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一定，但骂你的人肯定会少很多。”傅亦安侧头看她，“你想怎么处理？”

　　鹿念沉默几秒，才温吞开口。

　　“你和苏秋月，”她抬起眸，“你们关系是不是不太好？”

　　“普通亲戚吧。”傅亦安把玩着她的手指，漫不经心，“怎么了？”

　　鹿念没吭声。

　　傅亦安等了会儿，动作微顿，看向她。

　　“你不用顾及我，这是你的事儿，”傅亦安语气温和她说，“再说这事儿本来也是她挑起的，让她有点教训也应该。”

　　可是被曝光到网络上，像她一样被谩骂。

　　这教训似乎有点儿太刻薄。

　　鹿念抿了抿唇。

　　“这小孩，从小被我家各种亲戚惯大的。”傅亦安见她不说话，又慢慢地补充，“老人家都管她叫小公主，也真当公主一样宠着。”

　　“她父母离婚之后，她的妈妈，也就是我姑姑，觉得亏欠她，就更什么事儿都依着她来。”他垂眸，“后来她到我们家住，我也差不多出来工作，没怎么回去过。”

　　“和她真不怎么熟，上次来给我过生日是她妈妈让她来的，大概是想和我拉近点儿关系吧。”傅亦安捏了捏她的掌心，“但她平时在我家太能唠叨，我也不怎么想回去。”

　　鹿念轻轻眨眼。

　　几秒后，她把掌心涔出的手汗，往傅亦安毛衣上蹭了蹭。

　　“.......”傅亦安抬起眼皮，“两千四。”

　　鹿念没忍住笑出声，又用手背象征性地擦掉。

　　“如果真像她说的，这事是她老师干的，是想为了保她能进STA。”鹿念边蹭，边轻声说，“那她只是蠢，也没那么坏。”

　　“但这老师，十有八九是不会认的，”傅亦安握住她的手，轻捏了下她的指尖，提醒，“那个偷拍的人，我估计也是STA的教职工，不然不会到现在都没被扒出来。”

　　鹿念倒是没想到这方面，微微思索了下，看向他。

　　“那我把这个录音交给STA那边，让他们来处理，行吗？”她表情有点愁，“我现在都不知道还有没有书读。”

　　“我就想去STA念个大学，这事儿也不是我惹的。”她把录音笔从口袋拿出来，“这个应该能让他们知道我没犯事吧？”

　　傅亦安看着小姑娘有些委屈的模样，没有立刻接话。

　　事实是，校方那边应该已经通过当时在场的考官和监控，了解了大致情况。只是这事儿还关系到学校的声誉，再加上录取鹿念和苏秋月中的任何一个，网络上都会有负面反馈。

　　结果很大可能是，这两个人都不会被录取。

　　再加上，到现在STA都没有公布录取的任何消息，现在做内部调整完全来得及。

　　鹿念当时也只是托关系知道了自己的名次靠前，最终录取还需要校方的公布。

　　但他此刻，的确不太愿意告诉这小姑娘，其中的利弊关系，把现实血淋地剖开给她看。

　　他宁愿是自己想太多，现实不会这样复杂。

　　他喉结轻滚，慢慢地“嗯”了一声。

　　“会的，”他握紧小姑娘的手，哄骗般温和道，“这么优秀的小姑娘，他们能不要？”

　　鹿念听着，眉眼渐渐舒展开，弯成月牙儿，像是终于舒了一口气。

　　“那就这样吧，”鹿念轻挠了下他的掌心，“我也不想为了这些人再浪费时间了。”

　　“我就过好我自己的，”她冲他笑笑，“拿自己的实力和作品说话，总会被认可的。”

　　女孩的眼睛圆而澄澈，眼尾微微上钩，笑起来极为灵动。

　　傅亦安轻轻握住她的手，莫名有些不敢收紧。

　　“嗯，”他听见自己轻轻应下，缓念道，“一定会的。”

　　......

　　...

　　鹿念回到酒店后，把事情删删减减地和蒋芸解释了一遍，又把录音笔给了她。

　　蒋芸起初面色很僵，还在生她自己偷偷跑出去的气。到后面面色更僵，原因是生气她女儿过分白莲花。

　　“念念，”蒋芸气得脑仁疼，“你再给我说一遍？你不想把录音曝光到网上？”

　　鹿念乖乖再说了一遍：“...我不想把录音曝光到网上？”

　　“.....”蒋芸嘴角一抽，“人都快骑你头上了，你还在这可怜她？你这不是被人卖了还替人省钱？”

　　“不是，”鹿念见她这幅模样，有些怂地把声量减小，“我不是可怜她...我是觉得被网络暴力不好....”

