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兰现在对这个女婿有点“半个儿”的意思了。江川也同样，衡量亲疏的一个标志就是“是否见外”，江川必须得出差时，不放心夏屿一个人在家，就把岳母大人接过来。

　　孕初期，夏屿被折腾得不轻，每天都要吐，对吃的也很挑剔，她把这归结为孩子随爸爸，挑嘴。

　　江川委屈，他现在都不怎么挑了，虽然夏屿尊重他的饮食习惯，但他自己嫌麻烦，两人互相迁就的结果就是，口味朝对方靠拢。

　　他问夏屿：“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学了点厨艺一直想要表现，终于有一天，夏屿半夜饿了，想吃酸汤水饺。

　　因为他俩工作忙，岳母经常做些饺子馄饨送过来。江川打开冰箱，饺子剩了不到二十个，但也够一碗。他根据网上的方法，用生抽陈醋辣椒油等调制了酸汤。

　　做好端上桌，夏屿尝了一个，还挺有那个滋味儿。

　　她让江川再拿个碗，要分他一半，他摇头说不饿。夏屿吃了十来个，也饱了。江川这才接过碗，用她的勺子接着吃，还不时喝口汤。

　　夏屿托腮看他吃得鼻尖都冒汗了，笑：“你不是不饿么？”

　　江川一怔，“本来是不饿，被你感染了。”

　　夏屿想了想，问：“饺子还有吗？”

　　“没了。”

　　江川说完才反应过来，抬眼，对面的人笑意盈盈，眼里有水光，不知是辣的还是因为别的。

　　虽然请了钟点工做家务，但像洗碗和收拾灶台这种活儿还是自己做，江川去洗碗时，夏屿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

　　隔了个大肚子，江川立即放轻手上动作。

　　夏屿把脑袋靠在他后背上，说：“大学那会儿，有个室友让我们做过一道测试题，找老公的标准，选项有——有钱，身材好，颜值高，工作能力强，床上功夫好，体贴，会做饭。最多选两个。”

　　江川问：“你选了什么？”

　　夏屿笑，“当时很肤浅，选的是有钱和身材，现在才知道什么最重要。”

　　是体贴。

　　江川：“……这几种我好像都有。”

　　夏屿：“所以，谢谢你。”

　　这句话是贴着他后背说出来的，像是一个似有若无的吻，江川脊柱酥麻了下，洗手擦干，小心地转过身，看着她。

　　目光交接，有火花，有暧昧。

　　忽然，夏屿叫了声，“他又踢我了。”

　　之前有几次，江川都没赶上，很是遗憾，他立即忘了旖旎念头，蹲下来，撩起她的衣摆，等了会儿，鼓起一小包……

　　他用手摸她的肚子，“这是因为你吃饱了，血糖量增加，宝宝也吸收到了营养，浑身是劲儿，大概是做起了广播体操。”

　　夏屿伸手摸他的头发，“谢谢爸爸，给我们做了好吃的。”

　　江川亲一下她的肚子，“谢谢妈妈。”

　　他站起来，只需一个眼神，夏屿就懂了，微微仰起脸，闭上眼，接受他的亲吻。在厨房柔和灯光下，轻轻的吻。

　　一个浸润了人间烟火气息的吻。

　　在气氛从温情转向情~欲之前，江川停了下来。他的自制力在这段时间体现出来。这样的年纪，不想是不可能的，两人也在遵医嘱的情况下，尝试了几次，但小心翼翼地控制力道，对他来说好像更难，索性一忍到底。

　　他说这叫延迟满足，快~感翻倍。听起来蛮有经验的样子，夏屿及有些期待，也有点怕怕的。

　　再次回到床上，夏屿躺在江川臂弯，“想吃灌汤蒸饺了，那次在西安时吃的最正宗，就是没吃到几个，都怪你，就给我买半盒。”

　　多久的事儿了，这还记着呢。

　　还说宝宝随他，这吃货属性，明明是随了她。

　　江川说：“明天给你买”。

　　“后天吧。明天你孩子想吃牛骨髓火锅。”

　　江川在黑暗中笑了下，可怜的宝宝，还没出生就开始替妈妈背锅了。

　　***

　　除了嘴巴挑剔，江小鱼倒也是个能听得进去话的孩子。

　　每当上班时，夏屿摸摸肚子，“宝贝儿，妈妈要去打工了，赚了钱给你好吃的买玩具，你看着办哦。”

　　江小鱼就很乖。

　　几次重要会议前，夏屿都会摸着肚皮跟小家伙谈判，江小鱼也很配合。当然按照江川的理论：白天小家伙在睡觉，养精蓄锐，到了晚上再……拳打脚踢。

　　肚子越来越大，夏屿没什么衣服可穿了，找出那几件男友风衬衣。

　　在镜子前试穿一件条纹衬衣时，江川一眼认出。

　　“就是这件。”

　　重逢时，她穿的那件，被他误会有男友。

　　夏屿好奇：“但我看你当时特别淡定的样子。”

　　江川说：“你当时只顾着演戏了，哪还注意到我的反应。”

　　当时，他还瞥了眼她的左手。

　　如果那会儿是这一形象，他得当场吐血。

　　***

　　整个孕期，夏屿得到了各方的支持，家人，同事，最强大的后盾当然是江川。用他的话说，除了不能让孩子在自己肚子里，其他的都可以做。他还给夏屿报了产前瑜伽课程，有时间就陪她去上课，平时在家里一起做。

