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粒一直跟着工作人员来到自己隔离的房间, 才松了一口气，房间不大但只有她一个人，在医院大楼的最高层。

　　这栋医疗大楼似乎是并未完全完工就匆匆投入使用的, 看着就像毛胚房，姜粒被领着一路过来, 路上就遇见了不少目的地相同的，面部或者四肢有着显著灰色斑点的人。

　　进了医院大楼, 姜粒一路低着头, 但是神色恹恹长着灰色斑点的人还是不断进入她的视线范围内，医院里人满为患，病房估计早就满员了，人都排到了走廊上，没有床, 有的就歇坐在椅子上，有的甚至席地而坐。

　　咳嗽声, 小孩子的哭嚎声，大人的安抚声，让姜粒的头越来越低，脚步越走越快。

　　如今到了她的隔离病房, 关上了门姜粒才长叹一口气, 她的房间不像是病房，更像是手术准备室之类的小房间。

　　房间里堆放着一些医疗器械和文件柜，临时放了张双层铁架床, 小房间在医院大楼的边侧，有两个大大的窗户，此时窗户开着，晚风将四合的暮色送了进来, 轻轻吹拂着姜粒发红的脸庞。

　　刚测了体温38.5，护士姐姐让她先歇息一下，她去拿退烧的药然后请医生过来。

　　退烧的药姜粒其实也有，在她进房收拾衣服的时候，沈眷就迅速帮她收拾了一袋东西，有水果干粮还一些药品保温杯等。

　　姜粒走到床边坐下，打开水杯喝了一口，头还是很痛很沉，全身酸痛浑身使不出劲来，但是却不觉得自己有发热，姜粒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放下来。

　　难道是因为自己全身都烫，所以摸不出来自己有没有发烧吗？

　　门轻敲了两声，护士姐姐随即开门进来，“这里有一份清粥，你先吃了再吃退烧药，医生马上就来。”

　　“好的，谢谢你，麻烦了。”

　　“不会。”

　　姜粒其实很想问她一些情况，但是，他们已经够忙够累的了，一天下来面对这么多的病患，单说话都不知费了多少劲，护士姐姐的声音明显不是天然的这般嘶哑低沉。

　　更何况自己知道了一些信息又能如何呢？她又不是医务人员，如今她只是个病患。

　　医生来得很快，迅速看了一下，问了下什么时候开始发烧，什么时候出现灰色斑点，有没有其他感冒症状，就开药离开了。

　　姜粒喝了粥吃了药，在房间里走了走，待窗户边看了看就躺下了，长夜漫漫，迷迷糊糊间，护士姐姐似乎进来测量了两三次体温，又喂她吃了一次退烧药。

　　房间里没有窗帘，天微微亮的时候，姜粒就睁开了眼，一抬手，就看到手背上的红豆大小的灰色斑点，瞬间，她都不想把手往自己额头上放了。

　　哎，不会满脸都是了吧，那她还是不找镜子照了，姜粒撑坐了起来，头还是很痛，身子还是很沉，估计还烧着吧。

　　姜粒找到沈眷和药品放在一起的体温计，自己量了一下。

　　哦豁，39.1。

　　吃了退烧药反而越烧越高了，她可爱的脑子真的不会被烧坏吗？她要不要趁着还清醒写下些人生感言什么的？她现在真的是清醒的吗？

　　姜粒坐了一会儿又躺下了，半睡半醒间恍惚觉得床上多了一个人，睁开眼看到沈眷时，她又阖上了。

　　哎，要完。

　　之前看护士姐姐和医生身上似乎没有灰色斑点也没有不适症状，她还心存侥幸，觉得沈眷说不定跟他们一样，如今……

　　“头是不是很痛？”姜粒窝在他怀里问，“瞧见我脸上长斑点了吗？”

　　“还好，没有，脸上没有。”沈眷的声音透过口罩在她头顶响起。

　　“你怎么……”

　　姜粒想起来看他，却被他抱住了，“我脸上长了，有点丑，先别看，嗯？”

　　姜粒戳了戳他锁骨，“放开我啦，还嫌烧得不够烫吗？”

　　沈眷挪退了些，摸了摸她的头，“会没事的，不用担心。”

