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恪真的没想到高国锦能往这块地儿来。

　　四五十岁的人了，去摩天轮抓抓小情侣已经是极限了，还来玩过山车，这不纯是折腾身子骨吗？

　　所以过山车的时候，他和季绾绾该牵手牵手，该互动互动。

　　反正老师们也找不到这儿来。

　　想不到还真的有老师敢于挑战自我。

　　……而且不止一个。

　　周恪看了眼在出口处被于扬他们缠住的葛主任，忽然觉得头有点儿疼。

　　于扬一边拉着葛主任聊天，一边拼命给里边的两人使眼色

　　兄弟只能帮你们到这儿了，好自为之啊

　　周恪也不知道怎么个好自为之法。

　　他和季绾绾牵手的照片就在屏幕中央，他们两个人还就在这儿，人赃并获。

　　唯一还算幸运的是，这时候他们俩还没牵着手。

　　不算被锤得太狠。

　　季绾绾是最先注意到高国锦来的，第一反应就是他会看到这张照片。

　　结果证明确实如此，高国锦还看得很认真。

　　听他刚才那句夸奖，挺真情实感。

　　周恪将照片放进钱夹，拉上拉链，语气如常：“老师，您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过山车入口不在这儿。”

　　“我知道，”高国锦依旧是笑眯眯的，他上前了一步，“我就是想先来看看，看这个过山车，我和你们葛主任吃不吃得消玩。”

　　季绾绾不动神色地瞄了高国锦一眼，趁着他和周恪聊天的空档，人往后退了一步，抬手飞速摘下脑袋上和周恪同款的情侣发箍，眼睛也不眨一下的扔进手边的垃圾桶里。

　　“咚”的一声，垃圾桶发出沉闷的声响。

　　季绾绾：“……”

　　这垃圾桶怎么是空的啊啊啊啊啊

　　高国锦也听到动静，回过头，正好看到季绾绾在整理自己的头发。

　　他顿了顿，问：“刚才是什么声音？”

　　“啊，我刚才扔了个水瓶。”季绾绾一脸无辜。

　　将她刚才一系列操作都看在眼里的周恪：“……”

　　想不到季绾绾反应还挺快，昨天还喜欢这发箍喜欢的不得了，今天就当罪证给销毁了，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不过她好像忽略了一个事情。

　　周恪抬起下巴，看着照片上他们戴的情侣发箍：“……”

　　这个时候消灭罪证是不是太晚了一点。

　　比起其他老师，高国锦确实心大，但他又不傻。

　　果然，高国锦没有说话，盯着季绾绾的脑袋看了两秒。

　　就让季绾绾以为他会问她发箍去哪儿的时候，高国锦忽然说：“头发有点乱，扎起来吧。”

　　季绾绾：“？”

　　“……啊，好的，”季绾绾反应很快，“可能是刚才玩过山车，头发被吹乱了。”

　　她低下头，抬手将头发梳顺拢起，左手抓着马尾，右手去摸手腕上的皮筋，却摸了个空。

　　她忘记带皮筋了。

　　这时候，高国锦再一次善解人意地开了口：“没有皮筋？我看周恪手上有一根嘛。”

　　季绾绾：“？”

　　季绾绾：“……”

　　周恪手上确实有皮筋，还是季绾绾送给他的。

　　前一段时间，学校里忽然刮起了一股“皮筋”风，很多女生把自己的皮筋带到了男友的手上，表明他们二人是情侣关系。

　　一开始听到这个，季绾绾还不明白：“为什么要带皮筋，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你看啊，男生的头发比较短，一般是不需要带皮筋的，”倪倩解释道，“只有女生才需要这些。”

　　“如果一个男生手上有皮筋，说明他是为自己的女朋友准备的，别的女生看到了，也就不会再上来自讨没趣。”

　　季绾绾这才明白，放了学就去买了一大堆皮筋，第二天拿给了周恪。

　　周恪看了眼塑料袋里的东西，沉默了一下，非常含蓄：“我暂时没有蓄发的打算。”

　　季绾绾：“……”

　　“这不是给你蓄发的，这是用来宣誓主权的，懂吗，”她说，“你赶紧给我戴上。”

　　周恪平时除了耳钉和戒指，不戴其它的配饰，季绾绾把皮筋给他的时候，也吃不准他会不会戴上。

　　想不到周恪什么都没说，挑了一根就戴上了，唇角微勾，看着心情不错。

　　从此以后，无论上课学习还是放学回家，这根皮筋周恪一直戴着。

　　去校外打球的时候，再遇上那些来送水的女孩子，他连话都懒得说，直接抬起手给她们看皮筋。

　　效果居然很不错，来搭讪的女孩数量急剧减少。

　　……

　　季绾绾实在拿不准，高国锦明不明白周恪手上这根皮筋是什么意思。

　　说他明白吧，四十快五十岁的人了，平时用个智能手机都不太利索，不大可能跟得上年轻人的潮流。

　　说他不明白吧，偏偏班里每次同学们聊最近流行的事物，他都能偶尔插两句嘴，一听就知道是认真了解过的。

　　季绾绾闭了闭眼，选择了放弃。

　　算了，被发现就被发现吧，大不了就是被拎到教务科一趟。

　　反正她和周恪也不是第一次了。

　　这时候，周恪忽然说：“嗯，我这里有。”

