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的媳妇是那么好娶的吗？

　　不过娶都娶了，那就不能丢西河大队爷们的脸。

　　有人嚷嚷起来：“裴知青, 你必须给俺们一个说法！”

　　裴浩都气笑了：“捉贼捉赃, 捉奸捉双，你们是看见了还是撞到了？”

　　给个屁的说法。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他还没地儿说理去呢。

　　又有人说：“洋子，揍一顿就行了, 咱回家该咋过日子就咋过！”

　　裴浩：“……”

　　说得可真轻巧。

　　此刻的裴浩，真是恨死了那个传谣的人，如果被他揪出来，必须打死！

　　眼看着队员看热闹，裴浩无处申辩，霍海洋也一副找场子的模样，躲在知青后面的白小莲终于不抖了。

　　她就是……就是因为嫉妒，不小心在队里某位大嘴巴婶子面前暗示了一下，结果就传出来苏婷婷和裴浩公社搞破鞋的传闻。

　　眼见着谣言跟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她都没法解释了，但也不愿意解释。

　　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这样正好，裴浩是她竞争工农兵大学推荐名额的主要对手。

　　谣言传出来，哪怕裴浩是面粉厂厂长，贡献比她厉害，但是作风问题关系人品，直接就能一票否决。

　　所以白小莲心安理得起来。

　　事关前程，胜者为王，没办法。

　　刚开始霍海洋来找事，她还紧张了一把，生怕对方怀疑他。

　　不过现在嘛，有西河大队的人搅浑水，霍海洋作为男人只会想着保住面子，根本不会去查谣言源头的。

　　白小莲为了保护自己，甚至希望霍海洋赶紧如队员所愿，跟裴浩打起来。

　　打起来之后，有理没理，都证明了谣言的可信度。

　　她握紧拳头，手心里全是汗，心里不停的呐喊：打起来、打起来！

　　然而霍海洋却不骂人，也不打人，但也不说话，更不理会队员们不怀好意的怂恿。

　　他孤独坐在枯树下，配着呼呼小北方，整个人呈现一种寂寥、孤独、无助、委屈的形象。

　　为桃色新闻而兴奋的队员们，渐渐觉着心里不是个滋味，不禁反省自己看热闹的表现是不是太不像个人。

　　霍海洋多好的娃啊，又是给建厂又是热心帮忙巡逻，不能因为他娶个好媳妇，咱就理所当然享受人家带来的好处却排斥他。

　　那太不要脸了！

　　咱都是淳朴的老百姓，可不能学解放前的大地主不干人事。

　　何况，霍海洋到底是咱自己的娃啊。

　　“洋子，有委屈你就哭，没事，大爷疼你！”有位本家长辈喊了一声。

　　“对，有啥事咱好说，万一是个误会呢？”某个大嫂子也不相信苏婷婷是那种人。

　　然后就有人接茬：“可不咋滴，我瞧着苏知青跟洋子感情老好了，一会儿不见那眼神都滋滋往一块粘。”

　　实在不像水性杨花的模样！

　　白小莲直接懵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霍海洋和裴浩还没正式干架，西河大队的人反而开始主动帮人开解吗？

　　这还是鸡毛蒜皮都能打上天，见风就是雨唯恐天下不乱的无知农民吗？

　　难道不该兴奋的去批判搞破鞋的，然后在批判中对搞破鞋的女人动手动脚让她身体和心理都受损害，一辈子活在阴影里吗？

　　这不科学！

　　白小莲不甘心，动了动嘴，想说点什么。

　　但是还不等她开口，就听见人群外一阵喧哗：“让开，让开！”

　　大家回头一看，苏婷婷搀着小刘氏来了，身后还跟着一群队里嘴最碎的一群老娘们。

　　众人赶紧让开一条道，让人进院。

　　一进院，小刘氏先看霍海洋有事没事，见没打架，松一口气后就开始破口大骂：“哪个死皮不要脸的造我家的谣，让我逮住非撕烂她的嘴！”

　　苏婷婷也好气啊。

　　她刚从公社回来，就撞到出门的小刘氏，被一群大婶子小嫂子围住讨伐，问是不是出去搞破鞋。

　　搞破鞋三个字，真的太难听了，尤其对一个自视甚高的女人来说，简直就是侮辱。

　　苏婷婷当时就要骂人，谁他娘的搞破鞋，破鞋比霍海洋香比霍海洋帅吗，她有霍海洋可以搞，为啥要去搞破鞋？

　　苏婷婷大声说：“到底谁造谣，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

　　传谣的太多了，几乎整个大队都参与了，眼见着苏婷婷动怒不依不饶的，本着息事宁人，有人劝：“洋子媳妇，你别生气，人长一张嘴，咱也管不了，没事就好。”

