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婷很惊讶，胃疼好像都惊讶走了，她说，”你等等，这个消息我先确认一下。”

　　她拿起内线电话，按了一个号，很快有人推门进来。

　　季年认出是她的助理郭丽丽。

　　“夏总。”

　　季年意外，这个女孩子已经让夏婷培训的，颇有脱胎换骨的样子，无论从穿衣风格还是走路的架势，已经很像夏婷精英团队中的一员。脑子里有没有东西另说，外表看着都是一类。

　　夏婷显然和她关系很近，直接问道，“何佑嘉在美国上学时候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知道一点。”郭丽丽回答的超级痛快。

　　夏婷问，“那他那个时候是不是喜欢过那边一个女孩？”

　　季年心中诧异，这个问话的方法也太直接了吧！

　　没想到就听郭丽丽说，“好像是，不过那种喜欢很肤浅的啦。那个女孩是他们学校以前很多男生都喜欢的，他肯定也是跟风喜欢。——那女孩，别说和夏总你比都黯然失色，比远晴也是半点比不上的。”

　　季年心说天哪，这个回答比问话的还要直接。

　　夏婷她们这个外国人居多的投资团队中，日常对话已经“高效”到这个程度了吗？她们除了挣钱的事情，其余事情都是这么节约时间的问答方式吗？

　　结果这还没完，夏婷把人打发了出去，然后她拿起手机，说，“我再打个电话。”

　　季年觉得夏婷一定是要打给美国，她有那边的资源。

　　没想到电话一通，就听夏婷说，“何佑嘉，——我。问你点事情，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季年：……

　　然后就听夏婷说，“你和老吴，城市花园那个老板，你和他熟吗？”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她有点不耐地说，“那你和他女儿以前是同学，喜欢过人家女儿是吗？——你管我怎么知道的，就说是不是？”

　　对面的人显然有点急了，声音蛮大的从手机里传出来，“……多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根本不是喜欢，那边华人少，就是个……欣赏，欣赏都谈不上。”

　　夏婷又掐上自己的腰，“行了行了，我不和远晴说，你记得自己今天说的话，敢回头让我知道你喜欢过他女儿，你别想和远晴在一块了。”

　　她挂了手机。

　　季年觉得自己的胃，都有点抽着想疼。

　　这不是夏婷，夏婷从来不这样咄咄逼人，甚至干预别人的人生。

　　这是有多生气呀。

　　他说，“夏婷，这不是你。”

　　夏婷没有说话，也没发火。

　　过了会儿才说，“是的，我太生气所以失水准了。我只想着，远晴是我一辈子的朋友，她的丈夫不可以是喜欢过我仇人女儿的人。但这件事，是我的想法，其实远晴有自己的想法，何佑嘉也有他的想法。人家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她把手机拿起来看了看，又扔到一边，“谁离了谁活不了呢，对吧。我何必多此一举。”

　　季年莫名心悸，这是给自己放话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说，“你在奋力争取你的友谊和朋友，只要别人不觉得你干涉他们，自然不关我的事。”

　　“那你在替谁伸张正义？”夏婷强撑着质问他

　　他心口一堵，猛然明白过来，当然是为了她对那个男人的不见外，完全要求的姿态。

　　他心惊地发觉，原来自己妒忌何佑嘉，他不止羡慕她对蒋韶南的感情，甚至妒忌她可以这样和何佑嘉说话的亲近。在夏婷的世界里，和她多亲密，她才会这样会出手干预对方的人生？

　　当然再冷静一秒，他知道那是对远晴的。

　　他说，“你对远晴真好！我相信很多人都说过，最想变成你身边的她，什么时候都放在你心里。”

　　夏婷说，“莫名其妙，我是在最大程度避免周围的危险。一个想要给别人毁容的魔鬼，我周围的人，半点不可以和他有牵连。”

　　“那蒋韶南呢？”季年冲口而出，“之前他爸的公司和老吴那边还有那么多项目。”

　　“本来说拆卖，最近都扔着没管。”夏婷低声说，又弯腰去揉自己的胃，另一只手开抽屉去找药。

　　他又心酸又心疼，弯腰去帮她在抽屉里翻，每一个都是很多文件，“药呢？”

　　“最近没吃。不知道放哪儿了。”夏婷也去翻。

　　“怎么这样不会照顾自己，”他莫名来了火气，“那如果你现在出手那些项目，人家肯定更恨你，你想过这个没有？”

