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这一天太阳早早挂在空中，阳光明媚，驱赶走围绕在小村上空许久的寒冷，人们走出家门，站在院子里的阳光下，很快整个人被晒得暖洋洋的。

　　今天是农历一年的最后一天，大人早早起床忙活，为今天晚上的年夜饭做准备。小孩子们活力四射，期待着今天换上新衣服，明天串门领红包。

　　下午两点钟，宋尔雅就被妈妈喊回家洗澡，洗澡水是用柚子叶煮过的，传说这样能够洗去一年的晦气。

　　宋尔雅换上了一条红色小裙子，轻纱裙摆上还沾有会blingbling闪的彩色闪片，转圈时裙摆还会随着飘扬。

　　宋田莉给女儿围上一条白色披肩，帮她将头发梳顺，把鬓边的头发编成辫子固定在后面，害给她抹上香喷喷的面霜。

　　看着漂漂亮亮的女儿，宋田莉才放过她，说：“好好待在家里，等吃完饭再出门玩。”

　　“好吧。”宋尔雅只能按耐住出门炫耀的心。

　　宋尔雅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怎么也看不够，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小公主，怎么这么好看呢！！

　　除夕日的晚饭，村里的人早早就准备好，下午三点钟每家每户就陆陆续续开始吃年夜饭。

　　宋家的年夜饭相比平日格外丰盛，餐桌上摆满装着不同菜肴的碟子，荤素皆有，汤是炖了半天的牛骨汤。宋家并没有太多讲究，饭菜摆上，人到齐就可以开始吃饭。

　　宋尔雅往年在爷爷奶奶家，都是爸妈夹菜到碗里，今年在自己家里，整个人自在多了，她学着大人往常给自己夹菜的样子，将自己喜欢的鸭肉夹到每一位大人碗里，还不忘招呼道：“外婆吃肉。”

　　宋田莉看着自己碗里的肉，欣慰地说道：“你今年怎么懂事多了。”

　　宋尔雅嘟起嘴，不服地说道：“妈妈，我本来就很懂事好嘛！”

　　外婆将剥好的大虾放到孙女的碗里：“我们二丫最懂事了。”

　　外公将带着大块肉的牛骨头放到孙女的碗里，乐呵呵地说：“二丫多吃点，今年还拿奖状回家。”

　　宋尔雅开心地点点头：“嗯。”

　　相较于宋家的其乐融融，江家的年夜饭格外安静。

　　柳燕昨天在家人的再三催促下启程回家。

　　江科明提议今天的年夜饭到县城饭店吃，但江爷爷不同意，坚持要在家里吃年夜饭。江科明只好带着江择，开车去县城饭店打包一些饭菜回家。

　　江择平日里不爱说话，他只有在宋尔雅面前才会活泼一些。

　　父子俩半年没见面，前些天因为有柳燕在，他们俩人并没有太多独处的时间。江科明通过后视镜看坐在后排的江择，打算从他的学习入手，开口问道：“你在学校里的成绩怎么样？”

　　“挺好的。”

　　“听你爷爷说，你还拿到奖状了。”

　　“嗯。”

　　“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爸爸买给你。”

　　“没有。”

　　江择的态度冷淡，江科明想跟儿子打好关系的热情也慢慢冷下来。

　　车上便又安静下来，一直到快回葵花村时，江科明才问江择：“你觉得柳燕阿姨怎么样？”

　　江择抿着嘴没有说话。

　　江科明继续说：“你还记得柳燕阿姨是你妈妈的好朋友吗？以前你小时候她还抱过你。”

　　江择偏头看向窗外，他记得这个阿姨，还记得妈妈并不喜欢她，每次她来之后，妈妈的病就会更不好。

　　江科明说了许多柳燕的好，最后才问道：“柳燕阿姨当你的妈妈怎么样？”

　　江择直接了当地说：“不好。”

　　江科明对于这个回答并不意外，这些天江择对柳燕的敌意，他也有看到，他只觉得这是小孩子正常的反应。江科明说：“柳燕阿姨很关心你，昨天她回家前还特意让我给你准备新年礼物。”

　　“我不需要。”

　　江科明问：“柳燕阿姨对你不好吗？”

　　江择不再说话，柳燕是对他很好，可是他就是不喜欢这个人，直觉地觉得这个人很虚伪。

　　回到葵花村后，江择下车前突然开口说道：“我只有一个妈妈。”

　　江科明愣了愣，妻子去世已经一年了，他曾对病重的妻子说过不会再婚。可如今他觉得自己去年太年轻了，其实他对妻子的爱并没有那么深，他还年轻，还需要有人陪伴。

　　江家的年夜饭相较对面的宋家丰盛多了，每一道菜都有一个华丽的四字名字，但是江家三个男人都无心去介绍每一道菜，他们沉默地夹菜吃饭，没有人打破这份安静。

　　宋尔雅手里拿着一瓶没打开的花生牛奶，活蹦乱跳地来找江择，她的裙摆也开心得一摇一摆的。

　　江择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发呆，看到宋尔雅穿得像电视剧广告中会出现的小公主一样，只是裙子上的亮片在阳光下的反光晃得他眼花。

