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纸巾盒上印着‘西岭路加油站’的字样，这是西岭路加油站的赠品！”羊及莫道。

　　朱燕更奇怪了，“是啊，那又怎么样？”

　　“赵启燊家的公司在市中心，他的房子则买在与西岭路南辕北辙的五里山别墅区，而且他根本没有在西岭路的产业，他为什么会有西岭路加油站送的东西？”

　　“肯定是在那儿给汽车加过油啊。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他一个大活人又那么有钱，想去哪儿不行啊。说不定他是去西岭路考察有没有生意可做呢。”

　　“不……”羊及莫自言自语的摇头，“这就是联系，这才是那条路！无形的路！”

　　朱燕从没见素来淡漠冷静的羊及莫出现过这幅神态，皱眉道：“小莫，你到底怎么了？”

　　“燕姐，”羊及莫正色说道：“我需要赵启燊的信息，越详细越好！如果我的判断没有错，或许就能同时侦破红沙镇白骨案和905案两个案子！”

　　朱燕神情一变，“你说真的？……这两个案子能有什么关系，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现在还不好说，一切都要等赵启燊这个人的详尽信息。燕姐，今晚我陪你通宵……”羊及莫刚说到这里脑袋突然一阵阵发疼，他不禁捂住了额头。

　　朱燕扶着他在就近的座位上坐下，羊及莫撑着桌子缓了会儿才好受些，恢复过来第一时间就急着起身。

　　朱燕把他按回椅子里，不悦的斥责：“每天通宵都有你，你这都连着多少天没正经休息过了！你回去吧，赵启燊的信息我来查，等你精神足了再慢慢跟我细说。”

　　“燕姐……”

　　朱燕把他桌上所有的资料一股脑扫进怀里，端着咖啡回座位：“别案子没办完你先过劳死了。还不快回去，保证明早你到的时候东西给你放桌上！”

　　羊及莫几天没睡觉，头实在是胀疼的厉害，查资料这种事朱燕原本就比他有经验，他留下也帮不上太大忙，犹豫过后，便听话的先离开了。

　　好好睡了一觉，翌日早上羊及莫精神充沛的来到办公室，却没见桌上有朱燕承诺的资料，不仅如此，连朱燕的座位也是空的。

　　办公室里如往常一般乱哄哄的，同事们来来往往忙各自的事，他拦住一名从身前经过的男同事问朱燕在哪儿，男同事担忧道：“你还不知道吧，燕姐昨晚值完晚班回家，下楼的时候摔了一跤，撞到了头，连夜被送到医院了，听说现在还没醒呢。”

　　羊及莫瞬间就僵住了。

　　同事叹气：“唉，大概是最近加班太多，休息不足，燕姐精神恍惚了吧……最近局里可真是祸不单行！”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哦，燕姐桌上的，赵启燊那场车祸的档案，大概她也想重新排查开发商这条线吧，不过好像看完了也没有发现什么。她住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队里，我正打算帮她还回去。”

　　羊及莫道：“我帮她还吧，正好我也要去调些东西。”

　　同事闻言立马把满怀的文件塞给他：“哦，那太好了，我还有别的事儿忙呢！谢谢啦！”

　　羊及莫拿着档案袋一直走到空无一人的地方，才闪到墙后将袋子打开掏出厚厚的资料翻找。

　　找完之后，他长长的抽了口冷气。

　　那张照片不见了。

　　唯一一张隐晦的诉说着赵启燊与老楼房似乎存在某种关联的照片不翼而飞。

　　如果昨夜还只是怀疑，那么现在他已经完全可以肯定。

　　赵启燊，老楼房，白骨地，失踪案……

　　不论枝茎伸的多远，这一切，都滋生于相同的根！

　　而且这件事还远不止于此。

　　对方对朱燕下手却没有动他，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对方并不知道在查这件事的人其实是他，也就是说对方撞见了朱燕在查赵启燊！

　　能够在那么晚自由出入分局刑侦队，能够令朱燕毫不设防，只有可能是内鬼！

　　会是谁？

　　分局的人？还是市局的人？

　　羊及莫突然升起种恐怖的感觉，好像有双阴沉的眼睛无处不在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白鹿被人跟踪的时候是否也是这种感觉？

　　在这样的情形下白鹿没有被逼得精神失常，他由衷佩服。

　　羊及莫归还了赵启燊车祸的档案后没有回办公室，他冲下楼开着车去了西岭路。把车停在距离老楼房远远的位置，他徒步走到老楼房下。

　　即便是在阳光明媚的上午，这栋老房子仍旧透出着阴冷寂静的气息。

　　羊及莫沿着老楼房的墙走了许久，才发现这栋楼远比之前所以为的大。905案发生那天他曾上过4楼，清楚记得那条走廊上只有20个房间而已，然而此刻估计那楼里再加20个房间都丝毫不拥挤。

