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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主母的自我修养完整版+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52章 前情

第52章 前情

扶将 8986字 2022-10-04

  除夕夜宴之前, 娴意夫妇需先去家祠祭祖。

  “侯爷。”霍宸原本负手站在霍停西的牌位前,娴意在身后轻声唤他,分了三支香递到他手上。

  霍宸淡淡嗯了一声, 走到一旁点了香,回来时却没有在正中霍停西之位前停留——而是带着娴意站到略偏一些的、已故母亲冯氏牌位前。

  “拜祭过母亲便走罢。”他说。

  娴意微微一愣:“不需拜祭父亲么?”

  “霍停西?他如何配我一拜。”

  他瞥过那个名字, 无谓、蔑视抑或旁的什么杂糅在一块儿, 露出个无法形容的表情来。他好像全不在乎那个人, 又好像至今仍会因他的死亡而感到快意。

  那一霎,娴意仿佛见到了他对先肃毅侯那份几乎化为实质的、深切入骨的恨意。

  先肃毅侯究竟做过什么样的事情, 才会令他如此做派?她欲言又止, 又忍不住偷眼去瞧霍宸, 不知究竟该不该去揭那一道伤疤。

  可当他将点燃的线香举至与双目齐平,恭恭敬敬地拜了生母三拜后,娴意暗自叹气。望着那挺拔却寂寥的背影,什么话都被她憋在了心里。

  几番踌躇,终究作罢。

  除夕夜宴是一年中为数不多的几次妾侍们能坐在桌边, 与夫主平起平坐的机会之一。

  因祠堂里那一点小小插曲,直到开宴前两人之间的气氛都不甚相谐。虽一直出双入对地站在人前,却夹杂着说不出的别扭, 仿佛隔着一层似的。

  几名小妾都是修行千年的狐狸精了, 怎么会放过如此良机?趁着难得近水楼台,一个个铆足了劲勾搭霍宸:这个敬杯酒, 那个劝一劝,你赋了诗我便唱个曲儿,兴致上来再起身献个舞……

  若非顾忌着主母在一桌上坐着不敢太过放肆,她们真是恨不能像从前一般亲手斟酒挟菜、跳舞跳进霍宸怀里!

  就连一向在几个妾室中最清高的大李氏都忍不住起身敬了杯酒。

  “奴婢是个粗鄙人,这会子也想不出什么文采斐然的话儿来。”大李氏仍是捂得严严实实的, 笑盈盈对着霍宸举起酒杯,“便以此酒,恭祝侯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话落,她仰起头来,将杯中佳酿一饮而尽。

  她大约因身子不好极少饮酒,很快在面颊上憋出了两朵绯色的云霞,一双媚眼如丝,柔柔地缠绕在霍宸身上:“这样的好日子,侯爷不饮一杯么?”

  霍宸似乎兴致并不太高,只使酒水略沾了沾唇便罢:“好了,受你一敬。”

  这人这样冷淡,教大李氏不禁讪讪,脸颊的绯红也消散了。她勉强笑一笑,将头缓缓垂下去,一双柔荑也放在桌面之下,紧紧地攥在一起。

  家宴上欢声笑语依旧,独她一人的小小失意如同一个转瞬即逝的水花,半分涟漪都不曾留下。

  宴罢,夫妻二人相携回到正房,霍宸直奔内室,匆匆盥洗之后扑通一声倒在榻上。他好像骤然放下了什么沉重的包袱一般,霎时全身都松快起来。

  望着娴意忙忙碌碌的身影,他忽然升起倾诉的欲/望。

  “我娘一辈子都毁在霍停西手上。”霍宸懒懒地与她说。他饮酒过甚有些醉了,娴意正吩咐正院的小厨房给他熬上一碗醒酒汤。

  他的眉眼单看时颇有些秀致女相,此刻低垂着,望向娴意的目光却往上挑,漏出一线与话语中沉郁全然不符的奇妙风情。他抓着一边床幄的流苏把玩,口中坚持强调:“他毁了她一辈子。”

  娴意以为他是在说醉话,又恐怕秘辛流传出去,急急挥退了下人,又走过去拍拍他的背脊安抚:“侯爷醉了,醒酒汤马上送来,您且稍等一等。”

  这人宴上一概不肯理会旁人,只顾着自己喝酒,这能不醉么!

