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回自己家后, 林肆意马上去书房，坐在电脑前写了一份寥寥数字的辞职信，确认自己点到为止后, 在线发送到程一修的工作邮箱。

　　工作狂果然不是吹的, 对方火速回信, 内容就大写加粗的四个字——我不同意。

　　管你同不同意，她也只是走个形式上的流程。

　　隔壁的程一修觉得还是不放心，打算当面找林肆意谈谈。刚打开自家大门, 就听到塑料袋的“滋啦”声。

　　他用力推开门，那堆东西也跟随着他的动作继续发出声响。

　　到底是什么东西？

　　程一修走到门外一看, 首先吸引他注意力的就是那只巨型的大白兔奶糖。

　　他蹲下继续翻看了袋子里的其他东西，越看越觉得眼熟, 这些不是之前他买来送给林肆意的吗？

　　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是准备要跟自己划清界限了吗？

　　这怎么可以！

　　有误会可以解释，这样躲着不见他, 还把他送的东西退回来又算什么？

　　一想到他们两个人之所以会在短时间内搞成这样, 他又开始拨打罪魁祸首的电话。

　　铃声大概响了一分钟左右，才被电话那边的人接起, “喂，阿修？”

　　程一修刚要呵斥申钰, 电话里出现的却是自家姐姐的声音。

　　“姐，怎么是你接的电话？申钰不在旁边吗？”

　　“她刚吃完饭在客厅看电视呢, 你这时候找她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程一修在电话里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说了下。

　　“天哪，这孩子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你等一下, 我这就去问问她。”

　　“姐，我现在麻烦你帮我直接问她，她究竟把那几袋东西提到哪里去了, 赶紧还回来。”

　　说完还觉得不妥，“算了，还是我自己去拿。”

　　“你稍等一下，我晚点给你回个电话。”

　　程一修在短短的走廊之间来回走了不下几十次，终于在过了十分钟左右，等来了她姐姐的电话。

　　“小舅舅，对不起。”

　　“我只是上去找你的时候，凑巧看到她门口放着几个袋子，就想捉弄她一下，我没想怎么样的。”电话里申钰的声音显然也是刚哭过，但是程一修对此却掀不起一丝的怜悯。

　　“其他的我改天再找你算账，你现在告诉我，你提走的那些东西现在在哪里？”

　　“就……就在后备箱上，今晚是司机开车送我过去的，车子现在还停在家门口。”

　　申钰还想说点什么，电话就被程一嘉拿了过去。

　　“阿修，你不用专门来回跑一趟，我叫司机现在送过去给你，到小区门口后给你打电话。”

　　“麻烦姐姐了。”

　　“不敢当，你还是赶紧去哄哄肆意，及时把事情解释清楚，不然感情会有隔阂的。”

　　程一修等不及姐姐挂电话，就自行先把电话挂断了。

　　知道林肆意大概率是不会接他电话了，他就打算给她发短信。

　　[第一条]：衣服已经找到了，你不要担心，司机很快就会送过来。

　　[第二条]：整件事情是申钰的恶作剧，我代她向你道歉。

　　[第三条]：由于我的失言，我再次郑重向你道歉。

　　[第四条]：还有，我不同意你的辞职。

　　[第五条]：最后，如果你有看到我的短信，希望能出来一趟，我现在正在你家门口。

　　连续不间断的五条发送成功后，门内的林肆意依旧没有回应他。

　　就在程一修以为自己今晚真的要在外面当过夜门神的时候，她家的门锁传来了响动，他心里惊喜万分。

　　“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程总您是听不懂人话吗？”

　　程一修歉然：“我认为事情还是需要当面解释清楚，才能显示出诚意。”

　　林肆意冷哼出声，“肇事者都没出现，这算哪门子的诚意？”

　　“改天我会叫她上门来给你道歉。”

　　“但是眼下，我是希望自己能当面跟你道歉。我当时说赔偿你钱的时候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着把事情尽快解决掉。”

　　他不提倒还好，一提林肆意就更来气。

　　“您说的解决就是用钱砸人对吧？可是对您来说，钱是最不稀缺的东西，那么这样处理又能有多少诚意？”

　　“是不是在您心里，我就是可以用钱随意打发的人？”