　　夏婷翻抽屉的动作停下，她站着不动，过了会儿说，“……其实，给审计局寄材料那件事蒋韶南知道的，他也没说不可以。我现在有些不知道了。”

　　季年没说话，蹲下，拉开最下面的抽屉，“审计局那边你也别担心，说不定得动用我爸的关系，回头我就帮你查。”

　　“是不是这个药？”他终于看到了几盒胃药，这一盒开过的。

　　夏婷对着他手上蓝色的盒子点头。

　　他扣出药来，小秘书笨手笨脚还不来。夏婷靠在桌边，整个人都像被什么压弯了，窗外今天是阴天，不属于季节的阴凉仿佛也穿过玻璃进来，让他们遍体生寒。

　　夏婷一向是意气风发的，此时这样无言站在那里，像她在国内无依无靠的真正身份。

　　他心里五味杂陈，想到夏婷第一次去他们公司，他从长走廊走过去，她婷婷的站起来和自己问好，他看穿她的身份，带她去餐馆吃饭，她用玫瑰花轻轻摆在盘子里，为了不动声色可以不吃那份惠灵顿牛扒，无数身份的她，也没有这一刻这样，这么孤单无依。

　　她白皙的手指捏着干果，一个个放入口中去尝，那典雅冷冽的馨香，曾经也是离自己那么近过。

　　呼吸间，那种属于她的香气又来了。

　　他勾着头看她，她脸色苍白，忧愁又憔悴，简直都不像她了。

　　心疼的感觉铺天盖地而来，他伸手过去，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夏婷的头靠在他的西装上，竟然没有挣扎，好一会，他听到她说，“其实……我好气又不知道怎么办。我知道不是他的错，可是如果当时真的被毁容了，谁赔我的一辈子。”她低低地说，“谁能赔得起我的一辈子……”

　　季年的心搅着疼起来。

　　“其实特别简单，重新划分出来一个品类就行……”

　　“10%算什么呀，没有竞争对手，整个市场都是你的……”

　　“不用团队，我自己来就行……”

　　“外包装设计也需要时间，我自己来就好……”

　　“你那么小的咨询公司，就收两百万……”

　　“这四百万，花的太值了……”

　　夏婷这么大本事的人，如果被毁容了，谁可以赔得起？那真的，蒋韶南800亿的公司也赔不起的！

　　他的胸口涌上莫名的怒气和后怕，虽然之前也后怕过，却没有这一刻如此清晰，他抬手搂上夏婷，却觉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她已经不需要他们的保护，此时的她，已经拥有可以碾压老吴的资本，也正因为如此，才更郁闷，他竟然，除了给她一个安慰的拥抱，什么也给不了。

　　小秘书慌慌张张推开门，手里捧着一杯热水，“抱歉夏总，咖啡机正好坏了，饮水机又正好快没水，我在等送水的。还有蒋总来了……”

　　她端着杯子在地毯上绊了一下，杯子掉在地毯上一杯水都撒了。

　　但她没有管，目瞪口呆地看着抱着夏婷的季年。

　　又慌乱捡起杯子，慌不择路往外跑，撞在了身后跟她进来的蒋韶南身上，她都不敢看蒋韶南什么表情。

　　蒋韶南站在那里，后面还有万年不离他的Peter和小贾。

　　季年不躲不闪地看着他，然后说，“我来和夏婷说，她才到S市的时候，在路上出事是老吴派人做的。他们当时想给夏婷毁容，夏婷知道后气得犯了胃病。我知道自己这事做的鲁莽了，不过说已经说了，你来了正好，我就顺便问问你，老吴的那个助理孙军，是不是你的人把他弄走了？”

　　他直直地看着蒋韶南问，夏婷闻言，抬头，从他怀中转头看向门口。

　　蒋韶南抬手让后面的人关上门。

　　他走进来，看到季年手里的胃药，沉着声问，“让夏婷先把药吃了。——你既然知道是我扣的人，还来这里献的什么殷勤？我怕她伤心不说，你安的什么心？你又不是胃药，你抱着她，她就不疼了。”

　　夏婷的胃，抽着疼了一下，她推开季年，坐进自己的老板椅。

　　这一届都是什么选手呀，

　　她……胃太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届的选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