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豫不说话, 一双眼盯着她手里的手机, 脸上明白写着‘发了再说’的表情。

　　涂歌笑了一阵, 到底还是没有发, “合影不用发了, 别人说什么我都不会在意, 你也不用在意。”

　　下午被小姨拦住，很多同学都看到了他的脸。没看到的那些, 私下怎么议论都影响不到她，好或者不好她自己知道就行。

　　傅景豫沉默片刻，接受了她的说法。

　　晚上在医院住下, 涂凯打来电话, 接通就问她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 不过鲸鱼哥哥摔伤了。”涂歌没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等着他先开口。

　　她一直没和涂凯说她和傅景豫在交往, 小姨被拘留表弟和小姨父肯定跟他说了原因。

　　“你真的跟他在一起？”涂凯的嗓音压的很低，“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你还有别的事吗？”涂歌不悦皱眉。她不喜欢涂凯这种带着质问的语气, 也不想跟他解释自己选择跟傅景豫在一起的原因。

　　从妈妈入狱，她一直过的很累，只有在傅景豫身边的时候, 才可以无所顾忌的袒露压力。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跟他在一起她都会觉得轻松, 简简单单不用去猜测他的心思, 也不用刻意隐瞒什么。

　　“没了, 你早点休息，别忙太晚。”涂凯语气生硬，说完便挂了电话。

　　涂歌也不在意，锁了手机屏幕随手丢到一旁，打开笔记本电脑，坐到傅景豫身边和他一起筛选明天要安排面试的名单，顺便商量工作室运营的事。

　　林俊楠给她发了一份非常详尽的运营计划，她看过觉得可行。

　　工作室要走小众路线就不着急推淘宝店，先做形象推广等接受度高一些再推。

　　“你穿过的衣服不卖。”傅景豫不同意李俊楠的计划，“模特不能是你。”

　　“我们要省钱啊。”涂歌好气又好笑，“请专职模特拍照很花钱的，尤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模特。”

　　她这种兼职的不算，专门给淘宝店当模特的那种也不行，根本表达不出他设计里想要表达的东西。

　　“请模特。”傅景豫还是坚持，“给你的设计和工作室的设计，不一样。”

　　涂歌愣了下，笑盈盈凑过去亲他，“哪里不一样？”

　　傅景豫偏头看她，嘴角不自觉的弯了弯，“给你是最合适的，给别人的，不知道什么人会穿不知道效果如何。”

　　涂歌恍然明白他的意思，脸上的笑容不断扩大，“那好吧，请模特。”

　　第一批春装的设计稿已经出来，有几套已经完成了打版，等员工和助手招到就可以开始制作推出了。

　　她也申请了好了工作室的微博账号，已经通过认证。

　　选好要面试的名单，时间已经快10点。涂歌去洗脸洗澡回来，汪娅楠又打来电话让她上班群。

　　有同学去搜了判决书发到班群。

　　“我不看了，你怎么样孟涵没跟你闹吧？”涂歌不用看也知道同学们什么反应。如果可以，她挺希望妈妈的事不要被任何一个关系一般的同学知道。

　　“没事，我打了她一个耳光给你出气了。”汪娅楠的声音低下去，“你们家鲸鱼哥哥被同学拍到发群里了，超帅。”

　　涂歌嘴角弯起来，跟她聊了一会结束通话。

　　傅景豫在洗澡，水声响了很久都不见他出来，涂歌有些不放心赶紧过去敲门。

　　“马上好了。”傅景豫的声音响起，又过了几分钟才出来，脸色发白。

　　涂歌吓到，急忙伸手扶他，“头疼？”

　　傅景豫应了声，躺床上拉着她的手不放，“我好像想起来了。”

　　想起来他是怎么去的河州了。

　　“你是说去河州的事？”涂歌又惊又喜，“怎么去的。”

　　傅景豫闭了闭眼，难受出声，“你也上来。”

　　涂歌手脚麻利的爬上去，拿过手机打开录音，“说吧，你从医院出去后怎么去的河州，我给你录下来防止你明天早上醒来又忘了。”

　　傅景豫侧着身上，手臂从她脖子底下穿过去，头贴着她的头艰涩开口：“出院后我每天都去墓园陪爸妈，那天在墓园待到下午，我收到爸爸手机号发来的短信提前回家。”

　　林青峰意外打来电话说他在楼下，问他想不想去散心。

　　他心里烦闷，拿了件外套就下楼跟林青峰走。

　　车祸发生后，他在医院住到清明节前才出院，林青峰来找他已经是五月下旬，滨城刚刚入夏。

　　林青峰载着他在市里转了两圈，经过爸爸以前工作的研究所门外，他让林青峰停车，自己进了研究所，跟着又收到爸爸手机号发来的短信让他去河州。

　　“林青峰送你去的河州？”涂歌眼皮跳了跳，愈发怀疑推他下水的人就是林青峰。

　　“对，一直送我到河州三桥桥头，之后我们去了河边。”傅景豫按了下眉心，额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水，“就只想起这些。”

　　“你先别想了。”涂歌抽了张纸巾帮他擦掉汗水，脸颊贴过去，温柔安抚他的情绪，“你先好好休息，不要着急去想这件事。”

