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是不是太过分了？你向她借多少？”

　　“两万。”

　　两万元不多，年成功并不贪心，他就想着把信用卡的窟窿填上就好，“我向妈说了，会还的，每个月还一点。”

　　“这样都不肯借！”季喜兰听得两眼冒火。

　　他们两夫妻其实很少向人借钱，主要是那时候他们尚有存款，但现在存款给了年若若，他们没钱了，但说是没钱，但也有偿还的能力，每个月还个五百一千还是可以的，借过来，慢慢还掉就好了。

　　就是希望年奶奶能不要催他们，一定要他们在多久要还完。年成功自认自己想的很周全，态度也好，借钱也还钱，她却是不肯。

　　“怕我借了不还。”他沧桑地说。

　　“两万元而已，就是不还她有什么话可说！以前我们每个月给她多少钱，她一说缺钱花，我们就给她送钱，现在她就这样对我们？”

　　说到这个，年成功的脸更暗了，“那时候的钱也不知道给谁了。”

　　他们那时候有钱，知道年奶奶是为什么要向他们要钱，钱拿过去给谁，他们心知肚明，但是也不计较罢了，一家人分的太清楚，反而不像一家人了。但是他们把年奶奶和年成名当一家人，却被狠狠地打脸了。

　　年奶奶和年成名可没有把他们当一家人！

　　年奶奶一个老太太，花钱很节俭，可以说是抠王，这样的人却常常对他们哭穷，要多少，他们就给多少，却是喂了白眼狼。

　　季喜兰想到以前的事，两眼发红，“若若后来不怎么赚钱了，他们的态度就变了，家里经济走下坡的时候，我也想过要出去工作的，可就像今天若若说的一样，我去工作，人家会要我？他们两口子开着两个超市，让我去做一个行政人员也好，结果呢？说人够了，够个头！一转头就把李淑芬娘家的嫂子给安排进去了！当初开超市的钱还是我们若若赚的呢！”

　　不是不当一个明白人，而是跟他们计较没意思，她也就算了。

　　年成功瓮声瓮气地说，“有一次我们资金周转不过来，我去向弟弟借，结果他说他的钱都投到了超市里了，不出一个月就买了一套房子！”

　　季喜兰气的捂着胸口，坐在床边，脸色发青。

　　年成功没说话，从口袋摸了摸，想吸烟，突然动作一顿，手又从口袋里拿了出来，自从他们家有了孩子之后，他从不在家里吸烟，都是在外面吸烟，他戒烟是戒不掉的，但心里知道，不能让家人吸他的二手烟。

　　也因为他的以身作则，青春期的年泽鑫对吸烟这件事一点也不好奇。

　　季喜兰看着自己刚买的，还没戴多久的黄金镯子，“把这个拿去卖掉，应该能顶前三个月。”

　　给老婆孩子买东西的时候，年成功有多骄傲，此刻他就有多颓废，以前游手好闲的时候，他也不曾有此刻这样的感觉，好像有人拿着锤子，一点一点地将撑起他傲骨的脊柱，一节一节地敲碎了。

　　他无力地握紧了拳头，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季喜兰坐在他旁边，轻轻地说，“真的不行，保险柜里还有一些金子，拿出来卖掉。”

　　“那是给儿子和女儿的。”他说。

　　他们那时候做投资，什么都做，虽然都失败了，但是像他们买的黄金，现在价值很高，但他们都没想过要动，这些都是留给女儿和儿子的。

　　“先把手上这个卖了，到时候再看看。”季喜兰说，“多大的事，你别丧着脸。”

　　“老婆，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啊！你说，我们都是傻的，还好有一个女儿是聪明，以后听女儿的话就好了。”季喜兰说。

　　年成功点点头，“听女儿的话。”

　　他们口径一致地都没有提年若若那儿的九万元存款，门外的年若若微微一笑，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就看到身后的身影，吓得她差点尖叫了，小手捂着嘴巴，硬是把尖叫给吞下去了。

　　年泽鑫奇怪地看她，“姐，你偷听哦？”

　　怕被爸妈知道她在偷听，她拉着他的手臂到房间里，“你想吓死我啊！”

　　“哈哈哈，做贼心虚吧。”年泽鑫大大咧咧地笑着。

　　年若若翻了一个白眼，年泽鑫好奇他爸去奶奶那儿借钱，问她结果怎么样。

　　“不借！”她没好气地说。

　　“哦。”

