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切痛苦，

　　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王小波

　　坐在新款高配Ferrari上的温斯年，视线里面不经意地瞄到了座位上露出的一角杂质上的句子。

　　他一双淡漠的眼睛渐渐变得像是镀了一层冷傲的寒霜一般，他默默地读出了那句话，音色仿佛透着这个世上最大的苍凉悲怆，末了之后他的唇角慢慢地翘起一个讥讽的弧度，极尽讽刺。

　　温斯年抬头望向前方，慢慢启唇发问：“老吴，还有多久？”

　　前车座的司机立刻毕恭毕敬地回答：“姑爷原本还有半个小时的路程，但是现在车流量大，堵得很厉害，估计需要翻倍了。”

　　路上车水马龙，堵得水泄不通。

　　这就是大帝都的繁华啊，多少年轻人怀着梦想拼搏得头破血流也最终不能站稳一席之地的地方。

　　温斯年翻开手机低头查看，短短十分钟不到的时间，未读信息和电话提示又是几十条成倍翻涨。

　　除了刚开始的几条是金燕之外，其他的开始变成各种陌生的号码拨打。

　　温斯年抖了一下唇，手指微滑勾转，一股脑地把所以的信息提示号码拉去了黑名单。

　　正在操作的时候，又是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温斯年对着那个号码漠然良久。

　　司机老吴从倒车镜里面看了个清清楚楚，他几次唇角抖动都没有说出话来。直到再次看见温斯年不屑一顾的眼神，还有即将挂断电话的手势动作，他忽然忍不住说了出来。

　　“姑爷，小少爷并不在大宅。”

　　温斯年的神色冷冽一下，立刻寒傲地质问：“你说什么？”

　　老吴又动了动唇，几经挣扎最终仍然什么都没说出来。

　　这时候电话重新开始震动，果不其然又换了一个号码。

　　温斯年接了那个电话，里面很快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阿年吗？”

　　温斯年不答，回答女人的是长长的沉默。

　　那边的人声听起来非常焦急：“是不是阿年，你说话，让我知道你是。”

　　温斯年忽地发问：“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他早就听出了那个是金燕的声音，给过他刻骨之痛，剜心之伤的人即便日后经过漫长岁月厚痂伤口愈合也不代表，再见面的时候他认不出那把刀子是什么模样。

　　电话那头的人跟着歇斯底里：“阿年……”

　　跟着就是呜咽之声，且持续声音并不短，长久的一片抽泣之声。

　　温斯年毫不动容地冷笑道：“我没听错吧，金家的大小姐会哭？”

　　“年、阿年……”金燕听到温斯年的声音情绪暴涨得更加厉害。

　　不料她的一腔热血却被温斯年冷冷地声音打断：“叫我温斯年，年，不是你叫的。”

　　背过金家监视的金燕，好不容易通上了话，终于听到温斯年声音的金燕一瞬间愣在当场。

　　温斯年的声音像冰水里面的刀子劈头淋下来，刺进她的心里面。

　　金燕从未听过温斯年这么决绝漠然的声音。

　　他向来温柔，即便最后那个关头，他不还是为了保护她舍去了自己的一条腿吗？

　　电话持续通着，一个人沉默无语，一个人气喘连连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温斯年的眉头突地皱起，语气已经很不耐烦：“挂了。”

　　“别，不要，我有重要的事情！”

　　金燕的话说到一半连忙转口：“展展的事情！”

　　已经即将点到挂断键的温斯年终于收回手指，对着话筒冷冰冰地：“说。”

　　谢天谢地他没挂，金燕拍了拍胸口，与此同时两行眼泪从已经清瘦很多的大眼眶中夺眶而下。

　　刚才她说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发现现在能让温斯年不挂电话的唯一理由，就是温展而已。

　　所以她把展展的名字脱口而出，果然留住了她想留住的人。

　　可是下一秒之后，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种磨心蚀骨的滋味想不到有朝一日她金燕也能尝了一回。

　　此刻金燕的心里像是翻江倒海一般波波未平，甚至连她身后传来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大小姐在那边。”

　　“快把大小姐带回来。”

　　可是这些嘈杂的声音却通过听筒触碰到了温斯年敏锐的听觉。

　　温斯年立刻冷呵道：“你在哪里？为什么有人会限制你的自由？”

　　金燕对着电话忽然回神，连忙道：“年，你不要回来，别回金家，千万别……”

　　话说到一半，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砰响，接着盲音不断，什么信号都没有了。

　　温斯年缓缓地放下了手机，目视前方的眼神变得寡淡倔强。

　　老吴抿了抿唇浑身抖得厉害：“姑爷，还去吗？”

　　温斯年回答得斩钉截铁：“去，当然去。”

　　老吴点点头，双手紧紧地握住方向盘。纵然已经是几十年的老司机却还是第一次会在正常公路上行驶得这么紧张。

　　因为他深深地知道现在开的这条路也许不是生路。

　　车行一段之后老吴忽然放缓了车速，咬着牙关转头对温斯年道：“姑爷，这么些年您对我不薄，我不能……”

　　“什么都不要说，”温斯年绝然地打断了他，直视前方的目光除了坚定已经不带任何情绪，“你继续开车，送我到地方就行了。”

　　“可是我……”老吴哽咽，几十岁的人瞬间通红了眼睛。

　　温斯年侧过视线看向窗外簌簌而退的风景，齿缝间缓缓地默出一声叹息：“老吴，你有一家老小。”

　　一语过后老吴沉默了良久，最终重新踩了油门，车速渐行正常。

　　老吴却已经满脸老泪纵横，沉默无语，唯有握着方向盘的手上青筋暴得更凸了。

　　温斯年淡淡地看向窗外一草一木飞逝而过，眨眼之间已经换了千百种景象，匆匆一瞥不过云烟。

　　可是忽然之间，所有的疏陌之景统统扑面而来，秋风卷着金色的一地落叶飞扬，直直地冲进温斯年的脑海，最后全部化成一个女孩子的笑脸。

　　帝都的秋寒气深厚，温斯年卷了卷大衣领。

　　好冷。

　　想她了。

　　从前有个小男孩，他时常在寒风秋夜，思念一个爱月亮的美丽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