　　这栋楼里还有一片极大的空间未曾展现在光明之下。

　　失踪的人是否曾经被关在那些被隐藏起来的空间中？他们又是怎样被带出去的？

　　羊及莫绕着老楼房走了一圈，除了那正大光明的楼道口，找不出丝毫还存在另一扇门的迹象。

　　他停在老楼房背面，发起呆来。

　　一个女声蓦然响起在耳边，“你不是这儿的人吧，你是迷路了吗？”

　　羊及莫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个穿一身碎花长裙满头卷发的美貌妇人，说道：“我打算在附近租房，听说这里的房子很便宜，恰巧路过就来看看。”

　　美貌妇人一副不赞成的样子，“能不便宜吗，这房子可是出过事儿的！”

　　“哦，是指前些日子有房客去世了吗？我听人说了……”

　　“不是这个，那不是第一次了！”

　　“什么？”羊及莫心中一紧。

　　美貌妇人道：“25年前这里的房主夫妇俩就是在这楼里被歹徒杀了，凶手现在都没找着！听说全身上下被捅了数不清多少刀，可惨了……”

　　“房主夫妇？房主不是个老太太吗？”

　　“乔老太不是原房主，好像是房主夫妇把房子留给她的，具体怎么回事儿我也不清楚，那会儿我才几岁呢，都是我爸跟我说的。啊，我是这房子对面那家便利店的老板，我爸以前在那个位置摆面摊儿，肯定不是瞎说！我看你细皮嫩肉的，应该也不是手头多紧的人，就别贪那点儿小便宜了，找个靠谱的地方住吧！”

　　羊及莫紧紧皱着眉。

　　美貌妇人还在絮叨：“这房子邪门儿啊，住在里面的人都奇奇怪怪的。小时候我爸还吓唬我说那房子专门吃小孩儿，小孩儿进去就出不来了，他还拿房主夫妇的4个儿女做例子……”

　　“4个儿女？”

　　“是啊，那会儿计划生育正查的严，这夫妇俩挺奇怪的吧，居然一口气生了4个，罚款肯定在那年代都是好大一笔数呢。他们出事后4个孩子也跟着失踪了，一个都没找回来，估计早就被歹徒给……唉，听说那4个孩子当时最大的才12岁，最小的女孩儿才8岁，可怜呐……”

　　白鹿下班回到老楼房时羊及莫早就离开了，他丝毫不知这短短一夜警局发生了什么事，一整天他满脑子都是祝宁。

　　房间里空空如也，完全是早上出门时的状态，这证明祝宁没有回来。

　　他打开祝宁的笔记本，看着那短短的三句话。

　　祝宁让他尽快搬出老楼房……

　　他一向很听祝宁的话，所以他今天在公司已经递了辞职信，也决定了等羊及莫下次再联系他，就问问他上次说的合租现在还来得及吗。

　　当然他也可以主动联系羊及莫，但他忍不住会想，如果他这么快就搬出去了，万一祝宁回来这里找他……

　　白鹿深吸口气，将笔记本合上了。

　　祝宁不在的第一天，他就好像丢失了另一个自我。

　　他拿出刚买的泡面打算去厨房煮，开门的一刻听到另一声“咔”的声响，相邻的412号房门同时开了。他随意扫过去一眼，却突然愣住。

　　“你……你好……”

　　女孩儿小心翼翼的跟他打招呼，虽极力做出不经意相遇的样子，但涨红的脸已经出卖了她。

　　好在白鹿也不是个经验丰富的情场高手，更何况此刻他的震动大于惊讶：“席——席同学？你怎么会在这里？”

　　站在412号房门外的年轻女孩不是别人，正是与白鹿有过两面之缘的席晓夏！

　　席晓夏羞涩的说道：“我今天刚搬过来，好巧啊，你也住这儿！”

　　白鹿半点儿也不觉得这“巧合”令人开心！这栋老楼房是他已经决定逃离的地方，而现在这个一看就与任何残忍阴暗都毫不沾边的女孩子搬了进来……

　　“你的学校不是在市中心吗？你搬来这里，学长知道吗？”

　　席晓夏不明白白鹿为何反应如此激烈，只能说道：“傅老师……他不是我的老师呀，我搬地方不用跟他报备。而且他昨天下午就离开燕市，好像是去很远的地方出差了……”

　　傅铭朗出差了？

　　难怪昨天他的手机处于不在服务区的状态。他当时在飞机上？还是在很偏远的接收不到信号的地方？

　　……傅铭朗昨天给他打电话，是为了在出差前见他一面，跟他告别吗？

　　白鹿愧疚难当。

　　同一时间，S省内一座紧邻大山的小县城——

　　傅铭朗站在一扇老旧的防盗门外摁响了门铃，不一会儿门内隐约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房门打开，露出一张神容略显几分憔悴的中年女人的脸。女人隔着防盗锁链疑惑的打量门外衣着光鲜的傅铭朗，疑惑的神情中渐渐地出现了几分犹疑，几分恍然。

　　傅铭朗对中年女人礼貌的颌首微笑：“阿姨您好，许多年不见了。我是白鹿的朋友，我姓傅，您还记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