　　“对呀对呀，没事就好，我们都信你跟裴知青没啥。”

　　毕竟谁也没看见裴知青跟苏知青一块过。

　　“年轻人火气不要太大，今天澄清就没事儿了，大家散了吧，回家该干啥干啥。”

　　苏婷婷当然不能让人散。

　　谣言这种东西，要么不理会让它自己随风而散，要么就水落石出闹个清楚。

　　何况现在关系裴浩前程，现在不说清楚，到时候一万张嘴也扯不明白。

　　裴浩是她兄弟，不管谣言针对他还是针对自己，苏婷婷都必须要个说法。

　　她不能让裴浩到嘴边的工农兵大学推荐名额飞走；也不能让人一提起她，就跟桃色新闻挂一块。

　　苏婷婷趁着人群和知青点那几个人扫了一样，最后在白小莲身上停了一下。

　　白小莲察觉到，吓得一个激灵，往后躲了躲。

　　苏婷婷太虎，她吃过亏，害怕，不敢正面刚。

　　看来打不起架了，那就都撤了吧。

　　只要这事儿不当场澄清，就给众人心里留了影儿，以后再提起来，苏婷婷想洗白都没地儿洗，一辈子带着疑似搞破鞋的名声。

　　所以白小莲轻微挪了挪脚后，带着不乐意的语气小声嘀咕：“既然是误会那就各回各家呗，干嘛让我们都在外面冻着。”

　　金彩娥听见，回头狠狠瞪她一眼。

　　现在面对外敌，知青们要紧紧抱团，不能让队员看笑话，所以金彩娥并没搭理白小莲。

　　不过白小莲的话确实起了作用，知青里有人也出来说话：“误会就好，裴知青这几天都跟我们在知青点烤火，根本没外出，谣言简直是无稽之谈。”

　　“对呀，裴知青连门都没出，我们都可以作证！”知青们纷纷出言。

　　刚才不说话，是气氛太紧张，说了对面也不会信，生怕话顶话真打起来。

　　现在眼见着众人息事宁人，知青们也纷纷解禁，为裴浩作证明。

　　苏婷婷目光闪了闪，朝霍海洋望一眼。

　　霍海洋收到信号，他一听到谣言就知道，有人要搞事。

　　至于是针对他和苏婷婷，还是针对裴浩，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对方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简直不想活！

　　他一路来到知青点，将人吸引过来，可不是为了白吹一场小北风，让事情就这么无疾而终的。

　　现在队员都在，知青点人很全，苏婷婷也从公社回来了。

　　那么，开始吧！

　　霍海洋慢慢从椅子上起身。

　　他一动，大家都紧张的看着他，生怕他还不依不饶打起架，破坏队员和知青的团结。

　　但是霍海洋没动手，而是开口说话，就两个字。

　　他声音不大，却冷冷清清，在嘈杂的人声中特别凸显。

　　他问：“是谁？”

　　全场安静。

　　小刘氏拍他一下：“啥玩意谁啊？赶紧回家吧，别在外面丢人了。”

　　按她的人生经验，只要不搭理谣言，慢慢也就过去了，谁也没因为媳妇偷汉、汉子睡小寡妇离过婚。

　　闹大了反而下不来台。

　　现在大家都抱着息事宁人态度了，还不赶紧趁机回家，闹啥哩？

　　小刘氏想撤，但是霍海洋不动。

　　他抬起头，眼圈通红，神情委屈，整个人充斥着一股令人不认目睹的悲愤：“我知道从前懒，但那是身体原因。后来一直很努力融入集体，为大队做事，怎么有人随便说句话，大家就轻信谣言误会我，是咱们队员都傻吗？”

　　没人承认自己傻，都怪敌人太狡猾。

　　“到底谁造谣？！谁愚弄了群众？”霍海洋哽咽。

　　对，他们就是被有心人愚弄了。

　　随着他的话音，西河大队队员也很愤慨：“对呀，俺们都好好在家准备过年，谁有空传闲话？”

　　“这人太狡猾了，破坏大队团结！”

　　“坚决不能让这种人混迹与人民群众之中！”

　　“揪出来，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