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就是家庭会议的气氛。

　　江落弯腰换鞋。

　　江父把手机放到桌子上，“你成绩发过来了，我跟你妈看了，这成绩就能考个三流大学。”

　　江落走过去也坐下，“我那天发烧了。”

　　江父：“你发不发烧都这样。”

　　江落不应声了。

　　江母眼睛里全是血丝，她好像刚大哭过一场，声音也嘶哑，清了清嗓子，轻声道：“江落，要不你就……休学一年吧。”

　　“就像你爸说的，你现在的成绩也上不了什么好大学，不是好大学，那就是垃圾，上了也没用，干脆休学，明年再读。”

　　江落头也不抬，直接了当道：“不可能。”

　　江父冷笑，含着轻蔑，“不可能什么不可能，本来你妈还要死要活不让你回来，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成绩，让你休学都是给你机会了。”

　　“还发烧，你不发烧就能考第一了吗？怎么不烧死你，要知道你在学校就学成这个样子，我还辞职？早让你滚回来了。”

　　江母吸了吸鼻子，接着道：“就一年，明年就可以了，我再供你回去读书，行不行，你看妈现在成什么样了，家里乱成一团，你回来帮帮我，就一年，一年我怎么也能转过来了。”

　　江落看着地面，“我不会休学。”

　　江父：“不是你说了算的，我明天就去学校给你办手续，学校不让休，那就直接退学。”

　　江落还是那句话，“我不会休学，更不会退学。”

　　“我有我的人生，我不可能，也不会，让我的人生毁掉。”

　　“什么你的人生？！我们会把你人生毁掉吗？！说了就一年！只用你在家一年！”江母崩溃喊了出来，她这几天不好受，一桩桩的事几乎压垮她，小海昨晚一晚不睡，她跟着也不能睡，到现在精神已经有些不好了。

　　“休学一年，明年再考，不也一样吗？你想我死啊！”江母哭着道：“这不可能那不可能，那你要我怎么办？！现在全部都要我来解决，你要我死啊！”

　　“你爸就是个死人，天天喊着回家陪他妈，妈宝男！不管房贷不管还钱，还有个孩子，全靠我！现在没办法了，让你休学一年帮帮我，你也不行，要我死是吧！”

　　江母跳起来扇着自己的脸，眼泪鼻涕全流了出来，她完全崩溃了，发疯一样。

　　江落看着她，这次没有按住她的手。

　　“是你自作自受。”他一字一句地说。

　　“你说什么？！”

　　江落吼道：“我说你自作自受！说了别买房子，你为了讨好他，非买，现在你委屈，你没办法，就让我替你承担吗？凭什么，你们犯的错误，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我来承担！”

　　江母尖声：“江落！”

　　江父也跳了起来，抓着锅往江落身上砸，“说你是畜生你还真是畜生了？！你就是这么跟养你长大的爸妈说话的？啊！”

　　江落抬起胳膊挡着，“生育之恩，跟养育之恩，是不一样的，你别混淆概念。”

　　江父大骂：“老子打死你！没你这个儿子！”

　　锅都砸变形了，江落的整个胳膊都没有知觉，他没有后退，依旧脊背笔直地站着。

　　“正好了，我已经成年，今天就搬出去，以后不会再回来。”

　　“美死你！”江父气的脸红脖子粗，丢掉高压锅，满屋子看还有哪个东西能用来打人，“我告诉你，你就得退学，在家带小海，搬出去？你想得美！”

　　江母已经抱着小海哭的浑身痉挛，话说不出来。

　　江落突觉讽刺，原本真的想好好吵一架，把这几年的事都说出来，可是看江父跟江母，谁都不愿意听的，要是听了，还能勉强算作沟通不是吗？

　　他浑身力气好像用完了，脊背弯下来，不再挡江父往他身上打的拳头。

　　江父真是用了死力气，还专门挑要害打，最后要江落脸上扇的时候江落躲开了。

　　他声音平静，“有一件事一直没告诉你们。”

　　“我是同性恋，喜欢男生。”

　　江父跟江母都震惊了，接着是更激烈的怒骂和毒打，“你疯了你？！你怎么得这种病！这是变态啊！”

　　江母哭着狠狠往江落胳膊上甩，“你要死啊你！”

　　江父冲去阳台拿了五六个衣架，捏在一块抽江落，“你连畜生都不如！！”

　　江母忽然疯道：“是不是那个叶禾？是不是他！就是他吧！”

　　江落夺过衣架扔到一边，“不是他！”

　　江母已经瞪着滴血的眼骂了起来，“那个死人死人死人死人！该死了！！他全家都该死！！出门就被车撞死！死人死人！！”

　　“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就是个该死的死人！怎么不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江落用力攥住她的手，“你别骂他！”他指尖发抖，胸膛剧烈起伏，江父在后面打他的背他都没感觉，只看着江母，愤怒的快要失去控制，“别骂他！”

　　江母说去死的更厉害了，“那个死人！你看看你现在这样！！你要打你爹妈吗？！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他怎么不去死！赶紧去死啊！带着他全家都去死！”

　　江落被她激疯了，几秒钟没了理智，狠狠推开江父，江父没站稳，踉跄着摔在了地上，一声重响。

　　江落大喘着气，“你骂我就算了，你骂他干什么？！”

　　他心里语无伦次地默念，我去死我去死我去死叶禾的诅咒全回到我身上，让我去死！

　　让我！

　　江落发泄地吼了一声，一眼都没再看他们，走了。

　　一直到废弃的小公园，江落手抖的都不成样，耳朵里全是江母阴毒的诅咒，他抱紧头，手指上全是血，不知道被什么打到的。

　　江母还在骂，还在疯狂咒骂，江落再也控制不住，啊了声撞到墙上。

　　用尽力气。

　　世界安静了。

　　他冷静了下来。

　　痛觉在这一刻全部回拢，身上的，头上的，全身都在疼。

　　但他好多了，坐到地上擦了下头上的血。

　　还莫名其妙地想到，原来撞墙还会磕到牙，上牙磕下牙。

　　作者有话要说：

　　嗯……你们猜到了吧，江落有自虐倾向。

　　千引这章没话说，看完睡觉觉吧，晚安。

　　感谢疏辞的地雷，么么哒。

　　鞠躬，爱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