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十二月。

　　下完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唐晓鱼便接到了剧组的开拍通知，让她到奉京郊区的一个五星酒店集合。

　　因为选择了艺术类招生，十二月正是参加艺考的时节，所以文朔也恰好有空陪她进组。

　　“你这样不补习不练习，而是跑出去陪我拍戏，真的没问题吗？”

　　唐晓鱼很怀疑文朔到底能不能帮自己考上大学。

　　文朔不认为这是问题：“戏剧学院会在每年三月招考，所以完全来得及。”

　　……谁给你的勇气只考一所啊！（）

　　虽然唐晓鱼很担忧未来没书读，但也只能敢怒不敢言，暂且先将话放回肚子里。

　　眼下即将进组拍戏，还是和顶级导演合作，很多地方都需要文朔的指点。

　　本来他们的飞机是在下午三点起飞，到达奉京刚好六点，晚上有足够的时间收拾安顿下来。

　　不过因为这场雪越下越大的原因，一直到晚上七点，整个航站楼里都没几驾飞机按时起飞。

　　“小谭，你去问问地勤，还要多久才能登机？”文朔顶着唐晓鱼的脸依然一脸高冷。

　　听到他的命令，小谭犹豫地看了唐晓鱼一眼，得到她的点头后，才起身去问。

　　到底是文哥的女朋友，待遇真是不一般，通是助理却可以命令自己！小谭有点吃柠檬。

　　不一会儿，小谭小心翼翼地回来了：“问过了，地勤说他们也不确定，应该不会拖到十二点之后。”

　　既然如此，也只能干等着。

　　文朔带上眼罩，披上毛毯，打算眯一会，小谭去起身拿零食了。

　　唐晓鱼百无聊赖地开始刷微博，却意外发现有黄牛在卖“自己”的行程。

　　这也太嚣张了！黄牛的良心不会痛吗？

　　原先一直做素人的唐晓鱼显然不能容忍别人侵犯自己的隐私权，刚要等小谭回来去处理这件事。

　　不过回来的不止一个小谭，还有起码五十个花季少女……

　　隔老远就看见小谭一脸绝望，唐晓鱼觉得这一遭是肯定躲不过去了。

　　一想到正主还睡在自己旁边，唐晓鱼一个头两个大，赶紧快步迎上去，防止眼尖的粉丝发现什么不该发现的……

　　小谭刚要为自己解释，唐晓鱼就制止了他，对女孩子们说道：“今天下了这么大的雪，大家都应该早点回家，不然爸妈会担心的。”

　　见到偶像的粉丝们一脸兴奋，哪听得进她说什么。

　　一个扎着马尾，皮肤有些黑的女生熟练地掏出照片，递到唐晓鱼面前：“我喜欢你很久了，能给我签个名吗？”

　　唐晓鱼顺手接过她的笔，签完之后朝她看去，越看越觉得这个人很眼熟。

　　她依稀记得，上次在剧组开见面会的时候好像也给这个女生签过名？

　　自己见过她好像不止三次了？

　　忽然反应过来，脑海中想起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你是不是‘机场一姐’？”

　　本来其他女生还排着队想要签名，突然听偶像这么说，都有些紧张起来。

　　那个女生没料到“文朔”会当面拆穿她，但很快一本正经地瞎说：“不是，你可能看错人了吧，我一直是你的铁粉，只追你一个啊。”

　　这位姐可是上过热搜，照片也被营销号转载过多次，唐晓鱼肯定自己没有认错人。

　　既然对方是职业假粉，又带着这么多小女生来休息室打扰别人休息，唐晓鱼的脸色瞬间有些不好看。

　　“下次还请你不要再这样了，我不希望粉丝们对我的喜欢，成为你赚钱盈利的工具。”

　　“今天很多班飞机延误，休息室里有很多滞留旅客，你这样带着她们偷偷闯进来会打扰他人休息，实在不太礼貌。”

　　那女生被唐晓鱼说得脸红成猪肝色，默默退到一边。

　　其他女生则是被“他”身上散发出的冷冽气息所折服。

　　呜呜呜，偶像太帅了怎么办！

　　妈妈，我要嫁给他！

　　转身唐晓鱼对其他年轻粉丝道：“很感谢大家喜欢我，但追星不是最重要的事。大家的年纪都不大，很多都还在读书，还是以学业为重。同时以后在公共场合也要学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听她说完，不少小粉丝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唐晓鱼一一帮她们签完名之后，小谭就打算领着大家离开了。

　　突然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子，鼓起勇气问道：“那……等我高考结束之后，我还能继续来看你吗？”

　　唐晓鱼愣了一下，回答道：“当然可以，不过记住要用文明合理的方式。”

　　唐晓鱼把小姑娘们送到休息室门口，大家难得见到一次偶像本人，都有些依依不舍。

　　回到座位，唐晓鱼立刻咸鱼瘫：“好累，感觉身体被掏空。”

　　刚刚说完那番话，唐晓鱼觉得自己脑子已经转不动了！

　　文朔醒了，边喝气泡水边阴阳怪气：“怎么会，我刚刚看你那一番发言大方得体，极大起到了偶像的正面引导作用。看来你已经非常适应‘我’的角色了。”