　　他走过来，摘下手里的皮筋给季绾绾，转过身，对上高国锦的目光。

　　少年的眼神平静，坦然而无畏。

　　高国锦看着他们，顿了顿，又笑了起来。

　　“行了，”他说，“你们的朋友还在外边等你们呢。”

　　“……”

　　季绾绾和周恪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解。

　　这时候，下一批的过山车玩家涌向出口，大屏幕上的照片被全部替换，换上了新的面孔。

　　高国锦最后看了一眼，环顾四周一圈，感叹道：“过山车还是太刺激了，吃不消吃不消，我还是出去和你们葛主任说，换个项目玩玩吧。”

　　说完，他冲少年少女招招手：“还愣着干什么，和我一块儿出去吧。”

　　季绾绾最先忍不住，抿着唇笑了。

　　周恪在她身边，也跟着翘了翘唇角。

　　两人顿了顿，几乎是同时：“来了，高老师。”

　　……

　　下午，大巴车载着一整个高二年级回到了江城。

　　这次的春游，算是正式结束了。

　　“春游结束就是双休日，”于扬伸了个懒腰，“没有作业真是美滋滋。”

　　林镜：“最后再让你爽一爽，下礼拜就要迎接期末考了。”

　　于扬：“……”

　　高国锦笑着站起来，手里还握着小旗子：“林镜说的不错，大家这个双休日调整一下，争取用最好的状态迎接期末考。”

　　众人都想着回家，基本没把老高说的话放在心上，草草地应了声，收拾完东西就往车下跑。

　　葛主任在校门口喊：“都先回班级，拿了书包再回家！这周没作业，书还是要好好看的！！”

　　季绾绾和周恪在最里边，自然是最后一个下车。

　　苏姐在前排和每个同学道别，冲他们摆摆手：“再见。”

　　“苏姐拜拜。”季绾绾说。

　　“期末考加油，”苏姐看了她身后的少年一眼，又笑眯眯的补充，“两个人要好好的哦。”

　　高国锦就站在车子外边，车门开着，听到了苏姐说的话，回过头。

　　“回家好好准备考试，”他什么都没说，“成绩要保持，知道了吗。”

　　周恪听出了高国锦的言外之意。

　　“好，”他顿了顿，说，“我们会加油的。”

　　高国锦目送他们进了学校。

　　少年少女的背影挺拔，亲密地靠在一起，阳光照在他们身上，镀上了一圈光晕。

　　高国锦教书很多年，见过许多像他们一样的孩子。

　　单纯，活泼，天真，享受着青春最美好的时光。

　　高国锦从来不用学校的那一套去约束这些孩子们。

　　因为在他们身上，他看到了奔向未来的光。

　　他背着手看了一会，拿出手机，将两人的背影，连带着校园背景，定格在了照片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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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园的广场上坐满了高三的学生，主席台上的横幅鲜红，赫然写着“高考宣誓仪式”几个字。

　　春游回来的几人值得从广场的最外缘绕路走。

　　高三的教导主任正在宣誓：“高考百日，我们庄严宣誓：忠于职守，精诚团结；勇于拼搏，刻苦钻研……”

　　“和你们一道迎晨曦而起；伴你们一同守智慧月光；与你们同甘共苦；为你们保驾护航。”

　　“让我们一起见证朝阳，描绘彩虹，实现理想。”

　　“让我们一起倾注热情，决战高考，创造辉煌。”

　　女老师温柔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广场的每一个角落。

　　场上掌声雷动。

　　倪倩有些感动：“其实老师也很辛苦的，陪着我们早起，晚上晚自修之后，还要在教室备案……”

　　于扬赞同的点点头：“葛主任这段时间嗓子都哑了，老高也感冒了。”

　　接下来是考生宣誓。

　　全部高三学生起立，阳光之下，他们的声音坚定

　　“从今天起，我们就站上了高考的跑道。面对挑战，我们庄严宣誓：遵守纪律，自信自强；

　　勤学苦练，斗志昂扬；

　　目标明确，积极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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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挑战人生，是我坚定的信念；决胜高考，是我现实的梦想。

　　珍惜每一天，让雄心和智慧在六月里绽放光芒。

　　拼搏每一天，让父母和恩师在六月里分享辉煌。”

　　“让六月的鲜花为我们开放，坚持不懈，永不放弃！！”

　　高二的众人都没有走，站在最后边，静静地看着这些即将上战场的学长学姐。

　　激昂的背景音下，有人喃喃道：“高考倒计时一百天了啊……”

　　“马上就要轮到我们了，”林镜碰了碰旁边的于扬，“准备好了没，预备高三生？”

　　于扬苦笑着：“说实话吗，还没有。”

　　“时间过得真快啊，”高远感叹道，“高二明明才开始没多久，就马上要结束了。”

　　大家纷纷感叹着时间的流逝，笑闹成了一团。

　　前方是未知的，充满了可能性。

　　没有人知道会发生，只能调整好状态，继续前行。

　　人群之后，周恪的手背贴上了季绾绾。

　　他低声问道：“你呢，准备好了吗？”

　　季绾绾仰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她的声音柔软，却依旧坚定：“准备好了。”

　　“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