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既为正妻大结局+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42章 暗意
因着过了寒露便是霜降,眼见那秋尽冬初,天气冷将上来,知情的都道虽是祸,好在气节上有便,也算侥幸,燎疮若在夏日,便愈得慢些,因同大夫说要告假双月,齐靳是断然不肯,只预备着便要上朝,其中有一节,为切己之事,圣上当日面责于他,不料为时不幸,横遭变故,只怕圣上疑他阅历未透,是假托称病,一番做作。
议定的亲事,齐靳心下已有成算,断然没有翻悔的道理,只不知母亲是何打算,连日家中朝中皆不安宁,处处困局,只想独自在府内走走,看看这时节的古树虬松,刚要起身,只听外头唱门声,应是治中过来。
他们宾主见熟,略见礼便一齐坐下,治中先是告罪:“秋气伤身,原预备着家母生辰,只连日她老人家身上有些症候,故公事上也有些耽搁了。”
“孝悌为先,倒是我疏忽了,竟不知令堂贵庚。”
治中起身一礼,“火销灯尽天明后,便是平头六十人。”
齐靳拱手,“那是大寿,着实疏忽,只待庆寿之日同霈公告罪。”
“哪里哪里,尊夫人听闻老母有恙,一早便送了上好的参来,下官还未谢过,大人言重了。”
齐靳听得王溪已将人情做了,心内感叹。
治中也不待吃茶,只弯腰从靴筒内取出靴掖里装的一个纸折,里头写了些名姓同责承,何日入的府衙:薛贵通判壬辰年
刘子平推官丙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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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是府丞的‘夹袋’,大人回去之后,心里头好有个数,自情理出,下官辈自然是望大人能将养,只听闻那日圣上有责,为圣眷计,不宜将养过久。”
见治中如此诚恳,齐靳也不做酬酢之言,接过纸折,叹道:“一叶落知天下秋,同霈公直言,你虑亦我所虑,只我新官上任,若有何动作,亦怕府内众人疑我量窄,不能用心公事,此其一,其二,他如此掣肘,任用私人,挟制于我,我也虚不下这心气。”
治中道:“大人就任以来,未安置旧属,实心用事,有目共睹。论人事,也不止心胸一桩,小人同君子皆敬也无不妨碍,此人虽量窄,但其从狱吏而起,关节极通,大人虽具青云器业,但适才接手,着实不必招风,现如今他既这个态度,‘天下事,了犹未了,不如不了了之’,大人不如只作不觉,现如今他碍于颜面,也不是一两日能够回转之事。”
齐靳颌首。
治中表其意而别,为表郑重,齐靳亲从书房送出,治中一面打恭,一面谢不释口,齐靳只也好送至二进厅屏门,二进厅前头便是街市,人烟阜盛之气觉来,公私冗杂,胸中更觉烦闷。
齐靳初掌一方,存忧亦不免有喜,进出簇拥,亦有些“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浮动,只心下了然,又时时自制,现下得罪了副手,治中的态度虽卑,态度却极硬,左右掣肘,劝其暂“悬”,难免有一桩心事在心头,又因事关夫人,更无从去诉。
便想着就踱到后院廊下。
远远看见一人着了月白地两色提花的一件氅衣,只些许绣了些靛色的纹样,样子极为鲜明干净,跟着的丫头略有些眼生,才依稀忆起前事,虽在府中,同尚月蓉也是许久不见。
公私冗杂。
双目一接,她先避而去。
她向来冷傲,眼风间见她略一踟蹰,终是转回来。
她低头走来,施一礼。
“老爷,可大好了。”
这称呼从大人变成老爷,虽知其是以仆自居,关心虽是淡的,但也不免有一丝欣喜。
着实心动。
“并无大碍。”
她低头转念一想,边上的丫头拉了她的袖口,“……只怕耽误了公事。”
齐靳笑道:“无妨,只当放了衙参。”
尚月蓉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齐靳被她瞧得一愣,“如何?”
