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向城以“城市街区漫步”为设计特色，不时推出各种主题活动。一开业就成网红地点，每到周末，都可见年轻人到此打卡。

　　苗江听完一个猫眼科讲座，乘地铁一号线过去，每站都有年轻人挤上来。地铁一路飞驰过去，窗外飞过万向城宠物周广告。于曼一身黑色长裙，抱着她家泰迪在膝盖上，吹风机吹起她的头发，她霸气十足凝视镜头。她怀里的泰迪，看上去非常欢腾，惹人喜爱。

　　越来越多年轻人挤上地铁。苗江是车厢里的一棵幼树，一会向东倒，一会向西歪。她前面的女孩儿正在看手机，小屏幕上的清宫女孩气鼓鼓地说：“我，魏璎珞，天生暴脾气，不好惹。”苗江看了几眼，直到地铁门开了，科技园站到了，车厢里的年轻人一股脑儿涌下去。她也随着人流往外走。

　　没走多远，远远见到大型商业空间上方，有一只庞大的小猴玩偶趴在屋顶。好几个年轻人在玩偶下合影。门边巨大广告牌上，是苗江在地铁广告上见过的于曼。她依旧充满霸气，但眼角眉梢又带点妩媚。

　　苗江看了看表，距离活动开始还有 40 分钟。

　　她提前抵达活动举办的商场中庭，工作人员早已完成布展工作。舞台上，一边放置一只巨大的蛋糕模型，分别是猫跟狗的卡通形象。蛋糕模型上，印着唯喜宠物食品 LOGO。公关人员正在清点邀请媒体名单。有人背对舞台，满面笑容打着电话：“花痴女王，最后跟您确认一下……”

　　苗江见旁边有几个人坐着，低头玩着手机。也没人理会他们。

　　她翻出余因给她的联系方式，打了过去。一把很年轻的声音接听，语气急促：“是是是，好好好。”连说三个好的，并伴随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咯咯声。她说，“我正在过来，请稍等……”不一会儿，一个脸上还长着痘痘的年轻女孩，穿得不太合身的套装，四处张望。她看到站在指定位置的苗江，便急匆匆走过来。

　　没等苗江开口，她就指一指那几个人坐的地方：“你们坐这儿。请在这里等一下。”然后打开包包，从里面掏出一叠文件，翻出两份递给苗江。苗江看到上面贴了一张小纸条，写着“诺亚动物医院*2”。

　　女孩儿说：“最新的出场次序表和问题大纲。跟之前邮件发过去的比，有点小更改，以此为准。一共两份。麻烦你交给你另外一位同事。”

　　苗江还想问她，待会要做什么。女孩儿已经猜到她要问这种问题，未卜先知地用手指在文件上虚指一下：“那上面都有。我们没时间彩排。非常简单，待会会有人告诉你们怎么做，跟着做就行，非常简单。”她说了两次非常简单，然后就急匆匆走了，像是怕苗江会拉着她继续发问。

　　苗江回头看一眼，那几个低头玩手机的人，抬头看了她一眼，投以同病相怜的目光。她想，这些人就是从事宠物摄影、宠物训练等行业的嘉宾吧。

　　她挑了个地方坐下，开始看手中资料。资料介绍，主持人跟于曼会在台上讲话，主要聊聊她平日怎样跟她家泰迪“于小迪”相处。然后主持人会适时抛出问题，跟台下的宠物医生、训练师、摄影师互动。

　　从这资料上，苗江没看出来有什么“宣扬以领养代替购买理念”。

　　这时候，陆陆续续越来越多人到。他们像是都认识唯喜的公关，直接上前跟他们打招呼，公关笑着把一份精美的礼品递到他们手中。这些人相互也认识，说说笑笑，就坐到了媒体席。苗江听到有人说：“今天人很多啊。这活动可以啊。”

　　又有人笑笑：“你以为真的都来看宠物？还不是为了看于曼。”

　　“是为了看她笑话吧？自从她老公被拍到跟女人进出后，她都有两个多月没在公众前露脸了。人们都说，他们可能要离婚……”

　　“不至于啦。你以为明星的婚姻都是出于真情？还不是利益的结合体。”

　　时间过去，还没见汪少风。倒是余因打电话过来问苗江情况。听到苗江说自己已经到场，在等活动开始，余因在电话那头长长舒了口气。

　　“汪少风还没来。”她说。

　　余因突然问：“苟岚呢？”

　　苗江不明白：“跟他有什么关系？”

　　余因这才坦白：“其实，汪少临时要去上海开会，来不了。我让苟岚代替他。你不用担心，苟岚应该没问题的……喂喂喂，你听到我说话吗……”

　　苗江挂掉电话。

　　人已经坐得满满当当，越来越多人过来围观。有些是铲屎官，有些为了看于曼，有些纯粹凑热闹。

　　苗江身旁还有一个空位。

　　这时，坐在空位旁的男士转过身，跟她自我介绍，说自己是一个宠物博主。问她是不是动物医生，能不能互相留个联系方式，方便日后碰个头，互通有无，资源整合。他说了一大通，苗江都听不太明白。

　　最后主持人开始暖场了，那个男人还在说话：“……宠物经济增长率，是各行业增长之首……国内宠物经济产业链条覆盖上游的宠物繁殖销售、宠物食品用品生产加工，下游的宠物医疗、宠物培训、宠物美容、宠物寄养、宠物保险等……热钱涌入这千亿级别大市场……养宠的主要是城市里的高学历年轻女性，她们也正好是消费市场的主力人群…”

　　苗江说：“嘘，听她说。”

　　那个男人闭了嘴，转过身去。

　　这时，有个男人突然猫着身，从苗江前面穿过去。他看了苗江一眼，注意到旁边的空位，大大方方坐下来。

　　苗江说：“我的同事坐这里。”

　　那男人一开口，声音散漫：“是我。”

　　声音是苟岚的，但整个人都不像他。黑西服白衬衫短发，非常端庄，眼神清醒，气质清爽，只是身上还隐隐带点消毒药水气味。披在前额跟眼睛上的乱草被除掉，头发剪短，苗江跟他共事两年来，第一次看清他的脸。那脸庞，居然是清秀的。

　　只是一开口，再度破功。

　　他耸耸肩，偏偏头，浑身不自在的姿态。又转头看苗江，斜着眼睛说：“这里是公众场合，你不要用目光非礼我全身。”

　　还是那个讨人嫌的。

　　活动原定下午两点开始，但时间来到两点半，主持人仍在台上独自苦力支撑。人们窃窃私语：“于曼是还没到吧？以前电影颁奖礼都迟到，别说这种商业活动了。”

　　“她结婚后身价不如以前，还敢这么大牌？”

　　苗江手机弹出微信，余因发来语音。苗江转成文字，一个一个方块字跳出来：“狗男来了没？”

　　她低头敲字：“来了。”

　　又是一段语音。跳转成文字：“我今早给她送衣服去了还抓她去剪头发。亲自送她上的车。如果不是我有事我，就亲自押送他去了。”

　　苟岚在隔壁打了个呵欠，低下脑袋，开始打盹。摄影师镜头扫过来，他不知为何突然警醒，睁开眼，眼神放空看着台上。相机对着他的方向，居然咔嚓了好几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