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古言 > 《神魂颠倒最新完结+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10章 老鼠嫁女图(十)20
“旁边的窗框,靠去吧。”
“……沈公子,劳烦给我拿个靠枕。”
沈莘掀开轿帘,就见宋弇一脸嫌弃地与谢止礿隔着大半距离坐着。
偌大的轿子,一人坐最东边,一人坐最西边。
沈莘也捉摸不透这俩人什么关系。
说是道侣,倒也不像。住两间卧房,言行举止也不见什么亲密。
要说王爷是那个穷追猛打的,但他平时又是冷言冷语多。
要说谢公子是那个拒绝好意的,但他平时又好似很依赖王爷。
大概达官贵人都喜欢这种路数吧,叫什么,别有情趣。
沈莘发着呆,默默想着。
烈日炎炎,车轮滚滚。
马车于一处驿站停下,马夫拴了马,喂些粮草给它。于是沈莘便去茶摊讨了碗水。
他一掀轿帘就见宋弇不知何时又坐到了东边,而谢止礿张着嘴靠在他的肩上,睡得可香可美。方才给他的靠垫早就不知滚于哪个角落。
“……”沈莘打算默默退下,就见宋弇掀了掀眼皮,示意他把水留下。
宋弇拍了拍谢止礿的脸颊,道:“醒醒,喝口水。”
然后“刷”地又火速坐远。
谢止礿没了支撑,下巴磕至座椅,迷糊道:“水,哪来的水?”
沈莘木然地将水递过去。
谢止礿喝了口水,终于恢复清明,于是问道:“这里是哪儿?”
沈莘答:“是蜀郡郊外的驿站,再走三个时辰便能到主城了。”
“我下去走走。”谢止礿跳下马车,伸了个懒腰,就往茶水摊走去。
他们走的是官道,道路也算修得齐整。四周树木高耸入云,茶摊支在这也算冬暖夏凉。
谢止礿要了壶茶水和一叠瓜子,一边喝一边听着隔壁一桌说书似的谈话。
宋弇也从车上下来,坐在他边上,就着碗喝了口,露出嫌弃的表情:“这茶水也是能喝的……你坐在此处作甚?”
谢止礿小声地说:“你喝惯贡茶,自然看不上路边小摊……话本里不都这么演的么,主角往茶水摊上坐坐,就能听到什么关键事物。嘘,你且听身后人在说什么。”
宋弇无言,却也默默支起了耳朵。
“听说这懿王还没到封地,便先去了涪县。一到涪县就给人一个下马威。”声音的主人语调激昂,又带着些许神秘。
谢止礿看着宋弇笑,这流言还传到本尊这儿了。
“撒子?将那涪县县令革职啦?”回话的人乡音浓重。
“诶,岂止。据说那县令死相惨烈,竟是开膛破肚般。马家一下子便去了仨,这懿王真真心狠手辣。”
宋弇听完脸一黑,当场就要走人,被谢止礿赶紧劝下,示意再听听。
“你咋个啷个会扯把子冒皮皮。”
外乡人谢止礿满脸迷茫。
“儿豁!那县令和两个小妾都死了,只剩个正房。有人瞧见懿王到沈家时还抱了个穿嫁衣的婆娘,八成就是那马县令的正房。”
“正房多大?”
“四十多了吧?”
宋弇拍桌,茶水瓜子蹦了一桌。
茶摊上的人齐刷刷地看向宋弇,谢止礿赶紧抓着他坐下来。
未过多久,那两人就又开始闲聊。
只听那颇有说书天赋的人继续道:“要我说啊,人还是得有点良心。人在做,老天在上面瞅着呢。蜀郡那个卖茶的王家,他老娘生病,搁床上躺一年了,他每天给他老娘端茶送水,伺候屎尿。唉,老天开眼,今年茶叶哪家收成都不好,就他家最好。”
“我晓得,我晓得他,大善人。”
“对头。街坊哪个不晓得他,遇到乞讨的人会给两口饭吃,被兄弟瓜分家产后,兄弟落魄还给人还了债,真真大好人,做这些事都不声不响的。可惜老娘大概这两天就要去了,听人说已经吃不进任何东西噻。”
谢止礿正听得入迷,就听宋弇在那边道:“一个人若是有德行,如若不张扬,是不会被人知晓的。”
热闹的茶水摊立刻鸦雀无声。
谢止礿赶紧拉着宋弇走人。
一踏上马车,宋弇便阴阳怪气道:“这人前面这故事便是胡说八道添油加醋漏洞百出,后面能有多少信服力?”
