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桑默默地将视线投向没有任何知觉的尼萨亚。他躺在床上，削瘦得像一副已经入殓的人骨架。

　　他的右手骨骼碎裂使整只手臂呈现诡异的扭曲。皮肉撕裂模糊成一片可以隐约看见包裹在肌肉下的骨骼。

　　“空泽，”她望着尼萨亚轻声开口，“有没有想过……回极澐城。他……撑不住了。”

　　至少回极澐城，尼萨亚还能有恢复的可能。

　　以他们目前的能力，已经做不到任何其他。

　　尼萨亚的右手已经损坏，肩胛处骨骼几乎破碎成棉絮一样的软组织勉强地链接。

　　“让公局与极澐城起冲突会是什么后果。”此时空泽已经无奈地露出冰凉的微笑，“还不够吗……”

　　他缓缓走向尼萨亚俯视他。“要是右手废了，你整个人……就彻底废了吧。”

　　蓝色的眼眸充满了戏虐。

　　若是尼萨亚知道自己要面临如此情景的话，他绝对会选择不再活下来吧。

　　绝对的倔强。

　　“我是不是……死在这里比较好……”在空泽说话声下略微苏醒过来的尼萨亚完全没法睁开眼睛，勉强张开抿着的嘴对虚无的空气喃喃。

　　“……”空泽只是看着他。

　　“杀了我……就好了。”

　　“……”

　　空泽俯身，右手抚摸在尼萨亚下巴上，轻声念道：“会活下来的。”

　　“我已经没用了。”

　　“不会的。”很耐心地驳回。

　　“我不想死在他们手里。”

　　“不会的。”空泽再重复一遍。

　　尼萨亚没有了回复，嘴还略微张开着意识再度涣散。

　　空泽疲惫地坐下。

　　“你想吃点别的……吗。”凌桑小心地轻声问道。

　　“去外面随便给我买点什么吃的过来。”空泽捂头。

　　“啊好……”

　　他们暂时停驻在一个小镇的旅店。

　　空泽看着凌桑离开。她的体质也越来越差了……桑会生病么。

　　雨小了，但并不会停。

　　现在，就一直他一个可以做出决定的人了。

　　抬起左手将通讯表开机。

　　半分钟后再熟悉不过的页面已经展开，瞬间所有的消息弹出来充斥了整个荧屏撑满。

　　他一个都没有看就选择全部清除。

　　没有犹豫地点开埃斯利亚的通讯。

　　埃斯利亚……如今再见到这个名字，恍然已经隔了不知多少陌生光阴。

　　精灵的眼眸忽而睁开，透明的虹膜收缩。

　　他从座位上跃出，没有重力的身形缓缓向前飘移，身形忽而透明化消散——

　　他的双脚落地。

　　飘散的银白色长发温顺的垂落在后背。

　　与一双绝望的蓝色眼睛对视。

　　“空泽。”精灵缓缓露出微笑。

　　终于联系我了。

　　空泽蹲下来右膝盖跪地，左手支在地板上将上身俯下：“请救他。”

　　“所以才选择联系我么。”精灵望着他，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因为这样……才是屈服吗。”

　　“不是屈服……”他本来是要绝望地喊出来，但是将所有情绪都默默隐忍后身体略微颤抖。

　　“放下高贵的尊严面向我，这就是最终的选择么。”精灵哀悯地望着他。

　　“我不是让你这时候来说教！”空泽忽而仰头咆哮。

　　“我知道了。”精灵忽而再耸起肩露出和暖的笑意，缓缓走向床边眯起眼眸望着尼萨亚。

　　他将双手放在对方右肩上缓缓向下抚摸，白色荧光发散之间骨骼和关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使用如此强大的愈合术法定然会极大地消耗灵力，但若不能够尽快地强制愈合，右手组织会彻底坏死最终只能抛弃。

　　埃斯利亚也有些力不从心地呼出一口气，俯下身抬起右脚将膝盖压在床上，双手抱起尼萨亚将他搂在胸前。

　　白色荧光从他全身散发弥漫。

　　已经很久没见面了，尼萨亚。

　　精灵和缓地呼吸着将自己的自然之力注入对方体内修复其心脉，良久后睁开双眼，用力将尼萨亚彻底横抱起来。

　　他的身材并不魁梧，但要将一个男人横抱起来也并非难事。

　　“埃斯利亚。”空泽不安地喊一声。

　　“我要把他带走，”精灵望着空泽，“既然与我取得联系，那也总得付出代价吧。”

　　门忽而打开，走路走的脸颊有些泛红的凌桑茫然地看着室内一切。

　　“都安好，那就太好了。”精灵的双眼眯成一条缝，“回去了。”

　　若是不回去，迟早面临更加危险的境地。

　　精灵脚下出现转移图阵。

　　没有空泽示意，凌桑已经默默地踏进去站在埃斯利亚身侧，抬眼望向空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