　　眼看他一派的冷静，她奇怪了，“你怎么一点也不意外啊？”

　　“有什么好意外的，奶奶很小气的，你可能不知道，小时候啊，奶奶给我们的过年红包，如果里面放一百元，给年糖糖就有两百元。”他从小就知道奶奶对他们家不如小叔家好。

　　年若若安静了，是她对年奶奶期望值过高了。

　　年泽鑫又说，“所以啊，你不要想奶奶会帮爸爸。”

　　年若若没说话了，点点头，让他出去，他不走，“还说了什么？”

　　她就把听到的话说了一遍，年泽鑫同样生气，但再生气也没有用，他垂头丧气，心里有一个疑问，也不藏着就问了出来，“姐，你为什么不把存款里的钱拿出来？”

　　她凉飕飕地瞪他，他脸一红，“我不是贪你的钱，你的钱是你的钱，就是去奶奶那里是借，在你这里也可以借啊。”

　　听到他的解释，她勉强满意，解释道，“人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年泽鑫明白了，因为她一开始就说不要用信用卡，是爸妈坚持，那么坚持的后果不管是好是坏，就要爸妈自己去承担了。

　　“那你真的打算不帮忙？”他总觉得他姐不是这么没心没肺的人啊。

　　年若若暴力地赏了他一记脑袋开花，微笑，“是啊，不帮。”

　　“啊？”他磨着自己的脑袋，忍着疼痛，一张英俊的脸上尽是迷茫。

　　“我不帮，你不爽？”她暴力地摩拳擦掌地看他。

　　“没没没！”他识时务者为俊杰地将脑袋摇成了波浪。

　　“之前给你的试卷，你做了几份了？”年若若问。

　　年泽鑫心里一紧，“姐，我不是一直在打工嘛！”

　　“那书就不读了？”她水眸一眯，闪着危险的光芒。

　　“读！”

　　“明天我要检查。”

　　她话音刚落，他一溜烟地跑了，呜呜，今天要通宵做试卷了，为什么他这么惨！她自己想做学霸就去做好了，为什么要逼着他一个学渣做学霸！他太惨了，学渣的快乐从此远离了他。

　　关上了门，她一看时间，快十点了，她赶紧拿起手机打电话。

　　电话一通，她声音活泼开朗地喊了一句，“小哥哥，晚上好呀。”

　　“哇！”电话那头却响起了一道惊呼声，紧接着激动地说，“你好你好，你就是虚拟女友？你的声音好甜好好听……”

　　猝不及防收到一连串的彩虹屁，她一呆，小哥哥不在线？

　　她刚想问什么情况的时候，那头就响起了惨叫声，很快又安静了，紧接着，她沉稳的小哥哥回来了，“晚上好。”

　　“小哥哥好。”

　　“刚才是我的朋友，他好奇心重，接了你的电话。”

　　“哦哦，原来是这样嗒。”

　　“嗯，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她脸红了，总觉得自己做虚拟女友这件羞耻的事情被别人知道了。

　　“你今天很开心？”

　　“啊？”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你怎么知道呀。”

　　“听得出来。”

　　“哦，因为我、我朋友家的事情解决了。”她说，“我为她开心。”

　　孟旭忍着笑，轻轻地说，“那真的是太好了。”

　　“多亏了你，小哥哥，你的方法真有用！”

　　“是吗？”他有点好奇地问，“那之后，你朋友打算怎么办？”

　　“嗯？”

　　“按你的说法，他们家的条件一般，如果把信用卡刷爆了，那还钱怎么办？”

　　“嗯，他们大人会解决的。”她说。

　　孟旭有点吃惊，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是她冷血还是她有什么依靠？

　　“都是大人了，自己做错事就要自己承担，”她的口吻后面微微软化，“不过，真的不行，我、我的朋友还有一点私房钱可以帮忙。”

　　年若若一开始就这么打算，只是她想看看她爸妈会做到哪一步，她不想在他们每一次遇到困难的时候，率先挡在他们面前，这是不现实的，她也不可能一直在他们后面替他们收拾烂摊子，特别是在认亲的时间越来越接近的这个节骨眼上，她迫切地希望看到他们成长起来。

　　孟旭听到她的话，慢慢地弯起了唇角，她比他要想的聪明很多。

　　年若若很坚定，耳边传来他温和的嗓音，“你朋友这么做，很好。”

　　她眼露惊喜，她忽然被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