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明骏忙道：“别紧张，别紧张，这可能是一条重要线索，我们会问得很详细……”

　　话虽然这么说，但曲明骏心里也没底，看向慕紫：“警方当时没有发现烟头、烟盒之类的东西，事情隔了这么久，估计就连烟灰也不剩什么了，咱们没办法取证……”

　　这也是慕紫发愁的一点。

　　能取证，就什么都证明不了，哪怕她认为香烟有很大疑点，也无济于事。

　　这时，程佳人又提供了一个小细节：“肖卓抽的烟，从来不用烟盒装，他有个小自封袋用来装烟。”

　　曲明骏闻言点头，“假设肖卓带来的烟有问题，他和其他两个男生抽完烟，随手将自封袋和烟头扔进附近杂草丛，警察是很难发现的。”

　　桃水村是个村镇，外面街道上没有完善的公共设施，这就意味着缺少公用垃圾箱——房屋外、道路边，有许多杂草丛，里面充斥着各种垃圾，易拉罐，水瓶盖，烟头，包装纸。

　　越是杂乱，越易掩盖有用的线索。

　　慕紫想了想，问程佳人：“肖卓和他那几个同学，有没有什么消遣的地方？”

　　知为何，程佳人听到这个问题，眼神有些闪躲，她下意识垂下眼帘，双手也紧张的揪在一起。

　　曲明骏也注意到程佳人的反常，脱口问道：“怎么，这个问题……不方便回答吗？”

　　慕紫歪着头看程佳人，“KTV、游戏厅、夜店、网吧，他们一般去哪里消遣？”

　　“这……这和案子，有关系吗？”程佳人吞吐问道。

　　“可能有关，也可能没关。”慕紫说道，“我们暂时没办法下结论，不过，现在最大的疑点是香烟来历，我非常怀疑他们在某些娱乐场所购买了违禁药品。”

　　程佳人瞠目：“不会吧……肖卓只是抽烟而已。”

　　“是否违禁，要看香烟的成分是什么。”

　　程佳人犹疑了一会儿，最终说出一个地名，“……我只知道他每个月都会去几次，具体去做什么，就不知道了。”

　　慕紫记下地名

　　这时，从咖啡厅外走进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

　　“请问程佳人是不是在这里打工？”男人问道。

　　提到程佳人的名字，桌边三人不约而同望过去，慕紫和曲明骏同时认出来人，惊讶道：“于杨检察官？”

　　于杨眼眸微眯，笑了：“是你们啊。”

　　程佳人一听检察官找自己，紧张的站起来。

　　于杨走近，公事公办的说：“我们在神婆的化符水里发现了微量四氢大嘛酚，现在找你了解一下当天的情况。”

　　慕紫心中一阵无语，于杨的效率未免太高，昨天东西才送去检验科，今天就出结果了？

　　程佳人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怎么会？那个水……我也喝了呀。”

　　“神婆的符纸不同，有些含有药物，有些不含药物，视价格而定。”慕紫解释道。

　　于杨微微诧异，看向她。

　　慕紫迎向他的目光，接着说道：“东西是我寄的，调查结果也是我给姜警官的。”

　　于杨恍然大悟，朝她伸出手：“感谢你对我们调查工作的支持。”

　　慕紫尴尬，摸了摸鼻子，“说感谢可能早了点……我想我有必要重新介绍一下，我们已经接受何秀莲的委托，作为她的代理律师，请多多关照。”

　　第395章 讨价还价

　　于杨愣了下，继而脸上露出微笑，对于他一贯的扑克脸表情可谓相当难得。

　　“是我理解错了么？你向警方提供了何秀莲贩卖违禁药物的证据，然后现在……你要为她辩护？”于杨觉得慕紫在开玩笑。

　　“提供证物，是因为我认为本案还有可以深入调查的空间。”慕紫看了一眼曲明骏，“曲律师会为何秀莲进行辩护，关于案情的详细情况，想跟您了解一下。”

　　曲明骏立即会意，问道：“于杨检察官，我们可以聊聊吗？”

　　于杨似有深意的打量慕紫，颔首：“当然。”

　　恰好到了午饭时间，三人在街上找了一个带包间的餐厅。

　　曲明骏负责点菜。

　　跟于杨兜圈子，直接问他：“检方准备提出的主张是什么？”

　　于杨说：“有期徒刑十五年，销售金额五倍罚金。”

　　“太重。”慕紫摇头，“我当事人已经六十多岁，还能不能再活十五年都是未知数，何况她的销售所得全部用来给外孙女治病，即使变卖家产也支付不了这么高昂的罚金，检方主张并不合情合理合法。”

　　于杨挑眉，双手抱臂，“那你认为呢？”

　　“有期徒刑两年，所有违禁药品依法上缴。”慕紫说道，“她还有一个病卧在床的外孙女需要照顾，所以我希望能够申请监外执行。”

　　于杨冷漠的拒绝，“根据药品管理法实施条例第11条，擅自生产、经营毒性药品，处以非法所得的5至10倍罚款，致人伤残或死亡，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何秀莲私自贩卖含有四氢大嘛酚的违禁药物，导致三人身亡，必须重罚。”

　　恼，微笑着道：“并非所有含有四氢大嘛酚的药物都是毒性药品，就我所知，一些现代治疗药物也含有这类物质，而且我当事人何秀莲没有读过书，药是她无意中炼制而成，她无意害人，剂量也不可能致人伤残死亡，用药品管理法实施条例第11条来解读本案，非常不恰当。”

　　于杨若有所思的看向一直沉默的曲明骏，须臾，目光再次落在眼前的少女身上。

　　他倏地一笑，妥协道：“有期徒刑八年，销售金额两倍罚金，没收所有违禁药品。”

　　慕紫坚持：“两年，监外执行。”

　　于杨的手指轻轻叩击桌面，“慕小姐，三条人命，只判两年，且还是监外执行，会不会有些异想天开？”

　　“何秀莲所贩卖的违禁药物并不会致人死亡，三条人命的责任不该让她承担，我们现在谈的不是刑事案件，仅仅是她在没有获取营业执照的情况下擅自制造、出售违禁药品这件事。”慕紫回道。

　　于杨开始重新审视眼前的女孩，她比他想象中棘手得多。

　　“被害者死于四氢大嘛酚中毒，而何秀莲的化符水里恰好含有四氢大嘛酚，至于剂量问题，也许是她在制作过程中的不谨慎，导致某几张符纸的含药量过大，何秀莲无法脱离嫌疑。”于杨道。

　　慕紫再次摇头：“不，何秀莲为了降低成本，剂量只会一再变少，绝不会增加，那是赔本买卖，她虽然年纪大，但是还不至于老糊涂。”

　　她略作停顿，又道：“刚才程佳人声称，事发前肖卓与另两个出事的男生离开过房间，推测是外出抽烟，香烟没有牌子，装在自封袋里，检察官不好奇其中的成分吗？”

　　于杨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