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开放注册渠道相对应的即是大面积的宣发。在业界, “营销”这个词对于看客来说一直有着褒贬不一的意思，多少质量并不上乘的产品因为出色的营销和大面积的刷脸而一飞冲天，短时间内积累无数用户。

　　但又有许多高质量的产品因为没有多余的钱宣传而不被人所知，长期在一个小众的圈子内经营。

　　程至无意做这样的人, 她深知钟尽生的能力有多出色, 只要给他一个合适的机会, 他做出的产品一定可以得到所有人的注视。

　　只要她能替他熬下这一段默默无闻的日子。

　　就像他在为她做的那样。

　　程至在办公室坐了一上午, 再次走出办公室，应许期的工位上还是空无一人。她不禁觉得头疼，问张钊寒：“他人呢？打电话发微信也不理。”

　　然后才想起来张钊寒昨天晚上根本就没在家里睡，休息在公司。

　　张钊寒说：“昨天晚上回去的时候他还在出租屋里的。”

　　程至已经问人事要了今天的考勤记录，结果发现一共两个人没有打卡签到, 一个应许期, 一个是刚招聘进来的行政小姑娘。她立刻明白昨天张钊寒回家又离开的原因，直接对张钊寒道：“把你家的地址发给我。”

　　午休的时间一到，就立刻离开公司，往他的家里赶去。

　　出租房离公司并不远, 几步路的距离。程至到了门口，先是克制的敲了几下门。

　　几秒钟过去，没有人理。

　　程至 * 的脾气上来了，直接“哐哐哐”的大力拍了几下门。这一回门那边有了动静，有人靠近门, 然后几秒钟过去, 门被打开了。

　　开门的正是刚招聘进来的行政小姑娘，身上套着比她整个人要大一码的衬衫，下身真空，看的程至心头的火气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她忍了忍, 不想对眼前的人发火，于是只是问她：“应许期呢？”

　　小姑娘看了眼卧室的方向。程至于是关上大门，把自己身上穿着的外套脱下来丢到她的身上，说了声：“穿上。”

　　然后一脚踹开了卧室的房门。

　　房间里正中间的那张床上，应许期身上好歹还穿了件短袖，被子盖在腰间，靠在枕头上面在玩手机。

　　程至顿时怒火中烧，问他：“给你发了一上午的微信你为什么不回？就算不来公司至少也要提前告知一声吧。”

　　应许期在床上讪笑道：“我这不是刚起来嘛，程姐。”

　　“别这么叫我。”她的表情嫌恶，“我是没有明令禁止办公室恋情，可你这是谈恋爱吗？乱搞男女关系是把人家小姑娘当什么了！”

　　“她是我的粉丝。”他不在意道，“大家你情我愿的，这有什么。”

　　“你情我愿？”程至被气笑了，“好，那你自己你情我愿去吧，以后都不用过来公司了。”

　　“别啊，”应许期好像还是没有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只是说道，“公司里有品宣能力和经验的只有我一个，你辞了我，上哪儿再找一个百万粉丝的up主啊。”

　　他还真是有恃无恐，大概是真心的觉得自己能力出色，所以不会因为私德有亏而被辞退。

　　可惜程至不领他的情，冷笑道：“你是忘了我大学的专业是学什么的吗？大不了就是我再挤压一点自己的时间去工作，难道公司还真的缺人到这种程度，一定需要你来？”

　　她气势汹汹的要离开，又想起什么，转过身来继续道：“麻烦也别和张钊寒再合租公寓了。你赚钱这么多，不差这一点租房的钱吧。”

　　摔门离开，中途路过客厅里那个还站着的一脸局促不安的小姑娘，又是心生烦躁，却还要压下语气，道：“明天你也不用来上班了。”

　　小姑娘拼命的点点头，然后一溜烟跑回了卧室。

　　程至关门的时候想，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火是发完了，离开的背影看上去好像也还挺帅的。然后烦心事就轮到自己身上了。应许期说的确实没错，他的所有自信和自满全都来自于他的能力。

　　一个科普分区的百万up主，微博红人，每个月广告收入就不菲。要做到这些的确艰难，需要前期大量的积累和持续，就像公司一样。

　　就像公司一样。

　　程至心头一动。一直以来，效果最好的广告并非专门的视频或者图片文字，而是使用者的口口相传。就正如一个视频质量上乘的up主，视频数量积累到一定程度之后，就自然会 * 有观看它们的人搬运到各个网站推荐，一张帖子一张帖子的宣传，最终人尽皆知。

