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 姜莹告诫她，让她在和云澹烟的关系中保持清醒的时候开始，尹轻湉就决定, 她要向云澹烟告白。哪怕她们之间的身份不对等，哪怕她们之间性别和地位带来的鸿沟，每一道都有如天堑，可是她仍决定了要告诉云澹烟, 她喜欢她, 她爱她。

　　因为云澹烟从来都不知道她的心, 从来都没有听过她的表白。云澹烟视她为什么？或许是一个可爱的玩物, 或许是一个在契约内陪伴她的消遣，但云澹烟从不会知道吧，她爱上她，她爱着她。

　　尹轻湉虽然决定了赶回海市，她就要对云澹烟说这些话,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实在不是一个表白的好时机。明明两人在争吵，从昨晚摔门而去那一刻起关系闹得那么僵。

　　尹轻湉几乎可以想见，这样的告白，得到的是怎么样的结果。可是她还是说了，这是不顾结果，孤注一掷的冲动：“姐姐……我喜欢你, 我爱你……你对我，是怎么样的感情，你有没有那么一点点也爱我……你能接受我吗。”

　　相较于尹轻湉满腔爱意, 情深意切的告白，云澹烟却只能抿紧唇轻轻地摇了摇头。其实尹轻湉的动心，云澹烟并不是毫无察觉, 这小女孩一直以来，对她相当着迷，她是知道的。

　　甚至于，她惊然地发现了自己的动心。在她甚至出乎自己意料地拒绝柯仕哲的求婚的时候，在她彻夜无眠只为了自己莫名其妙的迁怒举动让这个一向来对她温顺柔软的小女孩气得甩门离开的时候。

　　可是这并没有什么不同。她们之间……不适合谈论喜欢不喜欢，接受不接受的话题……她们之间有太多的不可能，同为女人的不可能，生活在不同世界中的不可能，甚至连一个小姑娘有可能把对她的迷恋当成是爱上一个人的错觉的不可能。这不是简单的喜欢或不喜欢能解决的事情。

　　尹轻湉爱她，爱她什么呢……云澹烟想，或许她知道吧，尹轻湉爱她的美丽，爱她身上无与伦比的光环。可是这些都不是长久的东西，美丽的容颜，总有逝去的一天，当惊艳随时间的流逝变得平庸，当痴迷因为朝夕相处的消磨变得惯常。无论是她的美，还是她的光环还能吸引住一个人所有的目光，多久？

　　在娱乐圈中待得足够久的人，哪个人不是看透了这起起落落的，爱之欲其生的热烈，和热闹过后的冷寂。

　　她不懂得什么是尹轻湉口中说的爱情，她也不，相信爱情。

　　她自己破碎的人生，不值得。尹轻湉是一个那么年轻的小女孩。她是一个从没有承受过痛苦，失去，和破碎的人。哪怕是稍微见识到她心中的阴暗，当她拿着那份冷冰冰的合同要求她孕育一个小生命的时候，尹轻湉就被她的冷酷和自私吓成那样了，不是吗？

　　或许相比之下，柯仕哲才是最安全的选择。这也是她这些年来非常坚定地与柯仕哲相守的原因，哪怕她心里清楚，柯仕哲的心里一直占满了云青雨。他同样坚定地爱她，是因为在她身上，能找到最接近云青雨的影子。

　　但她以前不在乎，因为她答应过自己，她要替姐姐好好地活着，也要替姐姐好好爱他。以前少女时代懵懂的好感，变成自己答应自己的约定，就一直喜欢下来。至少柯仕哲非常适合她，他成熟，对她有感情，而且对她所有的一切知根知底。不用怀疑，跟他在一起能得到一辈子照顾和呵护。

　　过去的那么多年，她都是这么过来的。直到现在，似乎发生的许多事情，颠覆了她的认知。

　　可是，不是柯仕哲，也未必一定是尹轻湉，这种非黑即白，非左即右的选择让云澹烟不能接受。

　　“我们之间不适合谈这个问题。”云澹烟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语气并不冰冷，可是她的意思却冷如坚冰。

　　“姐姐不喜欢我……你不能接受我……”表白被拒绝了……尹轻湉心疼得抽搐。不要怕，不要怕，尹轻湉……哪个人还没有过被喜欢的人拒绝的时刻呢……可是心为什么那么失望，就像被深不见底的黑洞，吸走了所有的力气。

　　“不是不喜欢你。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会有任何改变，我也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要有改变。我喜欢乖巧的女孩。”云澹烟站起来，拍拍尹轻湉的头，轻柔的声音，就像是在安抚一个失望的小孩子：“我先走了。你签到池夕娴手里这半年，非常出色，池夕娴要给你特别的奖励，这两天她会找你。你抽空去见见她。”

　　这算什么？能给的不是感情，只好给足够的利益。尹轻湉沉浸在闷痛的感觉中，此刻的她已经没有心思去细看，云澹烟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走到了门口，离开了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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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莹订的飞机比尹轻湉的晚一班，也在当天晚上回到了海市。回到家以后洗漱完，眼看十点多的时间。不早不晚的，不知道那个女人在干什么……她思前想后，还是给池夕娴打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