　　“医院还收得了人吗？是不是越来越多人发烧身上出现灰色斑点？”

　　“嗯，很多。估计要另外找地方隔离了。”

　　“有康复了的人吗？”

　　“不清楚，好像没看到出院的。”

　　“嗯……”

　　两人就这么从两房一厅的小屋挪到了医院小房间继续隔离，一隔离又是3天，姜粒第4天。

　　这4天之间，两人一直高烧不退，时高时低，但一直保持在39度以上，姜粒一度达到了40度，后来又略降了一些。

　　灰色斑点有增多，但是远没有到全身都长满的地步，沈眷的脸上根本就没有，她的左脸颊上倒有一小片，沈眷过来的那天早上就有，这人居然还打算一直蒙着她。

　　姜粒时常站在窗边往下看，没有见到走着出院的，盖着白布的每天都有一些，她没有去数，只能隐约判断，似乎没有增加的趋势。

　　退烧药早就不吃了，吃了也没用，纯属浪费，昨天傍晚开始他们改喝草药了。

　　不是熬煮的草药，而是直接冲泡的，一种样子像是薄荷叶，味道却像金银花的不知名草叶子。

　　就这么当水喝了两天，两人的烧居然开始退了，身上的灰色斑点也是，有渐渐消退的迹象。

　　据说，其他人也是如此！

　　两人的欣喜都挂在脸上，姜粒喝水喝得更勤了，好在房间里有个独立小卫生间。

　　姜粒的烧退到37.8度的时候，小何姐姐来探望了。

　　姜粒皱着眉，很想把她赶出去，连忙去寻自己的口罩戴上。

　　“没事的，到了这个阶段，如果还没发烧的人，基本上是不会被传染的，而且很多人都退烧了。”小何姐姐戴着口罩，眉眼弯弯往姜粒这边走近了几步。

　　“是不是我们喝的那个草叶子起作用了？”姜粒退开了两步问。

　　“不确定，那种草叶子是丧尸开始腐烂后草原上开始疯长的，几乎所有的人喝了这种草叶子泡的水后，烧和灰色斑点就开始退了，有的喝一两天，有的两三天，但是也无法判断是不是就是这种草叶子的疗效，还是自行消退的，因为发烧起斑点到退烧的这个周期，大部人都差不多，都是在7-9天这个区间。”小何说。

　　“丧尸？这次的疫情跟丧尸有关？”姜粒乍然想起之前听到灰色斑点那一闪而过的东西是什么了。

　　就是丧尸！丧尸可不就是灰色的皮肤吗？

　　“是！”小何点了点头，“病毒应该来自腐烂在地的丧尸，我们之前有针对的进行了焚烧和消毒，但是估计还是有疏漏。”

　　“退烧的人，有什么不一样吗？”姜粒觉得小何姐姐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探究和期盼。

　　“是有些不一样，目前还不确定，等你烧退了你就知道了，”小何姐姐卖了个关子，“姜粒，等你好消息。”

　　姜粒一头雾水看着小何姐姐施施然走了，等她好消息？

　　丧尸？病毒？发烧？啥？

　　他们没变成丧尸就已经是万幸了，还想怎滴，长高高吗？之前那丧尸是不是人均两米三来着？

　　姜粒觉得如今这般身高她已经很满足了，不过如果沈眷也变高的话，那她再长高一些也不是不可以。

　　沈眷在她开始退烧之后的当天晚上终于睡得安稳了一些，这几天，他也没睡上铺，就打着地铺睡在她床边，原本他是想挤一挤的，无奈真的太挤了。

　　每晚姜粒迷迷糊糊醒的时候，总是看到沈眷也睁着眼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几天下来眼眶都青了。

　　如今，大家都要好起来了，太好了。

　　天一亮，姜粒睁开眼的那刻，她这么些天来第一次可以很确定地说她退烧了。

　　她的头终于不疼了，浑身轻松得像是一下拿掉了套上身上的一件穿了很久很重的枷锁。

　　轻松自由又惬意。

　　姜粒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到窗边，外头天边朝霞渐盛，隐隐要露出鱼肚白，太阳即将升起。

　　美好的一天到来了。

　　不过，额，可是，怎么会有两个天空呢？不对，也不是天空。

　　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