　　“她做这事儿的时候，有替你想这样不好吗？”蒋芸没半点动摇，“这种人就不该替她想，你这种性子以后怎么在社会上混？”

　　“...她父母离婚了，”鹿念说不过她，只能打感情牌，“...还要寄住在别人家里这个样子，还挺....”

　　“她惨，所以她就能伤害别人了？”

　　蒋芸手上拿到了录音，似乎也不想在和她废话，敲了她脑袋一下，“念念你记住，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但这不意味着要原谅她，这样在社会才不会被人欺负，知不知道？”

　　鹿念只知道这事儿只能听她的安排了，兴致不高地小幅度点了点头。

　　蒋芸训完她，就立刻开始联系各种关系着手解决。没鹿念什么事以后，她回到房间，拿出手机和傅亦安报告情况。

　　鹿念：【我妈说要把录音曝光出去】

　　鹿念：【她已经把录音拿走了，我阻止不了她了/哭哭】

　　过了一会儿，傅亦安给她打了语音通话。

　　他语调慢悠悠的，好像一早就猜测到，“阿姨说要曝光？”

　　鹿念闷闷地“嗯”了声。

　　“那就随阿姨吧，”傅亦安轻笑，“反正等STA发通知，也不知道得过几天了。你还得被骂几天，我也心疼。”

　　鹿念还是有点儿于心不安。

　　“但我总觉得这事儿吧，”她小声哔哔，“这样做就有点太狠了。”

　　似乎察觉到她情绪有点低落，傅亦安那边安静了下，又出声。

　　“苏秋月不会乖乖等着人来骂的，”他似乎在想着办法哄她，“她会去找公关团队，帮她把网络上的舆论导向往其他方向引导。”

　　“她也没你想的那么蠢，”傅亦安慢慢道，“至少这个圈子的手段，她还是懂一些的。”

　　“或者，等阿姨把录音曝光了，你也关注一下网上。”他从各个角度给她安慰，“你要是觉得太严重了呢，就和我说，我去想办法帮她，行不行？”

　　鹿念握着手机，抿了抿唇，还是叹了口气，妥协般应了声。

　　“行吧。”

　　-

　　第二天，蒋芸就委托了一家粉丝基数不小的自媒体，把这份录音进行了曝光。

　　网上的舆论很快反转，但也真和傅亦安说的一样，苏秋月那边很快以她的老师的名义开了一个微博账号，将责任全部往自己身上揽，用了很长的文章向鹿念道歉，最后贴上了自己的辞职报告。

　　辞职报告的关键信息都被打码，众人也无从证实。

　　也有人持着一个巴掌拍不响的观点，从录音中又分析出不少阴谋论，但大多数人还是很快站到了她的这一边，评论也更多变成‘心疼妹妹’‘黑转粉’之类。

　　有网友扒出了鹿念以前演过的大大小小作品，从最初青涩的演技到现在初具雏形，也有不少闲着的网友自成了一派，号称是养成粉，从现在开始粉她，直到“养成”著名女演员。

　　蒋芸很快抓住了这个机会，又花了价钱引导这个舆论走向，将“养成系粉丝”的话题，在一个时间段里推到了热搜第八。

　　鹿念的网络形象迅速发生反转，关注度倒是越来越大。

　　被推热搜的当天下午，路透社就发了疑似B大的录取名单。似乎还嫌鹿念这会儿的热度不够，那场鹿念没费太多心思的面试，居然排到了全国第一的位置。

　　一时间，网络上关于她的□□几乎降为零。大家简直挑不出她哪儿有毛病，专业素养过硬，人长得也清纯漂亮，在受了那样的委屈之后，也依然没有在网络上有什么表态。

　　想有她这样一个闺女的妈妈粉激增，被傅亦安提醒着，鹿念有点儿受宠若惊地注册了一个实名的微博账号。

　　鹿念注册完，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发点儿什么，憋了半天，只敲了一句“妈妈们好”上去。

　　她发完之后，就没怎么管。第二天想起来刷了一下，评论清一色的“女鹅妈妈来了”和“妈妈送你出道”。

　　经历被大部分网友群嘲到现在妈妈粉的涌现，鹿念自问心态已经被折磨地佛系得不行。但看到底下这么多人的留言，还是按捺不住地小雀跃。

　　她已经回到广州，开始慢慢捡起文化课的学习。与此同时，也在有些焦虑地等待着STA的录取名单公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