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不用吧，就只是报告初期的调查进度，没必要两个人一起去。”洛锋吃惊地说。

　“我们不只要帮助钟倩虹，而且要帮助钟子瑶，对吧？就你一个人去见他，假如发生了突发状况，你一个人未必应付得来。”

　“这的确是，不过，该怎样说才好……”

　“你不想我跟去吗？”

　红兰说得平静，洛锋却更加苦恼了，正好升降机来到，他们便先走进去，然后沉默地面对彼此。

　最后，洛锋率先开口。

　“我不太想让你亲眼看着我走进诊所，感觉上，总有一种软弱的感觉……”

　“你现在才说这种话吗？”红兰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一直都知道你有去做情绪治疗，这不是需要感到羞耻的事情。”

　“我知道，但是……”

　“你愿意接受自己的软弱，主动去找专业人士帮忙，我反而要称赞你。”

　升降机来到地面，红兰头也不回，自然地走出升降机，洛锋立刻跟上去，然后淡淡地苦笑一声。

　“你竟然会称赞我，我应该要高兴吗？”

　“当然要，这是你为数不多的优点。”红兰冷冷地瞪了洛锋一眼，然后她稍微垂下眼帘。“另外……”

　本来以为红兰会直接说下去，但洛锋等了又等，红兰却忽然沉默了。

　“另外？”

　“……没什么，总之，我会跟你去诊所。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跟着走进去会客室，我会在外面等待，观察有没有奇怪的求诊者。”

　“应该不会有，毕竟子瑶那边是用预约制的，大家都会事先预约。”

　洛锋所言不假，钟子瑶的诊所确实是采用预约制，这是情绪治疗师一贯的做法，不只是为了双方的方便，更是为了减轻求诊者在等待时的焦虑感觉。

　然而，洛锋忘了一件事。

　“咦？子瑶在应诊？”

　“对不起，洛先生你是预约了，不过……”

　方愿雯一边说，一边悄悄地望向等候室。

　一名体型略显圆胖，头发有点花白的女士坐在里面。

　“她是……”

　“你还记得之前那位张先生吗？”

　“啊，是那个人……”

　“那位就是张太。”

　难怪她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

　洛锋想着如此失礼的事情，不过他倒没有半点内疚，因为对方确确实实是板起脸孔，而且穿着高跟鞋的双脚不断抖动，发出令人烦躁的声音，就像一只不安本份的野生动物在宣示自己的地盘。

　更重要的是，她肯定是一名怪兽家长。儿子都已经上大学了，竟然还和丈夫一起跟着他来做情绪治疗？洛锋敢肯定，如果他自己就是那名孩子，情绪问题肯定会变得更加严重。

　“这样啊……那么，他们来了多久？”

　“快半小时了。真的很对不起，这明明不是他们预约的时间，但张先生又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走进来，子瑶迫不得已，只好请他们进去。”

　“我明白的，就是会有这种人吧。”

　“真的很令人头痛……”

　方愿雯按着前额，毫不避讳地用力摇头。洛锋趁机打量她的脸孔和打扮，果然和照片中的她完全不同。

　在诊所里面的方愿雯，是一名外貌不甚起眼、甚至用普通来形容也不过分的女生。虽然脸容端庄，五官分明，但就是缺了一点令人留下印象的特征，再加上她在诊所时都是穿上一身朴素的护士服，令她更显平凡。

　然而，在照片上的她却完全变成另一个人。虽则不像漫画那般，脱掉眼镜之后便变成美若天仙的下凡仙女，不过她穿上一身淡色长裙和换上另一副红色眼框的眼镜后，她整个人马上充满了色彩，而且照片中的她表情相当丰富，和眼前这张愁眉不展的脸孔成了强烈的对比。

　我果然在哪里见过那张脸孔……

　为避免方愿雯起疑，所以洛锋没有一直盯着她看，但方愿雯却突然转回头，好奇地问道：“说起来，我要问你一件事。”

　“嗯？什么事？”

　“那一位……是谁？”

　方愿雯的语气有点紧张，然后她指了指站在洛锋身后不远处，正一脸凝重地打量诊所的红兰。

　“呃，她嘛……你就当是新的求诊者吧。”

　“但她完全没想过要来做登记呢。”

　“她就是有点害羞。”

　“洛先生，你其实不懂得说谎吧？”方愿雯叹一口气。“我好歹是这里的护士，也知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唔……可以请你暂时忘掉吗？”

　“不可以。”方愿雯又叹一口气，“不过，我大概猜到一二……怎样也好，可以请你劝她不要用那种想要杀人的眼神盯着那位女士吗？我只想让那位女士尽快回去，不想节外生枝。”

　“抱歉，我现在就去。”

　洛锋也跟着叹息，接着他走到红兰身边，轻轻拉着她的手臂。

　“红兰，你这种样子会吓倒其他人的。”

　“……哪会？”

　红兰嘴上是这样说，但她也察觉到自己的眼神太凶了，所以她闭起双眼，接着才再次睁开。

　洛锋知道她是在努力，不过她的眼神还是很凶。

　“我不想这样说，但你还是一副看到杀父仇人的样子。”

　“……我只是在认真观察。”

　红兰不悦地噘起嘴巴。这样的动作配上她的眼神，当中的反差实在有一种奇怪的喜感，所以洛锋忍不住笑出来，红兰当然立即更加凶狠地瞪着他。

　不过，就在红兰要开口抱怨之际，会客室的大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