阿想的怨力,身上笼罩着森然阴气,冷声道:“别吵。”

  威压之下,小亡魂们抽抽嗒嗒,不敢再造次。

  手上冰霜尽退,云叙白把屠刀收入背包。

  [恭喜玩家“霸霸”获得副本限定道具“我有一把血屠刀”。]

  [使用说明:1.血屠刀可以斩杀怨灵。2.斩杀怨灵越多,煞气越重,伤害值越高。]

  攻击类道具,云叙白拥有的不多,这算是意外收获。

  第二天一早,云叙白在房间门口遇到队友们。

  队友们个个神清气爽,看来昨晚睡了个安稳觉。

  兔子见稻草人眼下有重重的黑眼圈,问道:“你昨晚干嘛去了,没睡觉啊?”

  稻草人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可不是,睡觉被打断好几次。”

  兔子不解:“嗯?昨晚很平静,没什么状况啊,我们都睡得很好。”

  “你们是没有状况,因为鬼都跑我们房间来了。”稻草人竖起两根手指:“两个,仵作和屠夫都来了,你说热闹不。”

  “看来叙哥太招眼,被针对了。”兔子正色起来:“那你俩没受伤吧?”

  稻草人想起昨晚的事,笑了起来:“有叙哥在,你应该关心昨晚那两个鬼有没有受伤。”

  “你说得对,”兔子眉眼弯弯:“昨晚大丰收?”

  稻草人绘声绘色地把云叙白昨晚的操作说了一遍,队友们哈哈大笑。

  “错过当场,有点可惜。”

  兔子看了眼云叙白,昨晚他才是最忙的,但是他的状态很好,眼下没有一点青。

  “早饭之后,找机会去破译那两块碎玉。”云叙白安排好今天的事情,招呼大家下楼吃饭。

  一天之间,玩家队伍少了好几个人,大堂略显冷清,但是气氛却和谐不少。

  朱砂痣和瓜子没有明确表示,只是用行动告诉云叙白,接下来他们愿意以他为首。对于心高气傲的高阶玩家来说,做这个决定要下很大决心。

  在这个副本中,他们早就失去角逐第一的机会,云叙白几次三番帮他们,他们都看在眼里。

  由于云叙白昨晚解决了屠夫,速度很快,没有人受伤。

  朱砂痣等人今天又要打工赚房费,和云叙白他们不同桌。朱砂痣发现今天没有玫瑰花茶后,遥遥问了一句,才得知云叙白以一己之力解决屠夫的事,对云叙白更加敬佩。

  瓜子主动来问任务,云叙白只让他们保护好自己,留意线索。

  早饭过后,可乐战队负责支开老板娘,云叙白带人去破译碎玉。

  偷偷溜进老板娘的房间,找到那面壁画,上方的内容与上次截然不同。

  壁画刻画着一个夜晚,榴花捂着嘴巴蹲在暗巷中,眼里布满恐惧。在暗巷之后,屠夫提着刀,正在寻觅。

  光是看着,众人就能感受到榴花当时的窒息感。

  云叙白在壁画中找到玉佩的位置,上方已经有了新的缺口。云叙白取出对应的碎玉放置上去,几人被白光卷入壁画中。

  ……

  一股腐臭味在空中弥散,巷子里昏暗无光,只有两盏白灯笼在屋檐下摇摇晃晃。

  同样摇摇晃晃的,还有拿着酒瓶子的屠夫。他满脸通红,铜铃一样的眼睛里有怪异的光。

  云叙白几人站的位置,正好在屠夫和榴花之间,云叙白稍微转头,就能看见躲在暗巷中的榴花。她的腿受了伤,衣服被鲜血染红,大概是跑不动了。

  榴花躲在杂物后面,她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眼泪夺眶而出。

  另一边,屠夫喝完最后一口酒,把酒瓶子砸碎,发出哐当一声响。

  暗巷之中,榴花浑身一抖,破碎的恐惧随眼泪溢出。

  “跑去那儿了……你最好自己出来,能轻松一点……”屠夫一边走,一边用刀拂开路上的杂物,骂骂咧咧地找人。

  距离越来越近,榴花浑身都在发抖,拼命控制着情绪,不让自己哭出声。

  明明知道屠夫和榴花都看不到自己,兔子还是看得一阵揪心:“我好想帮她一把,把这个不断靠近的刽子手敲晕。”

  结合之前梳理出来的故事线,不难看出,现在看到的这一幕,是屠夫受齐夫人的贿赂后,正在截杀榴花。

  榴花大概是被他骗到某处,最后逃了出来,但是受了重伤,没办法再跑远了。

  “我们看到的只是一段发生过的回忆,结局已定。”云叙白瞥到兔子攥紧的拳头,安慰道:“屠夫已经魂飞魄散。”

  榴花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善良柔弱的姑娘。

  兔子叹了口气,松开拳头:“你说得对,这些只是记忆而已,是我看得太投入。”

  [呜呜呜可是这个视角太有代入感了,我不敢看了,榴花快跑!]

  [什么也不敢看,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跑也跑不动,只能等死或者等奇迹出现,真的太压抑了]

  [啊啊啊屠夫找到榴花了!!]

  屠夫带着一身酒气来到暗巷里,他大约是闻到了血腥味。屠夫没有酒壮胆,握着刀的手正在发抖,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向榴花。

  榴花听到脚步声,心跳如雷,眼里满是绝望。

  她拿起地上的棍子,警惕地看着前方。

  一道扭曲的阴影从上方笼罩下来,在她身上盖了个死刑章。

  榴花咬牙一搏,挥起木棍,却被一刀削断。木棍落在地上,她的希望化作幻影。

  “对不起,要怪就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屠夫逆着光,朝榴花挥刀。

  鲜血溅在墙上,屠夫蹲在尸体面前,浑身发抖,他像是哭了,又像是没有。

  “畜生!”兔子破口大骂:“榴花生前真的太无辜,这些人怎能为了钱财害人至此?杀了人才哭,在这里猫哭耗子呢?”

  “屠夫可能觉得杀犯人和杀其他人的感觉是一样的,为了钱答应了齐夫人。真的杀人后,他反而害怕了。”云叙白如是说道:“他贪财,也怕死。”

  兔子压下心头怒气,再次看向巷子,只见屠夫拿出一个麻袋,装起榴花的尸体,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尸体的血从麻袋中渗出,染红他的背脊。

  还不待屠夫走出巷子,场景就换到义庄门前。屠夫四下张望,敲了敲门。

  仵作开门,鬼鬼祟祟地看了眼四周,低声道:“齐夫人已经交代好了,快进来。”

  屠夫把尸体弄进去,放在简陋的床板上。

  仵作一看到尸体就皱起眉头:“你怎么把人搞成这样?你就不能下手轻点?”

  屠夫手上都是血,他不敢看榴花的尸体,闷声道:“我砍犯人的脑袋,砍习惯了。你这里有地方可以睡吗?我想在这里躲几天。”

  仵作朝他挥手:“我这里什么都没有,你能凑合着过就在我房间打个地铺睡吧。”

  屠夫应了一声,走向后院。

  云叙白后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仵作正在清理尸体,这一幕和之前看过的仵作的记忆画面重合起来。

  仵作和屠夫的记忆画面是有衔接的。

  云叙白跟着屠夫去到后院,看屠夫打水洗手。

  “怎么洗不干净……快点洗干净啊……”不管怎么用力,手上的血就是洗不干净。屠夫把皮肤搓破,那血迹还是牢牢地黏在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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