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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113

长空asakori 10630字 2022-10-02

  扶着武皇登上千步阁,一池盛景便尽收眼底,常被武皇带在身边的隆基也跟着临阁,登高方能望远,临阁而望,沐浴湖上清风。

  “宫里还是要有小孩子才有生机,太平的那个孩子,是叫崇简吧?我倒是喜欢得紧,可惜太平也喜欢她家的这个二郎,不肯送进宫来养。”武皇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笑过了,有美景在眼里,有婉儿在身旁,仿佛才能让她打开沉寂许久的心扉。

  婉儿扶着武皇在阁中石凳上坐下来,禁不住调笑道:“陛下这么想养小孩子,莫不是觉得婉儿老了?”

  武皇一听,笑得更是开怀了,道:“婉儿也在我面前说老?婉儿正当风华,是要问问婉儿嫌不嫌我老才是。”

  “陛下不老,前些日子太医还说,请脉时察觉到陛下新长出了黑发,陛下建立不世之功业,岂可以常人度之?”婉儿一面亲手调着茶,一面清清泠泠地说着。

  武皇的脸上的确看不出岁月的沧桑,七十三岁的年纪,观之仿佛四十岁的贵妇,至少在婉儿眼里,与初见时竟没有什么差别。婉儿的奉承比别人的不同,不仅为那好听的声音,更为别人没有的真心。

  只是在岁月这个问题上,武皇谁的奉承也不听,开口便多是调笑,调笑起一鸣惊人的孙子:“婉儿是惯常哄人的,隆基,你说呢?”

  隆基大大方方地站起来,没有其他皇亲一般见着武皇的瑟缩,规规矩矩地回答:“孙儿也以为,祖母荣华正盛。”

  武皇笑笑,旋即阴沉下脸色,若有所指地说:“你可知,祖母单单把你养在身边,可不是为听你奉承的。”

  隆基微微低头,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与久经政局的皇帝打哑谜,是他做不了的事。那天训斥武懿宗,不过是看不惯武家人在宫中横行霸道,一时血气上涌,骂便骂了,未料祖母真向父亲要他,隆基忐忐忑忑地进宫,却受到祖母的关照,没有为难他。亲眼接触的祖母与传言中的太不一样,祖母给他挑师傅、过问他的学业,与寻常人家并无两样。可胆子再大,面对的毕竟是皇帝的威仪,隆基见过无数人仅仅因武皇乍变的脸色就遭了殃,便知道这个祖母表面的慈祥下,并不好惹。

  见这被陡然送进宫来无依无靠的男孩,婉儿不禁想起垂拱元年代武皇去探望李旦时,旦亲手为这个非嫡非长的三郎琢玉。旦是那样温润如玉的郎君,为初生的儿子琢玉,那是一个父亲的祈盼,他也想让三郎做一个温润如玉的郎君。婉儿看见被隆基挂在颈上的那块兰花白玉,那是旦的寄托,也是对她的控诉,她记得她在代武皇赐死这孩子的母亲时,正是被这块玉扎了眼。

  心情有些复杂,但婉儿不自觉地开口替他解围。

  “陛下何苦为难小孩子?”婉儿说着,向武皇奉上煮好的茶。

  接过婉儿手里的茶,轻啜一口,果然与别人奉上的不一样。武皇满意地点点头,望着比以往成熟许多的婉儿,道:“婉儿刚入宫时,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那时我可是处处都在为难你。”

  “陛下……”她提这些陈年往事做什么?婉儿有些窘迫。

  “隆基,你的师傅虽多,再多一个也无妨。”不理会婉儿的胡思乱想,武皇兀自唤着隆基来,“上官才人是靠着才学坐到这个位置的,与我身边的那些靠门第的,靠奉承的都不一样。”

  隆基忙起身,恭谨回答:“隆基记住了。”

  婉儿却抽了抽嘴角,纠结着开口:“婉儿是内官,按理不可以……”

  “你可以,我观你本来就与别人不同。”武皇把朝政放出来后,倒更加固执了些,板着脸阻止婉儿的推脱,见她愣住了,又自觉这话过了些,便又拉着隆基来解释道,“我观隆基也与别的孩子不同,不如我就找旦儿讨了他。”

  隆基瞪着眼一片茫然,婉儿也是第一次看武皇这样期待一个宗室的孩子,何况这个孩子姓李,完全背离了朝廷的揣测。

  只有武家人才能继承大周的江山吗?

  “嗯……”武皇低头思忖一阵,似是在下定决心,这样的思忖并未持续太久,立刻便成了圣谕,“孝敬皇帝去得早,没有香火,一直是天皇与我的遗憾,就把隆基过继给他做儿子吧。”

  婉儿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看着还没回过神的隆基,她早已明晓这是什么意思。李弘是武皇的遗憾,更是一个期待的符号,提起多年未曾提起的弘,正是武皇重新燃起期待的信号。

  而这份沉重的期待,落在了十二岁的李隆基身上。

  武成殿上位空缺已成常态,朝臣们起先觉得惊讶,后来也慢慢接受了由宰相与上官才人在殿中议事、不决者由婉儿报呈武皇的工作模式。武皇自封禅以来常居于长生殿,视朝而不问杂政,政令自长生殿出,再由婉儿宣至武成殿来。

  “圣人批了岑相公的死罪,诏狱里又要见血了。”婉儿端着御批进来,神情十分沮丧。

  “这是乱命!”狄仁杰掷笔长叹,“岑相公曾为圣人平叛,立下不世之功,如今陷于刀笔吏之手,被来俊臣屈打成招,是奇耻大辱!”

