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很讨厌的感觉！”白薇说道，“非常讨厌，非常生气，非常非常非常不、喜、欢！”

　　她的朋友愣愣看着她，眨了眨眼睛，小声道：“你别激动嘛，激动起来好像很心虚似的……”

　　白薇：“……”

　　深呼吸，调解情绪。

　　她再次说道：“总之，我很讨厌他。”

　　“他也没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你干嘛这样在意？”朋友笑得不怀好意，“以前有人追求你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大反应，我看啊，你就是喜欢他。”

　　白薇真急了，涨红着脸道：“你再这样说，我生气了啊！”

　　“哎呀不说啦，不说啦……哈哈，某人害羞啦。”

　　“我是生气，不是害羞！”

　　“你的脸都红成什么样了……”

　　“都是被你气的！”

　　……

　　白薇跟朋友争执了一路，直到回家了，心里仍是怪怪的，静不下来。

　　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

　　被男孩子握住，真的是很难为情，害羞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嗯……对，没错，她害羞很正常，害羞不代表她喜欢他！

　　可是，要说反感的话，似乎……没有。

　　其实像她们这些做护士的女孩，时不时会遇到难堪事，比如上次，一个流氓打架受伤，住在医院里，没事就调戏护士，她去帮他打点滴的时候，就被摸了一下手。

　　其他护士也倒霉，被这家伙摸过大腿、捏过屁股，都是些小动作，但是让人恶心极了。

　　后来流氓出院了，全院的护士都松了口气。

　　白薇还记得那天的感觉，怎么形容好呢……虽然只是轻轻摸了一下手，但是，像被滑腻腻的毒蛇碰到，恶心，不舒服，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当时可没脸红。

　　她当时，脸色唰地白了，又惊又怕。

　　怕对方乱来，也怕对方投诉。医患关系无论哪个时代都很紧张。

　　白薇走进大门，往自己的住处去。

　　她家的医馆其实挺大，祖上传下来的宅子，前院是看病抓药的地方，后院是生活起居的地方，还有两个偏院和一个花园。

　　花园以前都是白薇的妈妈打理，现在有些荒芜了，春天一到，杂草丛生，倒是有些野趣……

　　穿过晾晒着各类药材的前院，遇到大伯和大伯母，隐约听见他们议论，说是生意越来越差，几个学徒都走了，又说这附近可能要拆掉，开发商要盖楼房。

　　白薇默不作声的走过去。

　　爷爷在的时候，白家医馆还是颇有盛名的，传到大伯和她爸爸这代以后，便一落千丈了。

　　中医这个东西有点尴尬，尴尬在于，必须要懂得全面，且精深，才能得到人们的信任，如果只懂个六七分，半吊子医术对患者而言等于没有医术。

　　不像西医，治皮肤的可以专门治皮肤，治耳鼻喉的可以专门治耳鼻喉。

　　白薇回到房间，放下包，照例去看妈妈。

　　小姑姑也在，端着碗一勺一勺的给白妈妈喂水，有些喂进去了，有些顺着嘴角流下去，打湿了领口垫着的软毛巾。

　　“姑姑，我来吧。”白薇走过来。

　　“不用了。”白素馨低声道，“有些事，以后想做也没有机会了。”

　　白薇闻言想起姑姑马上就要远嫁，心里也不好受。

　　“答应姑姑一件事，好吗？”

　　“什么事？”白薇问。

　　白素馨低声说：“等我走后，那个药……你不要再吃了。”

　　第1380章 不要再吃药

　　白薇迟疑的道：“可是……爸爸说，经络推拿需要服药配合，才能奏效，要不然以后身体会慢慢变差，会生病……”

　　“不用理会他说的话。”白素馨打断她，用力握紧白薇的手，“你答应姑姑，以后不要再碰那个药，也别让任何人知道，能做到吗？”

　　白薇怔怔看着白素馨，眼眸迷惘。

　　从小到大，姑姑是除妈妈之外对她最好的人，出于信任，白薇在犹疑之后，最终还是点了一下头。

　　“好孩子……”白素馨轻轻抱住她，声音很低很轻，“姑姑不会害你，等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你还年轻，还来得及……”

　　外头有人喊白素馨的名字。

　　白素馨止住话，起身准备走，到门口时，她踌躇片刻，再次回来叮嘱白薇：“记住，绝对不要再吃那个药了。”

　　白薇点头。

　　白素馨眸光复杂的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白薇望着姑姑离开，心中隐隐生出不安，茫茫然没个头绪。

　　为什么突然对她说这样一番话？为什么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那药难道有什么问题？可……可她们这些年一直都在吃，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药方是祖传的，专为女人调制，配合经络梳理，能够强身健体、延年驻颜。

　　据说，太爷爷那一辈的人，曾靠着这药方得到过皇太后的赏识。

　　时过境迁，这种说法演化了许多个版本，已经无从查证，但是家里的女人们服药之后，确实比常人显得年轻许多。

　　她的妈妈，她的大伯母，她的姑姑，她的两个堂姐，还有她，每个月来月事的头一天开始吃药，连续吃七天。

　　姑姑白素馨，三十八岁，生过孩子，可无论是容貌还是身段，都和二十几岁的年轻小姑娘没什么分别。

　　当然，药效也分人而论，好比市面上的减肥药，有些人吃了能瘦10斤，有些人吃了却只瘦两三斤。

　　姑姑是她们这些人里，药效最明显的，其次是妈妈，然后是大伯母，而她和堂姐们，年纪还小，服药时间短，现在看不出什么。

　　至于为什么服药，原因也很简单——祖上传下来的好东西，惠及子孙，能够有助身体健康何乐而不为？若是效果好，就是白家医馆的活招牌，何愁没人来看病？

　　白薇15岁来初潮，已经服药整整五年，现在姑姑却说，绝不能再碰那药，连原因也不肯说，这让白薇心里忍不住发慌。

　　耳边传来妈妈发出含糊呓语，白薇回过神来，重新端起碗，喂水给妈妈喝。

　　一勺水喂进去，能流出来半勺，母亲的神志越来越迷糊，连简单的吞咽也不会，呆滞的平视前方，嘴角处淅淅沥沥往下滴着水。

　　白薇看着这样的母亲，心中酸楚而沉重，低低叹了一口气。

　　有了心事，人就恍恍惚惚的，翌日去了医院，尽管她很努力的想要集中精神，可是人毕竟不是机器，状态很难控制。

　　一起轮班的护士见她什么事都比平时慢半拍，问她：“是不是昨天没休息好？”

　　“嗯……有点失眠，三点才睡。”白薇道。

　　同事说：“我看你今天干脆请假吧，回去补补觉，这么昏沉沉的，也没办法工作对不对？”

　　白薇想了想，点头道：“那我去跟护士长说一声。”

　　话音刚落，走进来一个医生：“白薇，12床出院手续办一下，8床吊瓶换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