她垂眼摇摇头,略笑一下,言语里带了些罕有的稚气,“旧日父亲下去劝农时,同父亲问安,也是同样的语气,同样的话。”
霞光微暖,风里一笑,官中醉流霞,劝农本是官事,不应谐谑,想来尚敬“捧珠之爱”便是如此,想到母亲对睿儿,自己尚未有儿女,却忽然有所体会,本应说句官话,却不想损了此间情境。
一时男女之意也减了几分。
反添了几分怜意。
见她今日似有亲近之意,不比平日不言不笑,凛乎难犯,一时间有些恍然,只听得后头唤了一声:“大哥。”
这声息一怔忪,手已是微屈半抬,原是不自觉,忙背过手去。
“二弟。”
尚月蓉作礼,似欲去,但他不发话,也不好立走,齐靳摆摆手,她和身边的婢女便下去。
他做兄长的在这件事上的行事却说不得正派,平日里做得一个严兄的规模,如此撞见倒有几分尴尬,只齐斯拱了拱手,先道:“是小弟扰了大哥,告罪,只是适才在门厅见着了轿,说是治中大人过来,小弟重其人品行事,想来大哥看中,便赶来招呼一声。”
说到冒失告罪的话,齐靳摆手,沉然道,“我待她并不如是。”
齐斯笑道,“大哥待她自有一番不同,怜其身世,重其官宦名门之后,落于此地,”齐斯笑了一下,“这‘似婢似女’,也别有一番风雅。”
齐斯用的是窈娘之典,他为弟的说到这里,为兄自然不再多言。齐靳内心思忖:这似婢似女的心境,想之乔知之于窈娘,又有一番感慨,联之窈娘自尽,乔知之受武承嗣之栽害,牵连满门,心下陡升一股不祥,只是他为官多年,面上不露,人情又自带三分疑性,这个弟弟他是知道的,打娘胎里带着人情的三分熟络,今日的话却不像无心之失。
于是抬眼看他,面上却也无平日之随意。
齐斯见兄长冥神思虑,后又紧望着他,到底是老于事故的人,他心内卜哔一慌,只面上未现出来。
齐斯的眼低下去。
面上还是含笑。
齐靳看着他,“他今日有心腹事同我说。”
“谁”
齐靳也不立回他,转回眼,看着眼前的一洼池塘,笑道,“自然是你适才所念之人。”
齐斯面上一变,两人对望了一眼,也笑道,“那小弟今日也不便同治中大人赐教,只闻得他笔下来得,公事细缀,做书暗点补点,实为一绝。”
“不争这么个时日,今日倒不凑巧,往后若不是公务相关,倒可引你向霈公一学。”
齐斯答应着便去了。这里齐靳见二弟去了。正欲回房,刚走到怡墨院墙角外,见王溪身边跟着的映月垂头的在厢房外头来回走着,于是也不立回书房,转头到东边的厅外头,透过冰裂纹的窗格子往里头瞧了一眼。
王溪看着账本,边上菖蒲两指顺着那戥子星儿挪移,王溪手上一方红绢,抚着额头,仿佛是有些倦的样子。
菖蒲皱眉道,“曾大夫说,到底是天公帮忙,燎得看似重,实则不宜胡乱涂抹,只说待皮肉自长全了用象胆,只是这东西不贵重,估摸着是老夫人心里头疑,定要求个宫里涂抹的。”
“我也不能深劝,只是曾大夫虽是女流,气性却大,我这里不好得罪了。现下为了宽慰母亲,只能拿些银子去置一些。”
“这时节,买办穷开价,外头丁二爷说了,宫里的公公说,现如今要这东西,都要过了宫内的掌宫内监,这一项可不是小花费,况且还没个准信给夫人。”
“丁瑞。”
齐靳打断了他们主仆二人的话,“为何不让丁祥去置办,劳累了夫人。”
丁瑞自是跟班听差,自然也是听见了,从后头弯着过来。
这求医问药可是大事,要宫里的东西,可指走关节这一样,非到办起事来才知难,宫里的公公那里,事情往往可大可小,他们终究是下人在奔波,丁祥虽有些脸面,但府里上下如今都知道老爷夫人生了嫌隙,事情要办起来,也只办那三分,如同那算盘珠子一般,拨一拨,动一动,王溪行事便越发的难了。
走一步,打算三步。
只是她的性子绵里藏针。
情愿难些,也不愿从齐靳这里服软府就。
下人俱在,王溪目示菖蒲,将东西挪开,一同站起行礼。
这一礼极为规整。
“老爷。”
齐靳抬手示意,自己踱了进去。
院内众人本被王溪支开去,适才齐靳唤了一声,一时丫头仆妇端茶斟水,忙乱了一阵,也不敢擅离,只在一旁候着屏息凝神。
齐靳坐在正位,理了理衣袖,对着丁瑞道:“我也不问个缘由,革你两个月的银米,外头只是你的兄弟,你看着办,传我的话下去,府内上下的人,凡有哪个糊涂东西对夫人不周到的,照你的例,你是总管,我有事自然拿你作问,夫人待你儿子不薄,我想必你也体谅。”
齐靳这话不假思索。
众人都来不及细思,沉寂了一会,只见丁瑞跪下,“小的明白,是小的太糊涂,没有给夫人分忧,由我作例,想必府上众人便可改过勤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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