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让丞相处理……等她醒了……去请裴学士了吗？”

　　“是……奴才这就去……”

　　一阵又一阵刻意压低的声音, 断断续续的传来。

　　裴昭颜费力睁开似有千斤重的眼皮儿，看向帐顶的百子千孙，一个又一个可爱的小娃娃在向她挥手, 笑的可爱极了。

　　她生了。

　　孩子呢？

　　她不敢动，只能用手敲一敲床沿，发出几声梆梆的轻响。

　　门外的交谈声戛然而止，有人推门出去，又有人往她这里疾步走来。

　　看见祁淮, 裴昭颜松了口气, 又忍不住掉泪。

　　“皇上……”

　　“别哭，对身子不好, ”祁淮坐在床边, 有条不紊地拿起细绢子帮她擦泪, 又问：“饿不饿？”

　　“不饿，我想先看看慕儿。”她抽噎着想要坐起身。

　　祁淮小心地扶着她坐起来, 动作娴熟，像是做过千遍万遍, 一点也没弄疼她。

　　刚坐起来, 她便看见身边放着个摇车, 依稀能看见黑黑的头发和白嫩的小肉脸。

　　她的目光便定住了，再也移不开。

　　“朕去抱过来。”他安顿好裴昭颜，又走向摇车。

　　只是双手放进去, 许久也没拿出来。

　　裴昭颜疑惑地望着他。

　　“朕不敢抱他，”祁淮收回手, 故作镇定道，“朕去把奶娘叫过来。”

　　裴昭颜噗嗤一笑，又扯到伤口, 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忍着疼，她还和他开玩笑：“我还以为皇上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呢。”

　　祁淮不理会她的调侃，皱眉看她强撑着的神情，心疼道：“别说话了。”

　　不一会儿，四五个人一同进来。

　　橙心和蓝玉端着膳食走向床榻，两个奶娘安顿襁褓里的小娃娃，全都悄无声息的，生怕扰了裴昭颜的清静。

　　祁淮指挥奶娘把小皇子抱到床上。

　　“小皇子？”裴昭颜有些欣喜，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从摇车移动到自己的身边，她的眼睛都快要黏上去了。

　　从肚子微隆到呱呱坠地，历经十个月，不管生的时候有多艰辛，但是这一刻，她骄傲极了。

　　奶娘教她抱孩子的动作，裴昭颜学的津津有味。

　　一抬眼，祁淮也在偷师，见她看过来，他又忙把手背到身后。

　　“皇上学会了吗？”她眨眨眼，“我已经会了！”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从奶娘手里接过慕儿，柔软的一团，轻飘飘地睡在她的怀里。

　　眼睛闭着，看不出是什么模样，鼻子已初显挺翘，唯有小嘴微微抿着，和祁淮如出一辙。

　　她的心软的一塌糊涂，怕动作大了吵醒他，只好轻轻揉了揉他握成小拳头的小手。

　　“慕儿。”裴昭颜慢慢念了一句，从前未出生时念过许多遍的名字，此刻终于当着他的面叫了出来。

　　这是她的孩子。

　　这是她和祁淮的孩子。

　　祁淮的手也从下面穿过，包裹住小拳头，与裴昭颜十指相扣。

　　“用膳吧。”他的声音也轻轻的，看向她的目光含着爱意。

　　说着他让奶娘把孩子抱出去喂奶，连橙心和蓝玉也没留下。

　　“她们都走了，我怎么吃呀！”裴昭颜疑惑地看着他，她现在不能动，肯定要有人喂的。

　　难道……

　　果然，祁淮端起了碗，舀了一勺鸡汤递到她嘴边，想到什么又收回手，轻轻吹了吹，这才送上来。

　　裴昭颜下意识地咽下去，又连忙拒绝：“你是皇上呀，这点小事交给她们就行了。”

　　“皇上也是人，是你的夫君。夫人刚产子，夫君理应伺候，”他垂眸又舀了勺鸡汤，“多喝些。”

　　人间烟火气，在这偌大的皇宫中也能看到。

　　裴昭颜的眼角忽然湿润了，她用手扇了扇冒着热气的脸，掩饰道：“这里太热了。”

　　祁淮也不再说话，一勺一勺地喂她。

　　“我吃好了。”

　　他便把碗放下，拿起细绢帮她擦嘴角的汤水。

　　裴昭颜还有些不适应，她快速地扭头避开，小声问道：“你干嘛呀！”

　　“照顾你是分内之事，”祁淮还是帮她擦了嘴，“你诞育子嗣，朕怎么能什么都不做？”

　　可是你是一国之君啊，让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裴昭颜没说出来，心道反正过两日他便不耐烦了，肯定就放弃了。

　　没想到月子做完了，祁淮依然尽心尽力地服侍她，生怕她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