　　但是最开始的时候没有人帮助他们宣传，那怎么办呢？他们只能自己做那些发帖的人，自己做自己的宣传者。

　　而做到这些，并不需要拍摄剪辑多么上乘的视频，也不用去想文字如何凝练的广告。对于需要不断去压缩成本的他们来说，是目前能走的最好的一条路。

　　—

　　陈会泽其人，已经工作了差不多九到十年的时间，三十多岁的已婚又离异人士，孤家寡人一个。平时生活作息规律，六点起床，十点睡觉。在别人看来，大概是属于既古板又绝对跟不上时代潮流的那类人。

　　实际上他不是的。

　　只要有一个人够胆去翻他的手机，就会发现他的手机里下载了各类小众论坛app，经常登入的网页界面则是紧跟着当时的娱乐潮流，每天更新自己对外界的认知，还会有点小强迫症的时不时自己做黑客试图黑进“青城生活”的后台，搜索bug的存在。

　　他在做物业公司总经理秘书的时候没人知道他是计算机专业毕业的高材生。同理，在当青城生活的老板时也没人知道他曾经在物业公司工作。

　　这一天的早晨，他还是惯常的在早上六点钟睁开眼睛，立刻拿起手机点进自己经常去的论坛里闲逛。

　　这是一个大型的生活类论坛，只不过需要实名注册，里面全是一些职场工作人士发的帖子，从情感到运动，涉及方方面面。

　　陈会泽刷了两页的帖子，在第三页停下自己的动作，顿时觉得不对劲。

　　app每页会显示三十条帖子，两页就是六十条。也就是说在刚刚六十条帖子中，就有五条出现了有关app“致你”的内容，发帖的风格各不相同，点进发帖人的页面，等级高低也不尽一样。

　　于是他又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查出这几个发帖人的ip地址分别在西班牙葡萄牙印尼和加拿大。

　　“？”

　　陈会泽一个问号冒出来在头上，万万没想到上九找的这些水军还挺专业的，懂得掩饰自己发帖时的ip地址。不过帖子出现的频率太高，他已经认定这就是竞争对手请的水军，但是只剩下一个问题还待解决——

　　最近风平浪静的，上九和青城生活的市场竞争已经趋向平稳，用户数量很难再度进行大规模的增长，他们这么大规模动用水军是为了什么呢？

　　除非是上九又打算有什么新的动作。

　　这个念头一出现，他就思索起来，其实要得知这一点并不难，只要去找到相关的人问问就能知道答案了。

　　青城大学的科创园内，陈会泽坐在会议室里喝茶，整个人佛系的很，大龄单身男青年，一个人对着电脑发呆，直到另一个人走进会议室，打破一室静谧。

　　“嗨。”应许期吊儿郎当的走进来，问，“突然找我有什么事，叔叔？”

　　“ * 请你喝茶。”陈会泽说。

　　应许期嗤之以鼻：“您就直接有事说事吧。还请我喝茶，您看我像是喝茶的人吗？”

　　“那我就不客气了。”陈会泽说，“你在上九待着，那边最近有什么大动静吗？”

　　“不好意思，我还真没办法给你带什么消息，我刚被辞退。”

　　“……”

　　陈会泽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忍耐道：“你是又犯什么事了？”

　　“没犯什么事啊。”应许期无所谓道，“就是和公司里一个行政发生关系，然后就被辞退了。”

　　“……”

　　陈会泽彻底的无语下来，挥挥手，连脾气也没有，说：“算了算了，你先走吧。”

　　“呦，”应许期乐了，“看从我这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就要赶我走啊。”

　　他转身离开，在关门前凑到门缝边最后好心的留了一句话：“我被辞退的前一天，听见公司里的人八卦，说是万成想要投资上九。不知道这个消息对你来说有没有用。”

　　投资上九？

　　陈会泽沉吟起来。万成那位周总他是曾经亲自接触过的，大刀阔斧雷厉风行，投资一向中意于在他看来未来一定会有大幅度成长空间的公司。

　　再结合早晨他看到的那些帖子，那么上九是势必要对自己公司旗下的产品来更新迭代。

　　而更新迭代无非两个维度，时间空间，纵向横向，小幅度的更新用不着这么大的动作宣传。唯一大幅度更新的原因也就只有——

　　他们的野心已经不仅仅只是局限在青城，而是力图向全国的市场拓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