　　唐晓鱼：我怀疑你在内涵我，但是我没有证据……

　　……内涵我不就是在内涵你自己？

　　“我觉得你不应该喝气泡水，而是应该喝龙井。随时随地喷出茶汁，不补补身体营养跟不上。”

　　文朔落落大方地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端着盘子要去拿水果：“那就不劳你费心了。”

　　看着他高挑的背影，唐晓鱼感觉自己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

　　小谭解决完粉丝的事情，回来向唐晓鱼邀功：“刚刚把所有粉丝们都送走了，还买了咖啡给她们暖手。文哥，幸亏你一眼认出来那个职业假粉，要不然也没法那么顺利就劝她们离开。”

　　处理粉丝事务也是小谭的工作内容之一，他还有些心有余悸。

　　幸亏文哥快速控制住了局面，要不然回去之后，他肯定会被经纪人骂很惨！

　　这时文朔端着一盘西瓜切片回来了：“有没有让她们不要把拍到的视频照片发布到网上？”

　　小谭连忙道：“当然，都确认过了。”

　　文朔点点头，这才落座，开始慢条斯理地吃水果。

　　唐晓鱼顿时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怎么回事，莫不是我的错觉？怎么感觉我们两个才是他的跟班？

　　好在雪花逐渐变小，再加上机场地面人员的辛勤铲雪，他们终于没有等到预期的十二点。

　　飞机终于在……晚上九点顺利起飞。

　　折腾了这么久，等到酒店房间的时候，唐晓鱼立刻是本能般地扑上了床。

　　好大好香好软！这才是她的终极唯一归宿！

　　碍于身份，文朔不得不和小谭一起帮着收拾行李。

　　唐晓鱼翻了个身，看到这幅画面，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愉悦感。

　　察觉到她小人得志的眼神，文朔冷冷给了他一记眼刀：“先别睡了，等会你要去见甄导。”

　　一想起王定川意味深长的话，唐晓鱼连忙警觉起身：“可是现在已经这么迟了，现在去会不会打扰他休息？”

　　“不会，他刚刚发微信给我了。”

　　？？？

　　小谭在一旁听的一头雾水，怎么回事？甄导干嘛给一个生活助理发微信？

　　难道这其中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PY交易？

　　不敢细究这其中的蹊跷，他加快手上速度：“收拾的差不多了，文哥……你早点休息，我先回房间了。”

　　说着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体贴地帮他们关上了房门！

　　唐晓鱼刚要行动就被文朔拦下，疑惑抬头，只听他说道：“刚刚只是为了让小谭先识趣离开，拜访甄导是明天的事情。”

　　“李钦传了一些关于这个剧组的资料给我，我们今天晚上要好好研究一下，防止你在众人面前露馅。”

　　两人坐到书桌边，文朔打开电脑：“你对甄导这个人了解多少？”

　　……哈哈，一无所知……

　　唐晓鱼打开百度百科：“他是第六代导演中的领军人物，拍摄过不少经典影片，尤其擅长对小人物的刻画。”

　　文朔对她的官方套路无动于衷：“先前这部戏的男二号和女二号你都已经知道了，女一号才定了何红英。在这部戏中，顾越演你的弟弟，童筱演你的妹妹，何红英演你们三人的母亲。”

　　唐晓鱼睁大眼睛：那不是刚刚拿了金象奖最佳女配的大青衣，二十年前风靡两岸三地的实力派女演员？

　　看她一脸没见过世面样子，文朔没好气道：“你也别太担心了，她人很随和，我原来和她就演过母子，默契度还是有的。”

　　这并不能安慰到唐晓鱼，文朔可以不代表她也可以啊！

　　谁知下一句话更加令人窒息：“最需要注意的就是甄导，他对感觉的要求很高，如果达不到他想要的感觉，他就会不停让你重拍那一条。”

　　听到这里，唐晓鱼面无表情，感觉自己已经无所畏惧了。

　　她木然问道：“还有什么了吗？”

　　“暂时有效信息就这么多，具体的细节还是要明天见了甄导才知道。他喜欢不停改剧本，所以到底拍的是个什么故事，还是要等明天他自己告诉你。”

　　合上电脑，看出“他”脸上的疲惫，文朔难得说了句：“早点睡，晚安。”

　　等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时，唐晓鱼脑海里闪过无数个想法。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现在连夜买站票逃走还来得及吗？

　　可是一想到现在的身份，她也知道这个办法不靠谱。

　　……

　　在纠结中失眠了一夜，第二天她不得不顶着巨大而瞩目的黑眼圈敲开甄导的门。

　　甄导是一个瘦小而眼神很亮的中年男子，不同于其他另类艺术家，他的头发剃得很平整。

　　他手上夹着一根抽了大半的眼：“来了？”

　　这还是唐晓鱼第一次见到甄导，结合其他人的话，令她不由有些紧张：“甄导好。”

　　甄导的手指有些发黄，随意指着一把椅子：“别那么局促，坐。”

　　唐晓鱼僵硬地坐下后，甄导也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他”对面。

　　然后开门见山道：“这次的电影是没有剧本的，你知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