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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18

长空asakori 9623字 2022-10-02

  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以后可能再也没有一个人如弘一般温柔,这个世上,似乎再没有那样的谦谦君子了。

  脑袋里“轰”地一声炸开,讷讷地把手中被自己攥得皱巴巴的信展开,强忍着胸口翻滚着的感觉,继续看了下去。

  “天皇天后设宴东都合璧宫绮云殿,弘哥哥给阿娘敬酒后,突然倒地不起,等御医来看时,弘哥哥已经不行了。”

  没想到自己有记忆后的第一次死别,竟然是跟太子弘……婉儿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太过惋惜,也许弘跟颜回一样,太仁良而被天妒了去,但她心里复杂的感觉,绝不是单单一个惋惜就能说清的。弘是怎么死的,这么一个弱冠之年的大男人,怎么就猝死了呢?想起年前弘在内文学馆的那一次晕倒,想起那块带血的手帕子,婉儿只觉得后脊一凉。他看起来很痛苦,从一开始就是,痛苦到要来上课缓和内心。是谁让他变成这样的?是对裴家的那个女孩儿不满意么?可传言说太子和太子妃十分恩爱呀!

  皇家的事,再次让婉儿想不通了。这时候只听见外面的丧钟鸣响,太平的马果然比驿马快些,太子薨逝的消息,终于传遍了整个大唐。

  天子的车驾回来了,这一次已非出去时的铺张富丽,而是白茫茫一支首尾不相见的队伍。长安城里一片缟素,连二圣都穿上了素服,整座都城都沉浸在悲痛之中。天皇在丹凤门下的宣告,更是让人看到了一个丧子老父亲的沧桑。

  “传诏:皇太子弘,仁德贤良,今不幸薨逝,朕心甚痛,国家甚哀,着赠帝号,谥曰‘孝敬’,葬于恭陵。”

  听旨的中书侍郎郝处俊吓坏了,不单是他,连百官也都吓坏了,众人齐刷刷跪了一地,郝处俊带头谏道:“陛下,从古至今绝无太子薨后追赠皇帝之先例,今陛下犹在,而以天子之仪厚葬,是为不祥,极不妥啊!臣万死不敢拟沼!万望陛下三思!”

  “好了好了,朕意已决,弘儿没能做成皇帝,朕也有过失,卿等勿要再议!”李治扶着额,似乎有些头痛,巨大的悲痛包裹着他,连气都快生不起来。

  “陛下!”官员们看来是铁定了心跟天皇拗到底,膝行截住李治的去路,“此事关乎国体,陛下不依,臣等只能死谏了!”

  “你们!放肆!”李治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胸口剧烈起伏,头疼得厉害,折磨他许多年的宿疾这一次来得势不可挡,颤抖的手吃力地搭在身边始终一言不发的天后手上,投过去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

  “列位卿家,你们这是要逼宫么?”天后的目光扫过,有着截然不同的帝君威严,“太子尸骨未寒,你们就要这样来逼他的父亲?天皇近来龙体欠安你们都是知道的,又经历这次打击,想必你们这些做过父亲的人都知道什么是锥心之痛吧?我想问问你们,是古代的先例更重要,还是天皇的龙体更重要?武王伐纣,这是有先例的么?周公代成王君临,这也是有先例的么?你们眼里的这些圣君贤人,如果都像你们这样事事援引先例,泱泱华夏还能传到大唐?今日天皇抱恙,谁要敢不遵旨,那就该以抗旨论处。众卿都是聪明人,何苦要泥古不化呢?”

  天后身边的翊卫已经握紧了剑,大臣们也只好都悻悻地起来,参差不齐地开口:“臣等谨遵圣谕。”

  李治舒了口气,一只手扶着额头,不耐地摆摆手,天后已经领会,扶着李治重新上了龙辇,转过身来宣告:“列位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天皇辍朝三日以示哀悼,三日后列位再上朝述职。”

  群臣散到两边跪下,庞大的龙辇从中间抬了过去,李治歪着身子拉起天后的手:“媚娘,多亏了你。”

  “妾理当为陛下分忧,只是陛下的臣子们似乎并不太愿意为陛下分忧。”天后没有理会他的柔情,眼神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坚定。

  “媚娘何苦太操劳?你不是已经把你那两个侄儿弄进朝廷来了么?这么些年了,也该历练出来了。弘儿虽然去了,还有贤儿呢,虽说贤儿心事要重一些,但看他那《后汉书》注得有板有眼的,多栽培栽培,也是个合适的后继之才。媚娘操了这么多年的心,有事多分给他们这些年轻人去。那些老臣只知道循规蹈矩地办事,一派沉沉死气,回头你多荐几个人进来,这帮老臣也到了该告老还乡的时候。”

