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正好在上楼的时候，被巡楼的甄丽撞见了。

　　“又是你！纪凡兮！”甄丽从走廊那头走过来，喊住他，“给我站那！”

　　“我的妈，服了。”纪凡兮看了眼孔妙，看她一脸紧张，老道地安慰她，“别紧张姐，就是揪着你耳朵骂几句，整个流程下来也就八十秒，很快的。”

　　“……你倒也不用这么熟悉。”孔妙无语地看他一眼。

　　“没办法，这两年来基本上一迟到就被她抓，次数可以和在食堂三楼吃到蛋白质的次数相抗衡了。”纪凡兮谦逊地说。

　　孔妙：“……”

　　“哟，出现了新面孔呀。”甄丽看着孔妙，问，“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这话您说的就有点微妙了。”纪凡兮辩驳，“跟我在一起怎么了？”

　　“你话多得肚子兜不住是不是？”甄丽揪起他的耳朵，开口就训，“开学以来这第几回了？啊？！”

　　她刚要开骂，看到一边站着的孔妙，朝她点点头：“你进去，一次可以原谅。”

　　纪凡兮：“？”

　　孔妙憋着笑进去了，非常乐得自在地在位置上观看早期人类被驯服的全部过程。

　　等他进来，杨伟幸灾乐祸地回头问他：“怎么回事凡哥？运气在昨晚用光了？怎么今天一上来就碰到甄漂亮呢？”

　　纪凡兮揉揉发红的耳朵：“我要你多嘴？”

　　殷坚也转过头来凑热闹：“哎呀，昨天一路开挂的好运气失灵了？”

　　“别瞎说。”孔妙骂他们，“凡哥今天还要帮我开福袋，你们别在这叽叽歪歪。”

　　大课间，孔妙拍醒了睡了两节课的纪凡兮，偷摸着摸出手机递给他：“哥，抽一次三十块钱，这个耳机值两百。我不给你太高要求，起码在九十块之内给我拿下吧？”

　　杨伟反坐在椅子上跟殷坚打赌：“你觉得几次？我对我们凡哥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应该两百块以内吧。”

　　“那还用你猜？”殷坚说，“凭我跟他半个学期的默契，一般来说他的运气是从早上有没有被甄丽抓到开始算的，既然他今天碰上了，那估计没戏。”

　　孔妙一人踢了一脚：“你们别说风凉话，你手气好自己抽抽看？”

　　纪凡兮本来还抱着平常心，结果被他们这么一说，底气就不足了，有些推脱：“要不还是你自己抽吧，我怕没抽中你怪我。”

　　“不会的。”孔妙说，“你尽管抽，两百以内我就当自己买了。”

　　“哦。”纪凡兮伸手点了一下抽奖，看着转盘滚动起来。

　　短短的几秒钟，四个人却像感觉过了几分钟。最后，指针停在了一个皮卡丘胸针上。

　　“……”

　　纪凡兮问孔妙：“这个胸针值多少钱？”

　　孔妙沉默了一下：“标价三十五，实际上两块钱的东西。”

　　杨伟掐着自己的腿，露出痛苦而快乐的表情。

　　“再来。”孔妙把手机推到他面前，“胸针最便宜了，下次不会比这个更便宜了。”

　　纪凡兮又抽了一次，依然是胸针。

　　“我觉得这个卖家还是挺有良心的。”殷坚在一边评价说，“你看，把谢谢惠顾改成胸针，是不是就让大家心里好受点了？”

　　纪凡兮：“……”

　　“再来。”

　　纪凡兮连抽五把，把把都是皮卡丘胸针。

　　“一百五了凡妹。”杨伟好心地提醒他。

　　“我觉得我还是别抽了。”纪凡兮把手机还给她，“这五个胸针就当我买的，我等会儿转你一百五。”

　　“我不信。”孔妙双手合十，开始祈福，“我要自己试一下。”

　　她点击了抽奖，四人重新脑袋嗑脑袋聚在了一块儿。

　　“耳机、耳机、耳机……”指针一停，孔妙一拍桌子，“抽中啦！！！”

　　纪凡兮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点了点头：“看来这双手是该剁了。”

　　杨伟和殷坚面面相觑，见了鬼一般。他问：“孔妙祈福居然真的灵了？！你把你的欧气传给她了？”

　　“不知道。”纪凡兮想了想，说，“应该是我的欧气在昨天已经用光了。”

　　孔妙跟半个班的同学都炫耀了一番，回来纪凡兮不见了，她问殷坚：“人呢？”

　　“哦，他可能是没有欧气了，所以在怄气呢。”殷坚说，“去外边透气了。”

　　纪凡兮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想法很荒谬，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证明一下是不是有效。

