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镇上的路灯稍微亮一些，不过周围都是黑乎乎的田地，路上人又少，整条路还是显得非常萧瑟空落。

　　程钞本来说要自己蹬的，蹬了一段距离发现使不上劲。

　　“我就说我来骑吧，我们家三轮车有点毛病，你不习惯。”姚瑶说。

　　最后还是换了姚瑶瞪她家那辆小三轮。

　　于是，程钞坐在三轮车的后面，大长腿委屈的弯着，姚瑶在前面蹬着。车子吱扭吱扭的沿着村路往小镇的方向前行。

　　“姚瑶，对不起，我……”程钞对着姚瑶的背说话，这路上没人，很安静，他想她应该能听到，但是他又担心她没在听，于是停顿了一下，想等她回应，可是她没有任何反应，那瘦瘦的背还是一上一下规律的动着。

　　程钞只好继续往下说，“我以为你和程文杰……是我误会了。我真蠢，怎么会那么想。”

　　仍然没有回应。

　　程钞觉得这样说话很别扭，“你把车停下，我想好好跟你谈下。”

　　车没停。

　　程钞腿一伸，跳下车。

　　觉察到三轮车后面的动静，姚瑶扭头，见他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只好停了车，“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走我就回去了。”

　　程钞绕到车头位置，把住车把手，低着头说：“我跟你道歉。”

　　“你不用跟我道歉，我喜欢和谁做什么事情，都是为我自己，我接近程文杰也是为了我自己。我这种人就是这样的。”

　　“你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我们俩又没什么关系。”

　　“我……你回来吧，工作我帮你介绍，保姆我也不请了……”

　　“说完了？说完了就上车。”姚瑶作势要瞪车。程钞不知所措，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话这么不经脑子，他是喜欢她的，他怎么能让自己喜欢的人到家里保姆，他拍了拍后脑勺，郁闷的一屁股坐到路边一块石头上。

　　“我劝你还是上车的好，这路边蛇可不少，我也不敢抓。”

　　“蛇？什么蛇？”程钞一下子从石头上跳起来，转头在地上仔细张望，发现什么也没有，才舒了口气，说：“你骗我呢吧，人来人往的，怎么可能有蛇？”

　　“人来人往？”姚瑶看了一眼马路，反问他。她自己是有些怕蛇的，只是随便这么一说，结果还真把他给吓到了。

　　程钞终究是没好好和姚瑶把话说清楚。到了宾馆，姚瑶要回去，程钞执意不肯，说一个女孩子夜路上危险，于是三轮车留在了宾馆，说好由程钞负责第二天把它弄回去，他给姚瑶叫了辆车，看着车开出老远，程钞才进了宾馆。

　　夏彬彬回到 B 市先去了店里，她人本来就精神不好，忙完工作之后就在店里沙发上睡了过去，第二天白天也没回家，直到晚上才回的家，结果一到门口就看见罗豪贴着墙根坐在地上。

　　“为什么分手？”罗豪紧紧抓住夏彬彬的肩膀，头发蓬乱，眼圈发红。

　　夏彬彬怔了一下，很快恢复常态，说：“不喜欢了，还能为什么。”

　　“不是的，我们那么好，连吵架都没有过，你说你爱我的。”

　　“是啊，先前我是爱你，但是现在不爱了，我本来就是交往一个换一个的。和你，我已经厌了。”

　　夏彬彬说话的时候，罗豪的手抖动了两下，慢慢松了一些，但仍抓着她的肩膀。

　　“我只能说抱歉，新鲜劲过了，我也没办法。”夏彬彬尽量让自己说话的声音平稳一些。

　　“这么快就不新鲜了？可是我……我喜欢你，我不想和你分手。”

　　“罗豪，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好聚好散，不能做恋人，还可以做朋友，虽然我不怎么喜欢和前任做朋友。”

　　罗豪走了，夏彬彬不知道他是真的就这么走了，还是会回来和她做朋友，她也不知道自己希望他回来还是不回来。她只是知道自己的心好痛，除了高智，这是第二次。

　　隔天早上，程钞有个紧急电视电话会议，在镇上宾馆开会开到中午才有了时间，他叫宾馆服务员帮忙叫了辆小货车，载上小三轮又赶往上岳村。

　　姚瑶妈看到程钞惊讶无比，倒不是因为程钞，而是因为她一直没发现家里三轮车不见了。她说：“姚瑶一早就收拾东西走了，我以为她和你是一起走的呢。”

　　“走了？她去哪儿了？”程钞诧异。

　　“回去上班呀。”

　　程钞急急忙忙和姚瑶妈道过别，又上了货车直奔车站。路上他打了她的电话，通是通了，但是如他所料，她没有接。

　　舟车劳顿之后，程钞回到 B 市已经是夜里十点多钟。

　　2802 开门的并不是姚瑶，而是黄丽丽。

　　“姚瑶回来了吗？”程钞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白天来过，把东西都搬走了。”黄丽丽说，她发现每次这个邻居来找她，不是精神萎靡就是惊慌失措。

　　“她有没有说搬去哪儿？”

　　“说是去朋友家。我要留她，她执意要走，我也没办法。”

　　程钞拨了夏彬彬的电话，没有人接，他又去找罗豪，别墅也没有人，电话也不接。世界好像突然断了所有的联系一样，他又没了头绪。他无力的坐在罗豪的别墅门口，一会儿想姚瑶应该是去了夏彬彬或者什么朋友那里，那应该是没事的。一会儿又想她该不会是骗黄丽丽的吧，为了躲他，连朋友家也没去，那她又能住哪里。一会儿又想，他在她心里有这个份量吗？她凭什么故意躲他，他对她那么不好，对她总是凶巴巴的。

　　……

　　一束刺眼的车灯照在程钞脸上，把他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

　　罗豪回来了，他告诉了程钞夏彬彬家的地址，然后一屁股坐在程钞刚坐过的位置，那个地方还是热的。外人乍一看上去，前后两个男人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

　　程钞开了罗豪的车，疾驰出去。

　　再次听到门铃声，夏彬彬下意识的跑去开门，打开门看到来人是程钞，才自嘲地笑了一下，她是怎么了，竟然以为是罗豪又回来了。

　　“姚瑶没来你这？”程钞感觉额头在冒虚汗。

　　“你找她应该给她打电话。”

　　“我打了，她不接，她从江湾华庭搬出去了。”

　　“她为什么要搬？”夏彬彬惊奇。

　　“那你知道她会去哪儿吗？”程钞没理会她的问题。

　　“这个……”夏彬彬语塞，她也答不上来。姚瑶是和她说过工作丢了的事，但也不至于这么急就从老板的房子里面搬出来，她没找她，那她能去哪儿。

　　前几天程钞让弘盛查姚瑶的去向，使了牛劲还没等弘盛查出什么，程钞就跑到什么农村去找人了。弘盛以为他这是搞定了，结果一个电话又打过来，要找的还是同一个人。弘盛哀怨，天都黑了，怎么去查一个有手有脚，会跑会跳的大活人。

　　挂断电话，程钞在马路上漫无目的的兜兜转转，发出去的信息都没见姚瑶回复。

　　她肯定无处可去，像他一样不知道去哪儿找她，程钞这么想着，心如刀绞，但凡看见体型、发型相似的都要过去仔细看两眼，深怕自己眼花了又把姚瑶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