  这话一出来,连天后也惊了,李治的眼神中满是诚恳,并不像是刻意的试探。这可奇了,李治虽然嘴上不说,可明显能感觉到他还是忌惮天后掌权太过的,尤其是武承嗣和武三思进入朝廷之后,李治更是脸色不好看,即使是天后也不敢贸然培植他们。经如此一闹,李治虽还是想让她把权力分出去,却竟支持起她娘家人来了。这种微妙的关系,或许连他们自己都忘记了他们之间还有没有爱的存在,随便换成谁都会尴尬,唯有天皇天后,居然能平稳维持这么多年。

  关于李弘的死,种种猜测天后都是听说过的,他倒地的一瞬间,那幽怨的眼神明明白白是盯着自己的,弘死不瞑目。于是流言四起,所有人都像是忘记了“虎毒不食子”的古语,她似乎成了幕后黑手。不知道李治是不是也信着那一套胡话,总之他们之间的语言越来越少了,李治那迅速苍老的面庞也很难透露出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弘几乎是她最爱的儿子,而她也坚信弘也是同样爱着她的,舐犊情深,就算有恨,也不会大过爱去,弘是个好孩子,正因为他是个好孩子,所以他夹在中间,承受着旁人不知道的压力与痛苦。而李治,他们之间有很多事情是不能说出口的,心照不宣,却又各自隐忍。随别人去怎么说吧,众口铄金,却泯灭不了她比金子还强大一万倍的心。

  “承嗣和三思虽然不错,但他们都还年轻,无论如何,身为臣子,他们也左右不了朝政。”天后如今已很少与天皇袒露心扉了,“能左右朝政的只有天子,朝政大权得牢牢地掌握在天子手里,而不是被大臣们一句‘不敢拟诏’就给驳了回来。天子的话,得顺顺当当地出现在诏书上。”

  李治苦笑着摆摆手:“我又何尝不知?只是三省的那些官员,干得越久越不与君主交心,平时倒还相安无事,摊上没有先例或需专断的事,就怕君主日后的清算降罪,于是自行结了党与天子对抗,到如今几乎连成铁板一块,挑谁出来单独掌诏都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三省不行,咱们还可以起用三省外的新人。”

  一句如醍醐灌顶,李治猛然坐起身,连头也好像不疼了:“媚娘要准备考试?”

  “这可不一定。”天后心下盘算着,似乎已有些眉目。

  “这样的人才可不好找。宫中制诰,这么大的事……”李治也思索起来,“这个人,既要有写诏书的才华,又要有相当的政治头脑,最重要的,是要绝对忠诚。虽说大唐人才辈出,但要集忠勇与文才于一身,怕也是不容易找到的吧?”

  天后沉吟良久,同样诚恳地看向李治:“会找到的。”

  掖庭宫中,白幔覆盖了整座苍凉的宫院,晚上看着颇是渗人。偶尔有掖庭宫中的小孩子们互相吓唬,白幔背后,是一个诡异的世界。但婉儿一点也不怕,天子丧仪,全国戴孝,她却只觉得是在目送一个故人归去,用最俗气的一种方法。

  “太子殿下,原谅婉儿不能来送您走了。”

  漏雨的屋子最终也没有心思再去修,飞溅的雨滴扑在烛台上,那火苗一窜一窜的,就像决定不了方向的生命。

  那支龙须笔还静静地躺在她身后的几案上,如此沉重。

  她最单纯天真的幻想、最无忧无虑的童年,随着弘的逝去,被深深地埋进了厚重的棺材里。

  “禀天后,孝敬皇帝生前随身的遗物都在这里了。”

  就着舍人捧着的盘子大略看了看,天后挥挥手:“都烧了吧。”

  “是。”舍人趋向弘的牌位边,不经意掉下一个小小的络子来。

  “等等。”天后缓步过来,亲自拾起地上的络子,弘的东西,她是再熟悉不过的,只是从未见过这络子,而那朵精致的梅花像是一种指引,让她忍不住要问,“这个络子,是谁送给孝敬皇帝的?”

  本以为掉了东西会被责罚,没想到只是这么轻描淡写地一问,舍人急急忙忙跪在地上,吓得直哆嗦:“回禀天后,奴婢不知。”

  微微点头,示意他下去,天后将这梅花络放在掌心,细细品玩一会儿,随即走到牌位旁,微眯了眯眼,络子从手心滑到火盆里,熊熊的火焰迅速将它吞噬,火光映出天后若有所思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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