　　但他该严厉时候也严厉，吃好吃的也要节制，吃完还要消食，控制孩子的体重。该做运动时，也不可以偷懒。

　　这样的坚持自然有效果，夏屿一直工作到预产期前两周，孩子在预产期准时到来，还是顺产。

　　然而生产的过程，也无异于一场战斗。

　　直到听见婴儿啼哭，战斗结束，夏屿放下心，合上眼立即睡去。

　　中间醒了一次，看见江川在身边，眼睛红红的，胡子拉碴，握着她的手。头一次见他这么的不修边幅。

　　她想说点什么，没力气，还是王兰过来，让他回去洗澡睡觉，夏屿也继续睡。这期间，江川父母也来了，跟王兰低声说话，夏屿听见“辛苦了”“让她睡吧”。

　　有人守护，就可以放心的睡。

　　再次睁开眼，晨光之中，一个高大的男子，怀里抱个小娃娃。这画面，像梦一样美好。直到他抱着孩子走过来，面容干净，眼里亮亮的。

　　“看看我们的儿子？”

　　小家伙睡得呼呼的。夏屿小心翼翼接住，满心的不可思议。这个可可爱爱、软软嫩嫩的小奶娃，真的是她生出来的？

　　她问：“是我们的孩子吧？没抱错？”

　　江川笑，伸手摸她头发，“看他跟你这么亲，就知道没错了。”

　　小家伙来到妈妈怀里，激发了本能，闭着眼，小手在她胸前划拉。

　　江川问：“要不要喂他？没有胀痛吗？”

　　夏屿：“……还好。”

　　她轻轻触碰儿子小手，“他吃过了吗？”

　　“喝了奶粉。”

　　“什么时候喝的？”

　　“刚喝不久。”

　　哦。那就还能等一等。现在在他面前宽衣解带，有点不好意思。而且，她也怕他承受不住……

　　夏屿低头亲儿子小脸，小手，好像只有这种碰触才能感觉到真实。

　　江川温柔地看着母子互动。

　　夏屿问：“刚出生时，是不是挺难看？”

　　她当时晃了一眼就睡过去了，印象中湿漉漉红扑扑，这会儿穿上衣服，干干净净，像个小天使。

　　江川说：“一直都很好看，像你，也像我。”

　　“谢谢你，让我体会到了这么多新奇的体验。”

　　夏屿被他说得要掉泪，抬眼一看，他眼里也有晶莹闪动。

　　江川知道这时候不能太情绪化，提议拍个合照，夏屿立即捂脸，他去给她拧了热毛巾，擦了脸，梳了头发。请护士帮忙拍了第一张全家福。

　　他一直陪到王兰再次过来，月嫂也过来，江小鱼终于吃到了母乳。

　　夏屿说：“我现在也是上有老下有小了。”

　　王兰感慨：“可不是，一眨眼的事儿。”

　　“你是没选错人，小江平时多稳重，你在产房里时，他紧张得走来走去，最后还是他爸发话，让他老实坐一会儿。”

　　夏屿想象那情形，心里热乎乎的，心疼他，开始想他了。

　　“妈，你知道吗，我进手术室的时候，就想，万一有什么事，有他在，一定会照顾好你们的。”

　　王兰愣了愣，“傻孩子，瞎说什么呢。不过这女人生孩子，的确是从鬼门关走过一趟。”

　　夏屿拥抱妈妈，“谢谢您。”

　　***

　　·月子

　　产后住院三天，就转到月子中心。

　　在这里，夏屿每天任务就是休息，给娃喂奶，看着月嫂给小家伙洗澡澡，换衣服，换尿布。她负责观摩学习，还有就是给儿子拍小视频！

　　这是近三十年的人生中，最疲惫、却也最轻松的一个月，像是全世界的中心，有点虚幻，但也心安理得。

　　江川忙完工作就过来，有时候饭都顾不上吃，这边的饭都是定时定量的，他就吃几口点心。

　　头几次夏屿都在睡觉，醒来时，就见江总脱了西装，穿着衬衣抱儿子溜达，小家伙在爸爸怀里手舞足蹈。

　　一边沉迷于这一幅反差萌画面，一边担心孩子把衬衣弄脏了。

　　知道他居然这样亏待自己的胃后，把夏屿气坏了。

　　“这么大的人了，吃饭这种事还让人担心？”

　　“自己胃不好不知道？好不容易才帮你调理过来。”

　　江川委屈辩解，“我不是想多一点时间陪你们么。”

　　夏屿双手叉腰，每天营养餐吃得脸色红润，吼起来中气十足。

　　“就差一顿饭时间吗？”

　　江川握住她的手，“坐月子生气不好，宝宝都要被你吓到了。”又可怜兮兮地说：“我以为有了孩子，你就会忽略我。”

　　夏屿：“怎么可能？”

　　江川顺势问：“在你心里，我和他谁更重要一点？”

　　真是万万没想到，这种二选一的问题，居然是从理性睿智的江总嘴里问出来。

　　夏屿也不客气：“当然是你了。”

　　看见他脸上闪过一抹赧然，夏屿的怒火轻易被熄灭，还被带到沟里——她问：“你呢，你心里谁更重要？”

　　“你。”

　　夏屿笑：“不过，你们俩要是同时掉水里……”

　　江川：“你只管救他，我自己能游泳。”

　　夏屿娇嗔：“你傻了吧，你不会自己游去救他，还让我下水？”

　　江川：“为什么怀孕的是你，傻的是我？”

　　夫妻俩吃吃地笑，旁边床上小婴儿握着拳头，睡得呼呼哈哈。幸好这时候还听不懂人话，否则真得气得提前说话——爸爸妈妈，你们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