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术叫巳己转生，同样是一命换一命。

　　用施术者的命去延续受术者的命。

　　苍白的手指付过一列列排得紧密的文字，墨水还没干透，那是他熬了十几个昼夜研究出来的核心内容。

　　手掌几次按下，悬停在纸面上一分，迟迟没有动作。

　　门外响起铃声，负责看门的家忍轻声通报：“宇智波火核又来了。他问研究好了没？”

　　扉间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回答道：“告诉他，没有。”

　　“是。”

　　脚步声渐渐消失。感知里，通道远处的地面上，宇智波火核因为被拦在外面正在发火。火红色的查克拉如烈焰般熊熊燃烧，不比旁边的年轻千手黯淡。

　　将近迟暮的老人能有这般旺盛的生命力，全凭另一个人无私的付出。

　　光亮的玻璃球安静的躺在他的掌心，细小的金色光点因为数次实验的原因已经消失了许多。残余下的一点点随着皮肤下血管的脉动，微不可见的起伏着。

　　盯着它看久了，时间也仿佛停止。难以抗拒的睡意袭上，扉间也累了，顺从了身体信号的召唤，决定靠在椅背上休息一会儿。

　　他需要再好好的思考一次。

　　玻璃灯罩里的灯油被耗尽。啪的一声，烧焦的灯芯打了个响花，实验室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扉间在黑暗中静静思考术式的结构，改进，可能带来的后果，会对那些人造成冲击，木叶会不会因此被周边国家责难，村民们对此的接受程度，等等一系列复杂的技术问题，伦理问题，人性问题。

　　最开始研究出秽土转生，是因为木叶在两次忍界大战中都是被攻击的国家。为了保存最低限量的留村忍者，他必须考虑到万一前线被敌忍压倒了大门口的对策。

　　他不能凭空变出更多忍者。秽土转生是最便宜，最方便的解决办法。尤其是搭配上互乘起爆符，震慑住了蠢蠢欲动的雷之国，让他有机会与雷影谈判。如果四面都开战，就算大哥还在，都会疲于应付。

　　所以，他从不后悔开发出这个术。只要能守住木叶这方安宁，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指责他也没关系。

　　但是巳己转生不同。它不涉及到家国争斗，只是为了满足私人欲望。

　　大哥肯定不会同意。别看他现在兴高采烈的为村子做任务，可他从不干涉木叶新政策的推行。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主持政务的是活着的人。等确定宇智波斑在村里安安稳稳的生活下来，他的最后的心愿也就满足了，可以成佛了。

　　至于宇智波泉奈，人家刚才已经明确拒绝。

　　扉间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小看他了。

　　时隔多年，他变得优柔寡断，而他一如既往。死的时候是什么脾气，现在就还是什么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或者说宇智波都是这样的暴烈的性格。

　　他们的情绪比常人更加浓烈，更重视家人之间的关系，更放不下执念。但爱之深，恨之切。一旦失去了“爱”，就会走向情绪的极端。一旦懂得了爱的真谛，他们愿意全身心的为之付出。如此深沉的感情冲击，正是写轮眼开启的关键。虽然能在瞬间变强，可终究太过痛苦。因为懂得爱的难得，失去时就越发痛苦，随时都会走向失控的边缘。

　　宇智波泉奈为了阻止两族同盟，宁愿死也要将眼睛送给哥哥使其更加强大。

　　宇智波斑因为弟弟的死始终无法放下心结，宁愿抛弃全族，和好友决裂，也要远走他乡谋求未来的另一种可能。

　　宇智波火核因为无力挽回妹妹的生命而耿耿于怀，几十年过去了，只要有机会，依然不放弃寻求让她复生的希望。

　　而宇智波纱季……

　　扉间抬手按住胸口，靠近心脏的地方藏着一盏金红色酒盏。酒盏触手温热，一直服帖的依偎在他怀里。

　　恍惚间，又看到了那张灵动的笑脸。

　　“好好活下去，越久越好。”