　　傅景豫闭上眼，额头贴着她的额头蹭了蹭，嗓音低下去，“我睡了。”

　　涂歌应了声，将存好的音频发给傅明舟。

　　傅明舟跟她说过，傅景豫失踪三个月后他才知道消息，老吴和傅明舟一样都收到了傅景豫手机发出的短信。

　　知道他失踪后老吴特别自责，傅景豫一回来就主动要求照顾他，平时把他看得比什么都紧。刚回来那段时间，林青峰根本没法靠近他，一直到一年后。

　　音频发送完毕，过了会傅明舟回复过来：我已经转给警方，你帮我照顾好景豫。

　　涂歌回了个好字过去，偏头看一眼身边已经睡过去的傅景豫，心疼莫名。

　　他的潜意识里恐怕已经想起来，只是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林青峰的动机很清楚，趁着他刚出院，还没从父母出车祸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利用那组号码把他骗到河州，再把他推下水。

　　这样一来，工作室就成他一个人的了。

　　涂歌想到这，又发现自己推理的不对。傅景豫在车祸后就退股了，何云筝也退了股，林青峰完全没理由这么针对他。

　　除非退股的时间在傅景豫落水以后。

　　涂歌看了看时间，打消给傅明舟发消息求证的念头。

　　傅景豫迟早会全都想起来，警方也会根据现有的线索继续追查，她瞎猜的不一定对。

　　医院的病床不大，涂歌窝在傅景豫怀里醒来，身上热出一身汗。

　　天刚蒙蒙亮，灰色的天空透出一点浅浅的蓝色。

　　涂歌放轻动作起来，去洗手间拿了毛巾过来给傅景豫擦汗。

　　“早。”傅景豫睁开眼，可怜巴巴的看着她，“手麻。”

　　涂歌好气又好笑，放下毛巾给他按摩手臂，“睡好没？”

　　傅景豫红着脸点头。

　　涂歌眨了眨眼凑过去亲他，“同学们都夸你好看。”

　　“你好看。”傅景豫抽回手活动了下，掀开被子起床，“要出院。”

　　他晚上没做梦，关于去河州的记忆，就停留在林青峰停车那一幕，后边还发生了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

　　“林青峰跟我说了一句话。”傅景豫顿住脚步回头，“他说，工作室不是我一个人的，想要发展必须离开滨城。”

　　涂歌心中一动，“那时候你是不是还没退股？”

　　傅景豫迟疑点头，“没有。”

　　涂歌笑了下，拿起毛巾挽着他的胳膊一块去洗漱，“刷牙洗脸一会去办手续出院。”

　　林青峰说的应该不止这些，傅景豫想不起来的部分，还是等警察补完吧。

　　面试很顺利，工作室给出的薪酬很高，福利也不错，半天就敲定了设计师助理、打版师、会计和一名销售经理。

　　涂歌之前对这行完全不懂，这段时间恶补知识又听傅景豫给她上课，勉强算是上手。

　　傅景豫真的什么都懂，她需要做的工作特别少。

　　忙到下午，李俊楠打来电话问他的正装制作完成没有。涂歌含笑扬眉，“你直接过来试，可能还需要改进一些地方。”

　　傅景豫已经做出来了，很好看的一套男士正装。

　　老吴帮着联系了两三个手艺不错的裁缝，约好了明天过来面谈。

　　工作室对面的办公室就是制作间，那边没怎么装修，只是换了木地板和刷了墙面，各种机器也要明天才到货。

　　李俊楠到的很快，看到傅景豫设计的正装，眼神亮了下马上取下来拿去试穿。

　　上了两年大学，李俊楠的肤色白了很多，比较显眼的大地色休闲款西装，很适合他青春洋溢的气质。

　　“这手工和设计感太强了，涂歌，你男朋友很厉害啊。”李俊楠喜欢的不得了，“鲸鱼胸针简直是点睛之笔。”

　　涂歌偏头看过去，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那当然，我男朋友可是未来最出名的设计师，这套西服的品牌是伊锦，记得帮我多宣传。”

　　“没问题，这次俱乐部活动来的都是大咖，还有不少明星。”李俊楠脸上笑成一朵花，“我到时候帮你们吹一波，名片准备了没有。”

　　涂歌错愕，“没有。”

　　“还来得及，我下周末才去参加活动，你把名片印出来，到时候我挨个发。”李俊楠对着镜子看来看去，笑呵呵看着傅景豫，“费用先欠着，等我拿到上次比赛的奖金就给你们转账。”

　　“不用钱。”傅景豫看着涂歌，嘴角浅浅的弯了下，“替她谢谢你。”

　　涂歌微微诧异的扭过头，一颗心软得化成水。

　　李俊楠开心收下，“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她，涂歌这几年过的很辛苦。”

　　傅景豫微笑点头。

　　涂歌被他样子逗笑，有点想吻他。

　　她从来没想过，傅景豫的占有欲也会这么强烈。

　　送走李俊楠去买了菜回家，涂歌想起自己的衣服都没有鲸鱼胸针，故意撒娇，“那个鲸鱼胸针很好看，我也想要。”

　　“你有。”傅景豫伸手揉了下她的头顶，拉她去厨房，“吃完饭告诉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