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心！”

　漆黑的树林中，暗器破空而来，直朝岳子牧的要害而去，左佑当即将人往怀中一搂，跳到了几米外，随后将他牢牢护在了身后。

　“左大哥，我好怕！”岳子牧吓得从背后抱住了左佑的腰，整个人瑟瑟发抖。

　左佑身体一僵，本能地想要将腰间的手臂甩开，可敌人已经转瞬间到了眼前，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

　剑在火堆旁放着来不及取，左佑还要护着岳子牧，行动十分受限，只能带着人左闪右躲。

　虽然无武器傍身，可左佑毕竟是天机门的第二高手，人的名树的影，凭这几个杀手想要伤他，依旧是痴人说梦。

　只不过身旁还带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岳子牧，稍显得有些麻烦。左佑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能一味地闪躲，打算找准时机再点了几人的穴道。

　可是躲着躲着，左佑却渐渐发觉有些不对。

　周围不知何时开始，仿佛升起了一层黑雾，将山林渐渐笼罩，如同乌云蔽月般，使得整个世界都暗了下去。

　他中毒了！

　左佑瞬间便明白了一切反常的缘由，并非林间起了什么黑雾，而是他的眼睛……可即便知晓，却也为时已晚，不过片刻的功夫，左佑眼前便彻底陷入了黑暗。

　面对突如其来的失明，纵然是左佑，动作也不免僵滞了一下。

　而一直躲在左佑身后的人，正是看准了这个时机，飞速地将手中本用来防身的匕首，狠狠地刺进了左佑的小腹。

　“嘶！”电光火石间，左佑看不到四周的状况，凭着本能地将岳子牧推开，伸手捂住了血流不止的腹部。

　“大意了。”左佑暗骂一声，却来不及过多思考，因为那几个杀手的长剑已经刺了过来。

　左佑凭着风声，险之又险地躲开了攻击，双脚退了十几步才停下，站在原地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等等。”正在这时，岳子牧的声音突然响起，语气竟是左佑从未听过的冰冷与决绝，“等下再杀他。”

　虽然看不见，但左佑能够想象到，岳子牧此刻的表情定然狰狞无比，带着对他的滔天恨意。

　“为什么？”左佑知道，岳子牧一定会告诉他这样做的缘由。

　岳子牧在左佑眼中，一直是牲畜无害的小白兔，他从未想过如此纯洁的人，竟然会有这般阴狠的一面。

　他不知道自己何时得罪过这人，竟让他对自己动了杀心。

　“呵呵，为什么？你当真不知？”岳子牧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突然笑了起来，单薄的身子都跟着颤抖，“左大哥，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岳子牧不理会几个杀手的警告，毅然决然地走到左佑面前，伸手拽住了他的衣领，语气带着讽刺，“我只问你，当初为何要救我？你为何不让我死了？”

　岳子牧晃着他，将这话重复了两遍，似乎非要得到左佑的回答。

　左佑不懂他为何如此激动，被这样晃了几下，只觉得伤口的剧痛让他脑子都有些不清醒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左佑虚弱地回答他说。

　岳子牧：“……”

　沉默了半晌，也不知岳子牧是被这话刺激到了，还是突然出了什么状况，好半天都没有出声。

　良久，拽住衣领的那只手终于动了，岳子牧狠狠地将左佑推开。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哈哈哈，这话任何人都能说，可就是你左佑不能！”

　岳子牧表情扭曲地大吼，捡起地上的石头便朝左佑扔去，“你杀了那么多人，你凭什么说出这种话？！”

　左佑左闪右躲，身体开始有些力不从心，失血过多正让他的力气逐渐流失。岳子牧那一刀刺的很准，直接伤到了左佑的内脏。

　他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三年前，我为何会被山贼捉去，我为何家道中落，我为何一个人落到如此地步，你当真不知吗？！”岳子牧嘶声力竭，眼睛红的可怕。

　“是你，就是你杀了我父母，害我沦落至此，你究竟凭什么？把我当成傻子一样糊弄，好玩吗？”岳子牧捂住脸，眼泪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你又为什么，要让我知道真相……”说到最后，岳子牧仿佛失去了全部力气，跌坐在地上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若是他不知晓这一切，他依然会亲切的叫着这人‘左大哥’，哪怕天涯海角，他也愿意陪着他去闯，可是如今，一切都回不去了。

　从他在左佑的任务名单上看到自家爹娘的那一刻开始，他的人生便已经万劫不复。

　“你说……是我害死了你的父母？”左佑脑袋渐渐发晕，身子有些站立不稳，只能凭着感觉‘看’向岳子牧的方向，“罢了，算我对不住你，你……好自为之……”

　左佑从不在乎死亡，哪怕像如今这般窝窝囊囊的死了，他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留恋的。

　十九年的光阴如同镜花水月，终将消散，他只求下辈子，能见到家人的模样。

　左佑闭上眼睛，缓缓倒在了地上。

　“左大哥……”岳子牧从臂弯中抬起头来，看到左佑倒地的瞬间，眼中划过许多情绪。

　有复杂，有茫然，有恨意，但最终只剩下惊慌失措。

　“左大哥，你怎么了？”岳子牧爬过去，拽着左佑的手臂推了推，然而毫无反应。

　“你死了，你怎么能、怎么能死……你还要赎罪……你怎么敢死！！”

　岳子牧开始疯狂地晃动左佑的身体，似乎不将人晃醒便不肯罢休一般。

　人只有到失去的那一刻，才明白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岳子牧摸着左佑渐渐发冷的尸体，还是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