  “我没有醉。”霍宸却顺势去拉她,将人一把带到床榻上来,手指按住她唇角道:“嘘——听我说。”

  他说霍停西与冯蔓蔓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孽缘。

  他们是再寻常不过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新婚即是初见。冯蔓蔓满心满眼地看着霍停西,殊不知他的薄情几乎亲手要了她的性命。

  冯蔓蔓性情温吞眉眼柔和,举手投足俱是大家闺秀式的端庄内敛;霍停西平生最爱的却是与她背道而驰的、张扬肆意的明艳美人。她哪里都好,待他也是一心一意,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讨得他欢心。

  成婚没到一年,霍停西便依着自己喜好,将第一房小妾纳进家门,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在他执掌的肃毅侯府,后宅中嫡不嫡庶不庶,一个小小的贱妾都敢当众拂了主母的面子;主母尚未有嫡长子,后院里已有人胆大包天,擅自留下了孩子。

  彼时霍宸那一生戎马说一不二的祖父已因旧疾缠绵病榻,想管教不孝子也是有心无力。偏霍停西满心欢喜地接纳了庶长子的到来,为此不惜与姻亲安平侯府决裂。

  再没有比他更荒唐的人了,霍宸说。

  后面的事情就更没意思。无非是冯蔓蔓心有不甘,拒绝了和离的提议,妄图以一个孩子挽回丈夫的心——想也知道是徒劳。

  即便后来勉强得了霍宸,母子二人也只是在后宅相依为命。而此时冯蔓蔓已渐渐心如死灰,霍宸被选入宫中做伴读后,她更是避入佛堂,经年不出。

  几乎阖府都忘了,他们头上还有一位正经主母。

  年幼时的霍宸常陪伴在母亲身边,陪她一起去各种寺庙庵观,静慈庵的和嘉师太是冯蔓蔓最后几年常常见面的朋友,那里便去得最多。

  霍宸十一岁时,冯蔓蔓郁郁而终,勉强活了三十二岁。

  “后来又在家中待了两三年,祖父送我去了北境……到他快死了才回来。”霍宸喃喃说着,将头拱在娴意怀里,“我恨他,却不得不成为他,何其卑劣。”

  老爷子刚正不阿了一辈子,无法容忍最喜爱的嫡孙在后宅阴私里消磨,命霍宸带着他亲笔书信去北境投奔从前的部下。在北境拼杀近十年,少年将军挣回了一身荣光。

  不想兜兜转转,霍宸也不得不以此为伪装,寻求那一点摇摇欲坠的平衡。

  外头传来叩门声,说是小厨房送了醒酒汤来。娴意好说歹说也劝不服他独自躺一会儿,只得扯着嗓子喊人送进来。

  可就这送进来的一点点功夫,待娴意低头要教他起身醒酒时,霍宸却已沉沉睡着了。

  娴意轻轻叹口气,掌心搁在他发顶上摩挲几下。

  “这世上也难有比你爹还不靠谱的人了……”跟老侯爷比量起来,王巡都得靠边儿站。

  翌日清晨,霍宸早早被叫起来。

  他要去宫中参加大朝会,向皇帝祝颂、呈献礼物,然后是礼节繁杂的元旦大宴。

  照他的话说就是“既麻烦又填不饱肚子,劲儿尽使在彼此拉拢上”。

  娴意替他系好朝服的玉带,她才听过霍宸掏心掏肺的倾诉,这会儿还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一如往常稍嫌冷淡,表现得同情怜悯,他好似也不需要这些。

  况且霍宸昨儿喝了那么多酒,这会儿都不见得能记起自己说了什么。

  “你这不敢看我又是什么毛病?”娴意心中还思量着说什么,霍宸已盯着她直截了当地问出口。

  娴意略显尴尬地回望,一时不知如何表达心中“我才听了你从前的凄惨境遇现下有些可怜你”的想法。

  万幸霍宸领会了她的意思,直白地拒绝道:“能说出口即已放下,大可不必可怜我。”

  “且说给你听是为着教你警惕后院的心思。”他忽然极严肃地告诫,“尤其是大李氏,她野心甚重,所图极多。宁堇与你说过了罢?她曾擅自生下了一个孩子。”

  擅自?娴意盯着他眼睛,心中忽然泛起不祥预感。

  果然,霍宸的下一句话语就在她心底掀起滔天巨浪。

  “那个孩子,不是因体弱而夭折的,是我下令杀死了她。”他直言不讳到近乎冷酷,“她不是被期待着出生的。”

  生于母亲的贪婪,死于父亲的无情。

  娴意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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