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君绮在慕家闹了一场，慕老爷仿佛真的有所忌惮，再没有提出国留学的事，只是在家里时不时长吁短叹，心事重重的样子。

　　白薇每每见到，心里很不安，总觉得这事跟自己脱不了干系，下意识里，也越发尽心尽力照顾慕老爷。

　　慕子川如愿以偿留了下来，正式成为一名备考的三年级生。

　　和他一起升学的还有黄毛和大头。只是这两人没有参加考试的打算。

　　黄毛毕业后准备回去继承家里的工厂，大头则打算去外地学音乐，踌躇满志的想成为一名歌手。

　　慕子川的成绩，考普通大学没什么难度，但他对自己的要求高，目标是考入最高学府，而且要以最优成绩考进去。

　　慕老爷看见儿子刻苦用功，心里那点郁气慢慢也散了。

　　入冬后，慕老爷的病情加重，咳嗽得厉害，医生开了药也不见好转。

　　白薇把鲜梨去皮去核，填入贝母和白糖，蒸熟了分早晚让慕老爷吃。

　　吃了一阵，慕老爷不喜欢甜食，白薇又想办法做了玉竹百合鹌鹑汤，温肺止咳，每晚服侍慕老爷喝一碗，症状果然有所好转。

　　家里的佣人有身体不舒服的，不想吃药，也会问白薇合适的食疗药膳。她温柔细心，为人和善，慕宅里每个人都很喜欢她。

　　一天下午，慕老爷在花园里散步时晕倒，醒来后人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床头挂着输液吊瓶。

　　主治医生说：“您的看护很不错，当时情况很危急，如果不是她及时帮您把痰吸出来，就算送来医院恐怕也迟了。”

　　慕老爷听了，便知道白薇救了他一命。

　　虽然对白薇没什么好印象，但不可否认，白薇作为看护非常尽职尽责，照顾他也很仔细周到。

　　慕老爷沉思良久，末了，把白薇叫进病房，然后让所有人都出去，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人。

　　“你知道吧，我其实并不赞成子川和你在一起。”慕老爷问她。

　　这是他第一次跟白薇提及这件事。

　　白薇抿了抿唇，点点头，“知道。”

　　慕老爷说：“你是个好女孩，年轻，漂亮，与人为善不求回报，虽然比子川大了五岁……但也不是多要紧的事，我反对你们俩，主要是因为……”

　　他略微叹气，看着白薇，“你妈妈是怎么去世的，你也很清楚，这病会不会遗传，谁也说不好，据我所知，你也吃过那种药……”

　　白薇的唇色微微变白。

　　“子川是我的儿子，将来他会继承慕家所有产业，也会为慕家生下下一代继承人……”

　　慕老爷停顿了会儿，语气沉重：“白薇，我不能让你生下慕家的继承人，如果你真的爱他，愿意为他牺牲，我能做的最大让步，就是让你在慕家有一席之地，但子川未来的妻子，一定另有其人。”

　　白薇的眼眶很快红了，她紧紧咬住下唇，用了很大力气，才把泪意压下去。

　　“您能不能……给我一些考虑的时间？”她说道。

　　“好，你考虑考虑。”慕老爷颔首，“不管你考虑的结果是什么，我先可以向你保证，我慕家绝不会亏待你。”

　　白薇垂下头，低低应了一声：“谢谢您……”

　　要么，做慕子川的情人，没名没分的留在慕家；

　　要么，在慕子川娶妻前离开，不再做任何纠缠。

　　第1399章 不敢回想

　　她不怪慕老爷。

　　如果把她放在慕老爷的位置上，大约也会这么做。

　　一家之主，必然希望家族代代兴旺，而子嗣后代是兴旺的基本前提，像她这样身体有隐患的女人，是没有资格为慕子川生孩子的。

　　若是以前，还时兴娶姨太太，可是新时代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至少明面上，一个丈夫，只有一个妻子。

　　白薇心中郁结而痛苦，她没有告诉慕子川，因为这是一个死局，即便慕子川再厉害再聪明，也解决不了。

　　她甚至能猜到慕子川知道后的反应，他会不以为然的说：“生不了孩子就不要孩子呗。”

　　慕子川不喜欢孩子，至少现阶段不喜欢，至于将来，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不能这样自私，勉强留下只会耽误慕子川的前程。

　　白薇决定离开。

　　幸好，在离开以前，她还可以陪他好几年……这几年，她一定要加倍对他好。

　　……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到了最后的考试日。

　　当所有科目结束，学生们齐聚在教室外，疯狂的抛撒试卷与书本，压力犹如积压已久的洪水开闸倾泻，殊不知这样的疯狂从此成为三年级的传统，每一年到了这一天，学校里就会下起纸雪。

　　慕子川和黄毛、大头，还有另外几个男生外出庆祝——

　　其实也不光是为了庆祝，考试结束，同时意味着他们即将各奔东西。

　　聚餐结束后已经是深夜，下起了大雨，男生们兴致不散，淋着雨跑去唱卡拉OK。

　　得知他去唱歌了，白薇看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到底不放心，带了伞去接他。

　　司机把车停在卡拉OK外面，白薇独自拿着伞进去找他。

　　里头的过道逼仄狭窄，两侧包厢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此起彼伏，偶尔有人从包厢里出来，醉醺醺的迎面走来，险些把她撞倒。

　　白薇从没来过这种地方，紧紧握着伞柄，不禁有点心惊胆战。

　　“121房间……121……”她数着房间号，一步一步往前走。

　　终于找到121包间，里头的音乐声无比高亢，夹杂着笑声、叫声、口哨声，哪怕隔着门什么都看不见，也几乎能想象到里面的场面是怎样的火爆热闹。

　　白薇拧动门把手，慢慢打开那扇门——

　　映入眼帘的情景，使白薇登时屏住呼吸，她僵站在门口，惊惧得失去了声音。

　　五六个男孩，被同样五六个青年男人压在地上，有些挂了彩，鼻青脸肿，有些跪在破碎的啤酒瓶上，满地的啤酒……混着骚臭的尿液。

　　慕子川被其中一个光头刺青的男人揪住衣襟，高高拎起来，另一个黑胖的壮汉，大笑着往慕子川嘴里灌水。

　　那肯定不是正常的水，因为白薇清楚的看见，透明液体里混着还未融化的药粉。

　　白薇浑身都在发抖，眼泪不停往外涌，视野模糊一片。

　　心疼。

　　害怕。

　　想扑过去救他，却知道自己根本帮不上忙！

　　要去找保镖，去找司机，哪怕找卡拉OK里的服务员也好！总之，要去求援！

　　她往外跑，没出息的踉踉跄跄，摔倒后被人扯起来，他们哄笑着说：“这里有个女人！”

　　后来发生的事，她不敢回想……包厢门被重新关上，他们往她身上浇啤酒，又去撕扯湿透的衣服，拿打火机烧她的头发，一边听她哭叫，一边哈哈大笑。

　　一丝不挂被推到地上，有人捏住她的脸，拿了一杯水强行往她嘴里灌。

　　是那种水，掺了白色的药粉，呛入口鼻肺腑，使意识离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