　　念及此处，林肆意的泪水又开始夺眶而出。

　　她把自己心底压抑了很多年的心结说了出来，“您这样的行为跟我爸当初抛弃我，时隔多年之后想修复父女情分，就用钱来补偿我，这两者从根本上有什么不同？”

　　“我也不需要您跟我解释什么，真的没那个必要，这件事的重点不是几件衣服的问题。”

　　“我跟您提辞职是认真的，我不想在您用这种方式羞辱我之后，还要当做没事发生一样每天跟您一起共事。我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神经很粗的样子，但我的心不是铁打的，我也会伤心会难过。”

　　“还有，关于我们假扮男女朋友的事，到此为止。这样荒诞的事情本就不应该让它开始。”

　　程一修开始谎了，他看着眼前哭得声音嘶哑的林肆意，可是说的话却前所未有的坚定，她是认真的。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当时提议用钱解决，是觉得她既然这么看重钱财，能花钱摆平自然是惠而不费、皆大欢喜的事。

　　但是这一刻，他发现自己错得离谱，现在无论他说什么都显得无力，已经造成的伤害不可挽回。

　　他要怎么办才能挽回现在的局面？

　　他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混乱，尽量让自己表述到位，“停止假扮男女朋友这件事，我答应你。我会单方面跟我姐那边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但是，你辞职的事情我不会同意。”

　　“您究竟还想怎么样？我又不是正式员工。”林肆意又想哭了。

　　程一修开始打感情牌，“你现在走了，我临时要去哪里招人接替你，辛蒂回家还在待产。不可否认，你个人的基础条件很优秀，我相信借助公司这个平台能让你更上一层楼，这对你对我对公司来说是多方共赢的事。”

　　“但是如果你现在就走了，不一定能很快就找到合适的工作。我们这个行业，学历固然重要，但是能力再加经验才是权重分，而任何的能力和经验都是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来培养。一旦换了新工作，你又要重新开始适应新的工作环境还要承担适应不了的后果。这好比一项高风险、高波动性，但是收益却是未知的生意。”

　　林肆意的态度开始松动，“那也就是说如果我继续上班，我们以后就只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

　　“嗯。”虽然程一修对她急于撇清关系的行为表示隐隐不悦，但是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先稳住她，不能就这样让她走掉。

　　“好吧，我答应您，我明天会继续去公司上班的，但是我不会再继续搭您的顺风车了。”

　　“……可以。既然我们已经说清楚了，你刚才送回来的那些东西我回去重新拿过来给你。”

　　“不用了，那些东西如果您不要的话，就帮我扔掉吧，放我那我觉得很碍眼。”

　　程一修：“……”难道刚才谈的是一场寂寞？

　　剔除掉前因后果，这件事的脉络就是林肆意把自己送给她的东西退回来，然后自己再把那些她不要的东西当垃圾扔掉？

　　程一修明显感觉到经过今晚这件事后，林肆意开始跟他生分了，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是不是以后在她的心里，自己真的就只是他的老板？

　　可是，如果不是老板，还能是什么？

　　程一修迷惑了。

　　这时他的思绪被打断，林肆意提醒他，“程总，您的电话响了。”

　　“啊，哦，可能是司机送衣服过来。”

　　“喂，嗯，我在楼上，门禁卡有吗？嗯，那就直接上来吧，我在电梯口等你。”

　　林肆意听到他跟电话里的司机在交谈，估摸着今晚的事情总算可以有个了结。

　　明天开始，将会是一个全新的旅程。

　　程一修因为心里的亏欠，主动提出把六个纸袋帮她提进去。

　　林肆意明显很抗拒，“不用了，程总，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还是不麻烦您了。”说着，就站在自家门口，一副拦着他不让进的架势。

　　程一修无奈，只能把东西放下，“那你自己小心点，我先回家了。”

　　林肆意回家后，确认了纸袋里的就是自己的那几件衣服，拆了塑封薄膜后，就把它们一一挂到衣柜里。

　　今晚哭得太多，现在她急需贴个面膜加眼膜，外加泡一个热水澡舒缓一下。

　　躺在浴缸里发呆的时候，林肆意也抽空反思了下自己今晚冲动提出辞职的行为。

　　她承认程一修说得没错，如果她现在重新开始找工作，可能又要重复之前的老路。加上毕业后两份工作的时间都太短，这写在简历上既不好看也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