　　借着这个借口，他躲在男厕里，给范斯泽发消息：

　　【在吗】

　　两个字刚发出去，他想起来孔妙的话，于是乖乖地又补上了几个字。

　　【G：你有空吗？我想跟你说点事】

　　对方隔了一会儿才回。

　　【V：有空，说吧】

　　【G：你能不能来楼下一趟啊，我当面跟你说】

　　【G：我在二楼楼梯口等你】

　　【V：好，等一下】

　　纪凡兮收起手机，看了眼自己身处的位置，总觉得自己看起来好像做贼心虚。为了证明自己不虚，他挺起胸脯挺直脊梁，雄赳赳气昂昂地从男厕里出来了。

　　却正好碰到组团来上厕所的殷坚和杨伟。

　　“哟，凡哥在厕所练军姿呢？”杨伟调侃一句，“国家队入场也就你这气场。”

　　“我在等我的有缘人。”纪凡兮站到走廊边，靠着柱子等人。

　　“有缘人？”殷坚一语戳破，“是不是在想剩下两个任务怎么做呀？”

　　纪凡兮：“……”

　　“诶我跟你说，相处一天简单，你就直接跟他说你想问他问题，带两套理综卷子去，非常烧脑益智。”杨伟出馊主意。

　　“我觉得杨大师的话非常在理。”殷坚点点头，“女朋友的语气好学得很，你学学抖人，马上就会了。”

　　“抖人是什么人？”杨伟好奇地问。

　　“哦，玩微博的叫博人，玩抖音的叫抖人，一个道理。”殷坚解释，“最近博人传太没意思了，我还是比较喜欢看抖人。”

　　纪凡兮无语地看着他，朝他背后的人挥挥手。

　　两人一回头，正好碰见下来的范斯泽，瞬间明白了这个有缘人是谁。互看一眼，遁进厕所。

　　“找我干嘛。”范斯泽腿长，跨了三级台阶，直接蹦到了他面前。

　　他今天是个运动系少年，穿了身非常休闲的蓝白条纹连帽衫和黑色工装裤，头发似乎也打理过了，手腕上戴着一个白色护腕。

　　不知怎么的，纪凡兮一看到他，脑子里居然毫无征兆地响起了昨晚他在语音通话里说的那四个字。

　　昨晚自己听的时候还没有很大的反应，但今天一见到真人，清楚地明白那四个字是从这个人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一股名为羞赧的感觉涌上心头。

　　“那个……”纪凡兮说话一不小心咬到了舌尖，倒吸一口冷气，坚持说完，“你明天有空吗？”

　　“嗯？周日有空，怎么了？”范斯泽一站到他面前，高挑的背影瞬间挡住了面前的阳光，让他抬头看他时不再觉得阳光刺眼。

　　“就是……下周不是要开学测吗。”纪凡兮手指因为紧张无意识地捏着校服下摆，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我的成绩一直不太好，想买点教辅，但不知道买什么，你能帮我看看吗？”

　　范斯泽正欲说话，纪凡兮赶紧打断了他拒绝的可能：“我请你吃饭。”

　　“好啊。”范斯泽笑了，“到时候你联系我。”

　　“嗯。”纪凡兮应完，又想起什么，补充了一句，“对了，我几乎不跟别人在网上交流，所以有些话可能没经过脑子，你别多想。”

　　一听这话，范斯泽的表情变得有趣起来，他揶揄道：“什么话？想见我这种话？”

　　被他这么一说，纪凡兮只觉得舌尖开始隐隐作痛。

　　“我跟你一样。”范斯泽说，“比较喜欢有事当面说，所以之后说事情你可以直接把我喊下来。”

　　“啊，那就太好了。”纪凡兮朝他笑，“谢谢。”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差点忘了。”范斯泽刚转过身，忽然又转了回来，朝他说，“今天我们班英语老师说，她在办公室聊天的时候，发现昨天晚上学校发的英语统一小测卷，就是答案全是ABCD的那五十题，二十多个班里居然只有一个同学全对了。”

　　纪凡兮预感不妙，瞳孔一缩。

　　“她说那个同学的名字叫纪凡兮。”范斯泽似笑非笑地低头看着他。

　　纪凡兮找补：“我是乱填的，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嗯，我也觉得你是乱填的。”范斯泽眼里笑意加深，“你的英语水平我知道，连‘我喜欢你’都是我亲口告诉你的呢。”

　　纪凡兮实在忍不住他这种温柔地使坏般的眼神注视，低下头先走一步：“我想起来我作业没写完，先回去了。”

　　范斯泽跟着他转身，刚要说再见，前边的人忽然又转了回来。

　　“怎么？”范斯泽含笑问。

　　“我检查一下。”纪凡兮脸上故作镇静地走到他面前，伸手拉了一下他连帽衫的领子。

　　他心里有鬼，找了个很烂的借口，只是为了蹭蹭他。

　　拉着衣领的手指“不小心”地碰到了范斯泽锁骨处的皮肤，激起一阵痒意。他低头一看，发现纪凡兮目光盯在他肩颈处。

　　“没了。那就好。”纪凡兮表情还绷得住，点了点头，说，“我走了。”

　　范斯泽看着他，心说这人怎么这么可爱。

　　脸上还端的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但两只通红的耳朵早就暴露了他的心跳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