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然找到唐超凡的时候，他正和自己的临时搭档抱在一起，缩在某个教室的储物间瑟瑟发抖。

　　“吱呀——”

　　“哐！”

　　废弃了几十年的门发出一声□□，然后重重砸在地上，激起一层灰尘。与此同时，这间窄小的房间里响起一道尖叫，刺耳的男高音几乎要把这本就不结实的废弃教学楼给震出一个窟窿。

　　“嘭！”

　　这次是唐超凡扔出的符纸在地面炸开的声音。

　　屈然头疼地擦了把脸上的黑灰，趁着第二张符纸还没飞出来，大步迈入房间内，将吓得面色煞白的两人拎出来。见她进来，那位搭档喊的更大声了，然后被唐超凡一把捂住了嘴。

　　“小屈，你没事吧？是被那群幽灵袭击了么？ ”

　　不，是被你袭击了。

　　自从她出现以后，唐超凡就抛弃了自己的搭档，宛如一只大号树袋熊一样缠了过来。如果不是两人的身高不允许，他这会应该已经在屈然身上挂好了。

　　一行人很快回到了孙梓所在的那间监控室。

　　与刚才离开时的井然有序不同，这会房间里面乱成一团，一群工作人员像是没了头的苍蝇似的在并不宽敞的房间里转来转去。墙面上，所有屏幕上的画面都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大片黑白的雪花。

　　孙梓正和一个工作人员挤在窗边打电话，为了抢到一个信号更好的位置（也许），两人剑拔弩张，眼看着就要撕起来。

　　“孙哥。”

　　听见熟悉的语调喊他，孙梓猛地回过头来，看见唐超凡和屈然正好好的地站在那里，这才松了口气。他终于停止了和旁边那人争地盘的行为，主动从窗边走开，将站在门口的三人拉进房间关好门。

　　确认他们没有人受伤后，孙梓从桌子旁边搬了几把椅子，示意他们坐下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他们说话，窗外就传来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的是光线的消失。

　　“这特么又是怎么了！？”刚刚站在窗边的另一个人后退两步，挨到离自己最近的孙梓身边。他的脸上流露出明显的惊恐，一直攥着的手机也脱手而出掉在地上，发出明显的碰撞声。

　　“传闻是真的！这地方真会闹鬼！”

　　一位身材瘦削的工作人员脸色煞白地靠着墙，他的同伴则神情焦躁，双手来回摆动个不停。

　　偏瘦的那人将目光放在房间中央这群人的身上，试图得到一点安慰或者解决办法：“现在怎，怎么办？”

　　唐超凡和孙梓不约而同地看向屈然。

　　屈然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冷静地回视他们：“先等，看看究竟是想要我们做什么。”

　　室内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并不确定这人说的是不是靠谱的。万一，原地等待迎来的只是死亡呢？

　　墙边两人小声嘀咕了几句，其中那个瘦子看起来像是准备听从屈然的建议，准备原地坐下来，而另一个人则明显不准备这么做。他甩来瘦子抓着他胳膊的手，大步冲向门外。

　　“老赵！”

　　“你们想在这等死老子可不奉陪，不管怎么样先出去再说！”他的目光扫过其他几人，“有人和我一起走的吗？”

　　没有人动。

　　门重重地甩上，又被弹开。

　　屈然面上没什么表情，她推开椅子走过去，把门轻轻关好。回到自己座位上的时候，她眼角的余光瞄到了一旁的桌子下面：那边有几张被撕碎的纸片。

　　如果没记错的话，纸屑上方对应的，正是那位身材略胖却有着和他身材不符的倒影的工作人员的位置。

　　压下自己的猜测，她把手塞进外套的口袋里，紧紧攥住那里面的东西。

　　室内越来越暗了，门外也逐渐安静下来，喊叫声，脚步声全部都隐没于寂静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广播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同于前几次的机械声，这次是清脆的上课铃。

　　窗外黑沉的景象也变得朦胧灰暗，看起来就像是笼罩着了雾霾的下午，灰色的烟气将窗外窗内的一切都隔绝开来。

　　门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Polo衫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走进来：“干什么呢！还不快去上课！”

　　嗯？

　　见众人不动，中年男人大步走了进来，拽住离他最近的汤蓝，也就是唐超凡的临时搭档的衣领，疯狂输出：“你们这些学生真是没救了，没看见老师进来吗！上课铃打了多久了还不回去上课，磨磨唧唧地在这里是想等死吗？啊？！爸妈国家培养你们跟养一窝蛀虫有什么区别！！@#￥%^&*……”

　　他对着汤蓝喷了个痛快，这才放开这个可怜的男孩子，甩着腰上的那一串钥匙丁零当啷地走开了。

　　“……”汤蓝把脸在衣袖上使劲蹭了蹭，这才感觉脸上的唾沫星子少了点。他放下手，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卧槽我衣服怎么换了！”

　　不只是他，其他人也一样，不管原来穿的什么衣服，现在统统都变成了蓝白相间的高中校服。

　　钥匙相互碰撞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刚刚离去的老师去而复返：“还不走！”

　　众人就这么被撵出了房间。

　　校服的左前胸挂着校牌，上面写着众人的姓名，班级和学号。屈然默默扒开唐超凡抱着自己的一只手，解放出一边的胳膊去掏口袋，她的手指转了转，毫不意外地发现之前放在这里的符纸和朱砂全都消失了，只剩一下一个纸团。

　　她把纸掏出来，小心翼翼地展平。

　　上面什么都没写，就像是一张普通的打印纸——如果不是它是一个小人的形状的话。

　　纸人？

　　看起来脆弱无比的纸张在屈然的注视下裂开了一道口子，像是忽然长了张嘴出来似的，接着，处于变声期的少年音从这个裂口里传出来。

　　“加油吧，努力活下来找我哟~”

　　话音落下，纸人颤颤巍巍地从柔软的手心飘落地面，碎成一堆纸屑。

　　……这个嘚瑟的口气就很烦。

　　在其他人的注视下，屈然抬起脚，从那堆可回收垃圾上碾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