谢止礿却道:“不管怎样,至少可能有活接。”
宋弇一下便悟了,知道谢止礿又想去做法事:“师父知晓了要怎么唠叨你,堂堂天机观首徒成天跑平民百姓家做白事?”
“也不看是谁逼的!”谢止礿大怒,随后气焰又下来一点,“师父才不会讲这种呢,只会跟我讲,宝贝徒儿,那白事办得如何,菜色丰不丰富呀。”
这话讲得又有些伤感,二人都被勾起了伤心往事,故一路无话地到了蜀郡。
沈莘将他们送到王府,站在气派的两大石狮子前艳羡地摇了摇头,便说着要告辞。
“等会儿。”宋弇开口。
绿色琉璃瓦在夕阳下熠熠生辉,沈莘感动地回过身,就听宋弇咳了一下,道:“不妨住个一晚再走吧。”
沈莘刚要假装推辞,就听宋弇继续道:“我们初来乍到,你替我们打点一下府里的下人再走吧。”
说完身后红漆大门“吱呀”一声大开,下人们鱼贯而出,皆腆着脸甜甜地笑道:“沈公子,有劳了。”
沈莘:“……”
恩情难报,恩情难报。
且说宋弇与沈莘在那边忙得鸡飞狗跳,谢止礿也帮不上什么忙,偷摸着就去街上打听王家了。那王家倒也是好找,就坐落在集市与居民住宅的交界处。
王家与沈家规模差不多大,皆是常规四合院模样的宅院。不过前门旁搭了个卖茶的小摊,可供来人买茶。
里面谢止礿定是进不去的,只能闻到从围墙窜出的茶香。
于是他朝着卖茶的姑娘问道:“姑娘,这茶叶怎么卖呀?”
姑娘瞧见他甜甜地招呼道:“您要什么茶叶呀,我这里有绿茶、白茶、红茶、普洱茶、乌龙茶……”
嚯,种类还挺多。
谢止礿不像宋弇,对茶叶没什么讲究,只好说:“来一斤乌龙茶吧。”
“好嘞,是要大红袍还是铁罗汉还是白鸡冠还是水金龟呐?”
“……”宋弇常喝的是什么来着,谢止礿擦汗,“大红袍大红袍。”
那姑娘仔仔细细地秤着斤两,谢止礿趁机问道:“我听闻老夫人快不行了,有这事吗?”
姑娘愣了愣,道:“今早没了,明日应该就要下葬了吧。”
“道士请了没?”
“嗐,这年头,谁还敢请道士呀。”小姑娘眼睛滴溜溜转,一看就是不说老实话。
“姑娘,实话告诉你,我就是做道士的,如果府上需要的话,不妨来找我。”谢止礿凑过去小声道。
那姑娘一愣,将茶叶递给他,捂着嘴笑道:“姑娘,你莫开玩笑了,哪个姑娘家的做道士呀。”
“……”他忘了,他还穿着一身襦裙呢。
“姑娘,你听我这声音,像女子的么。”谢止礿故意又压低声音。
“喝了我家的茶,立马就能润嗓清肺,拥有鹂鸟般的声音。”
“……”
甚好,甚好。
谢止礿赶紧去店里买了几身粗布袍,顺便还定制了一身道袍,顶着裁缝店老板怪异的眼神出了门。
天色已黑,想着时机差不多,他又拐到王家门口。
依旧是大门紧闭,密不透风的模样。
他刚翻墙落到庭院,就见角落蹲着个矮小的老妇人。
那魂呈透明白色,是亡魂正常离体的模样。
谢止礿猜想这位应当便是刚去世的王家老夫人,于是蹲下来问道:“老夫人,是您刚刚归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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