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天中午就从厂子回来了，通知孙晓霞，晚上带着孩子，和自己一起去参加楚为民的饭局。孙晓霞一听，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我就不去了吧，你带孩子去。”“为啥啊？”“楚领导请的肯定都是人物，他们的媳妇肯定也都年轻漂亮的，我一个农村妇女，去了给你丢人。”孙晓霞自卑地嘀咕着。“扯淡！”林天直接否定。“就凭我老婆这长相，这身材，还用得着这么自卑？要是在打扮打扮，别说城里姑娘，就是外国娘们也要自惭形秽啊！”“一边儿去！”孙晓霞翻了个白眼儿。“说真的呢，我不去了，正好咱妈吵着要吃手擀面，我晚上弄点儿，和她一起吃。”“你得了吧啊！”林天再次拒绝。“人家都带着媳妇去，就我自己抱着孩子，知道的也就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单亲爸爸没媳妇呢！少废话，挑几件漂亮衣服，晚上一起去！”“哎呀，我不是怕给你丢人吗，再说我哪有好看的衣服啊，你一天就知道给你宝贝女儿买，什么时候给我买过。”“嗐，原来你在这儿等着呢，得得得，咱现在就走，去城里先给你置办一身新衣服，这总行了吧！”其实就算买新衣服，孙晓霞也不想去。她是个内向到有些自卑的人。尤其是想到今天饭局全都是各个场子的大厂长，她就更害怕了。觉得到了那，连怎么跟别人打招呼都不会。好在女儿甜甜倒是不认生，一路上还有模有样地劝她。“妈妈不怕，到时候你就跟他们说，你好，这是我女儿甜甜，她爸爸是林天。”逗得孙晓霞哭笑不得。到了城里的孙记成衣店，看见了琳琅满目的漂亮衣服，孙晓霞心情这才放松了一些。和甜甜兴奋地挑选了起来。小伙计招呼着她们，林天则是到后面找到了孙老板，聊起了合伙开服装厂的事情。时间过得很快，一家人从成衣铺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往西边飘了。三口人也不着急，林天和孙晓霞一人领着女儿一只手，散着步，朝着楚为民的单位走去。今晚聚会的地点，就是楚为民单位的大食堂。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大院之中，唯独食堂大厅里还亮着灯。这地方虽然谈不上多么奢华，可如果把今天参加饭局的人名单报出来，也足以让人瞠目结舌了。毕竟这是楚为民组织的饭局，而且还有从省城来的程江，所以今天能来的，基本上就是龙城的头面人物。林天带着老婆孩子来到大院门口，孙晓霞紧张的手心都冒汗了。对于她来说，这地方就好像古代的衙门一样，普通老百姓随便进出，那是要被拉出去打板子的。甜甜倒是很好奇，小脑袋来回晃着，四处瞎看。尤其看到楼下停着的几辆汽车，她更是兴奋地说道：“妈妈你看，爸爸的汽车！”“胡说，你爸爸哪来的汽车！”孙晓霞急忙纠正。“这孩子，现在见到汽车就说是她爸爸的。”林天一笑：“那怎么了，再过几年国家允许了，咱就买一辆，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也跟着胡说，汽车这东西都是大官才有资格开的，咱家要不是占了厂子的光，不知道哪辈子才能开上呢。”林天没和老婆掰扯。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事情，就算说了，孙晓霞也不会信。林天记得，第一辆私家车是1986年被报出来的。车主是上海的一个大老板。然而这次，这个头衔肯定会是他的。食堂门口，一胖一瘦两个中年男人正在门口抽烟。远远地看见林天过来，其中胖的眉头马上皱了起来。“这不是林天吗？”瘦子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听了胖子的话，伸手推了推眼镜，目光也转了过去。“楚领导怎么还请了他啊？他够级别吗？”“说的就是，我还以为今天来的都是省城的老乡呢，真扫兴。”正说着，林天一家三口已经过来了。林天抬头看了看两人，认识，一个是纺织厂的于厂长，一个是化工厂的刘厂长。“于厂长，刘厂长，早来了。”林天抬手打招呼，还偷偷地在孙晓霞的后背上点了一下，示意她跟人打招呼。“于厂长，刘厂长。”孙晓霞紧张的表情有些僵硬，但还是笑着和两人打了个招呼。“楚领导果然高看你一眼啊，还特意把你们一家也请来了。”化工厂的刘厂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林天一下就听出来了，这老小子话里有话。“咋了刘厂长，听你这意思，我好像有点儿配不上这个饭局似的。”“配不配得上，你自己掂量着看，我们可没说什么。”胖胖的于厂长戏谑地说道。“反正今天来的没一个副厂长，而且基本都是从省城来的，包括楚领导。”刘厂长叼着烟，语气居高临下，充满傲气。于厂长也是如出一辙。两人的表情仿佛在说，一家子不识抬举的，人家楚领导就是客气客气，你们还当真了。于厂长叹了口气，笑呵呵地对刘厂长说道：“现在可真是天下大乱了，群魔乱舞啊老刘，给我感觉，就好像是之前闹土匪似的，你方唱罢我登场，有枪便是草头王。”“可不是，我看还不如前几年动荡的时候好呢，那时候虽然乱吧，但好歹大家都老老实实的，你看看现在，什么东西都敢往台面上蹦了，人五人六的，不知道还真以为他是什么大人物呢！”两人自顾自地说着，根本没把林天一家三口放在眼里。只是孙晓霞听了这话，一张俏脸瞬间红到了耳根。拉了拉林天，低声说道：“要不我先带孩子走吧。”“不用！”林天直截了当地说道。“我跟你们一起走，这样的饭局，咱土匪出身的不配参加，还是回家喝咱们的棒子面粥吧。”说完之后，林天拉着老婆孩子转身就要走。身后的于、刘两位厂长也没阻拦，反而是面露冷笑。“看看那二混子的样，哪有个厂长的样子。”“是副厂长。”“对对对，副厂长，副厂长。”然而林天刚走出去没几步，便在十字路口撞见了楚为民一家子。“哎，林天，你这是要去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