　　“我会的。”

　　扉间喃喃自语道。

　　“等我死了，就来找你。”

　　靠在椅背上的头渐渐歪到一旁，二代火影垂着头，不知不觉的陷入深沉的睡眠之中。

　　手指间的玻璃珠被紧紧扣住。大范围的皮肤接触，让里面的金色光点不停的向他涌动。

　　光点汇聚成线，金线展开为河。一条宽阔的光之河从天而降。

　　他站在河边被熟悉的声音拦下。

　　“不要再往前走了。”宇智波纱季如是说道。“你已经喝过光酒了。再靠近更容易被同化。”

　　她站在河流的另一边，眼底的情绪复杂难明。

　　“我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也许另一个我不该给你喝那碗酒。”

　　扉间眯起眼，仔细打量着光之河对面的宇智波纱季。

　　相同的面容，不同的神色。

　　“你认识我，但你不是她。”

　　“是也不是。”

　　“所以她把我救活靠得是光酒？”

　　“这条河流里的水，用你胸口那只酒盏提取的生命精华。但不能起死回生。你想太多了。”

　　“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可她好像并不清楚你的存在。”

　　纱季抬起头，向上仰望，略显稚嫩的脸上浮现出神秘的微笑。“神树偶尔会告诉我一些外面的事。”

　　很好。宇智波纱季能召唤出神树树根攻击黑绝的原因也被找到了。

　　扉间想了想，最终将火核的要求透露给了这个不认识的纱季。

　　“木叶的宇智波火核想要复活他的妹妹。但他妹妹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如果……我是说如果有那么一个术，可以让你转生回去，你愿意吗？”

　　纱季失笑出声。

　　“我不是她。”

　　扉间瞬间明白这句话表明自己不是木叶火核死去的妹妹，但她的眼神太温柔，仿佛隐含着另一层无法言说的意义。

　　他直直的望着她，缓缓点头。

　　“我明白了。”

　　“我只是刚好梦见了她。梦境里什么都可能发生。其实我也不想让你成为她。见过花开就好，不必在意花属谁家。只要清楚她一直都留在我心里，只要一点点湿意，便像野草一样疯狂生长。”

　　纱季定定的看着他，突然伸手捂住脸。光之河从下往上映照，在她身体轮廓外描绘出透明的质感。

　　无数的光点从她身上腾起。“你该离开了。再迟就走不掉了。”她说道。

　　“那你呢？为什么一定能要呆在这里？和我走吧，你距离光之河比我更近。”

　　扉间感觉身体渐渐变轻，向上漂浮起来。

　　河对岸的纱季仰视着他，笑道：“不像你了啊。”

　　“就算是另一个我也会如此认为。”

　　纱季深深的叹息：“所以我也拒绝了他。”

　　“扉间，这就是代价。而且，我心甘情愿。”

　　“我死后会不会也来到这里？”

　　隔着无尽的黑暗，金色的光芒笼罩在纱季的面庞上，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她用力挥着手道别，生怕他升得太高看不清。

　　重力的牵引在视线消失的一瞬间回到身上，扉间打了个冷颤，突然惊醒过来。

　　环顾四周，试管架，标本罐，长桌，卷轴，是自己的实验室。

　　他点亮桌上的油灯，借着灯光再次看向标注着巳己转生的卷轴。

　　定定的看了许久，扉间取下玻璃灯罩，将焰心凑到卷轴的边缘，眼睁睁的看着焦黑的火线从字迹的一角向整张纸蔓延开去。

　　“这就是你付出的代价？”

　　“我也可以。”

　　作者有话说：

　　番外写完了。

　　开放式结局，自由心证。

　　最开始提过的角色评语，终于能补上这两人的了。

　　宇智波纱季：都一样的，谁留下都可以。

　　二代目：不良名赐我，不负家与国。

　　至于青年扉间的，好像前面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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