　　宋尔雅本来打算直坐在江择旁边，但突然想到出来玩时妈妈的警告，她赶紧将裙摆撩起来，抱在怀里，蹲在江择旁边，把漂亮裙子的裙摆递给江择看：“阿择，你看我的裙子好不好看？”

　　“好看。”

　　宋尔雅得意地说：“嘿嘿，这是我妈妈从深市给我买的公主裙！”

　　宋尔雅注意到江择的衣服还是早上那一套，问：“阿择，你怎么还没有洗澡换新衣服？”

　　江择有听宋尔雅说过，除夕夜要早早洗澡换新衣服，可是他们家并没有人提到这个，他就没有去问。他小声地说道：“我们家还是像平常的时间洗澡。”

　　“这样你就不能早点换新衣服了。”宋尔雅还打算带着换上新衣服的江择一起去跟何花花炫耀。

　　宋尔雅忽然脑袋“叮咚”一下，想到自己家煮洗澡水的锅还在烧着，她说：“你可以去拿新衣服，然后去我们家洗澡！”

　　“啊？”

　　“就这样办。”

　　宋尔雅拉着江择回他的房间，还帮江泽从一堆新衣服中选出一套小西装，说：“你穿上这套衣服，就是小王子了。”

　　两个小孩拿着衣服出门还遇到了江科明，宋尔雅说：“叔叔，我带江择到我们家洗澡。”

　　“这么早洗澡？”江科明疑惑，可两人并没有听见他说话。

　　江科明看着两个小孩走进宋家，自己转身走了几步，才想起除夕夜小孩们都会早早洗澡换新衣服。

　　“外公外公，你帮我把锅里的洗澡水倒在桶里，阿择要洗澡。”宋尔雅将坐在椅子里闭眼的外公拉起来。

　　厕所里，江择看着桶里泛绿的热水，空气中还能闻到淡淡的香味。

　　宋尔雅解释：“这是用柚子叶煮过的水，我们过年都是用这水洗澡的。”

　　“哦。”

　　江择看着一动不动的宋尔雅说：“我要洗澡啦。”

　　“那我在外面等你。”宋尔雅嘿嘿地笑着走出厕所，然后正对厕所门蹲着。

　　江择将门关上，阻断宋尔雅的视线。

　　等江择洗好澡出门，外面早已没有宋尔雅的身影，他先将自己的脏衣服放回家里，才再过来找宋尔雅。

　　宋尔雅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饼干，晃着小腿看动画片。动画片进入广告，她才看到穿着一整套蓝色西装的江择。

　　她跳下沙发，跑到江择身边，围着他装了两圈才停下来，说：“阿择，你现在好帅呀！”

　　江择有些不好意思：“是吗？”

　　“妈妈，你说阿择是不是变帅了。”宋尔雅拉住经过的妈妈。

　　宋田莉夸道：“是变得更帅了，更精神了，小帅哥。”

　　江择被夸得面红耳赤：“谢谢。”

　　“我们去找花花玩。”宋尔雅牵着江择出门。

　　宋田莉在他们后面大声说道：“丫丫，记住不准把衣服弄脏。”

　　*

　　宋尔雅和江择刚走到到宋安虎家门口，就看到迎面走来的三个人。何花花和宋安虎两人去平安家找平安，带他过来。

　　村里孩子在除夕夜换上的新衣服讲究实用耐穿，并不会太过华丽，只是新衣服是过年前专门买的，只有到除夕才会第一次穿的。宋田莉一年并没有太多时间陪伴女儿，所以特意买了几条小裙子弥补。

　　何花花羡慕地看着穿着小裙子的宋尔雅和穿西装的江择，跑近来看小裙子，抓住裙摆说：“二丫你的裙子好好看！”

　　宋尔雅开心地说：“这是我妈妈专门在大城市买回来的。”

　　宋安虎说：“你们俩好像新娘新郎。”

　　平安跟着道：“新娘新郎。”

　　听到“新娘新郎”这四个字，江择眼皮一跳，看着宋尔雅，只怕她的嘴里又要说结婚了。

　　宋尔雅说：“我妈妈说要等到24岁才能当新娘，所以我们不是新娘新郎。”

　　“平安的爸爸在大城市给平安买了飞行棋！所以我们今天不打游戏了，我们玩飞行棋。”宋安虎举起装着棋子的小盒。

　　几个小孩来到宋安虎家里的二楼客厅，地板被扫得干干净净，他们脱了鞋就直接在地上坐下。宋安华将盒子里的棋盘纸和棋子拿出来，飞行棋一盘只能四个人玩，可是他们有五个人。

　　宋尔雅主动提议：“我和平安一队！我们两玩一个颜色的飞行棋。”

　　宋尔雅的提议直接通过，他们俩选择了红色棋，平安摇骰子，宋尔雅负责移动棋子。

　　平安的运气不好，其他人都摇到1或6好几次，他一次都还没摇到，他们的飞机都还在停机坪里停着不能出去移动。

　　等到其余三人的全部棋子都出去，宋尔雅急了：“我来摇骰子，平安你移动棋子。”

　　宋尔雅双手并拢，里面放着骰子，她朝里面呼一大口气，才将骰子掷出来，骰子转了好多圈才慢慢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