  魏元忠也问:“世人皆知岑相公是因张嘉福请立魏王为太子时仗义执言,以皇嗣已在东宫,不可更立,上表具论,引来魏王记恨,才被来俊臣下狱。如今圣人竟加诛戮,岂非向朝中表明要立魏王为嗣了?”

  “魏相公不可妄揣。”婉儿正色劝导,却也拿不出其他的解释来,脑子里只是琢磨着当初周兴败亡前也是洋洋自得地兴起大狱,替武皇铲除异己后,立刻就随着那些亡灵堕入了地狱。如今的来俊臣何其类似,这却是她无法向宰臣们直言的猜测。

  “吏部铨选已有结果,这一批是放到地方去的县官,才人看,是立刻发往任地,还是亲问宣抚?”再是可惜同僚,也不能断了工作,狄仁杰拿出吏部递上来的卷轴,询问婉儿。

  “国老怎么看?”自武皇口称“国老”以来,这个敬称已经成了狄仁杰的专属。

  “圣人尝言,人才遗于乡野,是宰相之失。前得刘主簿之谏言,知朝廷竟失此人十九载,已是惭愧,若不能为国进贤,仆有何面目受圣人‘国老’之尊?”狄仁杰直言,“一县之长,于朝廷是微末,于百姓则是父母,为百姓择父母之官,可亲问宣抚,或是无果,也警醒吏部,三省台阁重视每一项用人的决策,督促其恪尽职守。”

  “国老所言极是。”婉儿点头应允,写了批复,召了候着的侍臣来,吩咐道,“发往吏部,命此卷新任县官暂歇,一一核名后,今日申时到洛城殿候问。”

  将送信的打发走,婉儿笑着给狄仁杰让路:“看来大周又有进贤的雅事了。”

  “为宰执之人,万机之中,最爱的就当是进贤,魏相公也是如此吧?”在得到魏元忠的点头应允后,狄仁杰爽朗地笑起来,“天授二年香山寺雅集,仆在彭泽可是羡慕得很呐!诗文风华,竟称名乎寂寂边陲,德风淳化,一时连彭泽都有唱宋学士诗的。为国进贤,是长君王之股肱,是行天子之恩泽,亦是为万民之标榜,为相一时,若能搜寻一二贤良立朝,死而无憾,死而无憾矣!”

  他总是这样洒脱,一席豪言说得沉闷许久的武成殿竟欢声笑语起来,在这诡谲的风云中还能有进贤的乐事,的确令这些一心为国的直臣振奋。

  然而这样的振奋,在酉时掌上灯的洛城殿,遭受了极大的挫折。

  经过一个时辰的简单考试,答卷送到了考官们的案上,婉儿批了数十篇,一支笔却总是悬空,无法落注,一双秀眉越蹙越紧,终于失了耐心,搁笔抬卷,走向狄仁杰的几案:“国老,婉儿所阅多为不通之词,不知国老批阅的答卷如何?”

  狄仁杰跟她一样正犯着愁,就着灯光仔仔细细地把手中答卷看了又看,始终不信眼前的文字竟如此不堪:“题目是《臣轨》里抽的‘夫事君者以忠正为基,忠正者以慈惠为本’一句,谅为县官者,难有惊世之词,才取这部圣人颁与天下士人必读的书目,竟无一人论在点上,言辞粗鄙,不堪入目!”

  魏元忠也搁了笔,沉吟许久,道:“不如抽查几个人探探虚实?”

  抱着一丝侥幸,婉儿随便叫进来几个人,那几人倒正是姿态各异,有足上有疾坐不妥当的,有不时窥伺好奇宰辅的,也有伏在地上显然十分紧张的,一见是这样的风度,三个人的心早已凉了一大截。

  狄仁杰看看婉儿和魏元忠,获得首肯,先行发问:“你说说,臣子如何事君,才可谓忠?”

  “忠君就是忠君,君上之言不敢不听,君上之命不敢不从,唯君上之意是从,臣不敢妄议。”

  狄仁杰脸色稍变,魏元忠又问:“要是君上乱命呢?”

  “相公说笑了。君上是金口,不可能乱命,若以为乱命,是臣不识君意,是臣不知天命。”

  魏元忠和蔼的笑僵在脸上,众人都看向婉儿,婉儿咬着下唇,还是再问了一句:“你们知道考题出自哪里吗?”

  有人语塞,有人思索,也有人胆子大冲口而出:“都是圣贤之语,不是《论语》,就是《孟子》吧!”

  这一下怀着进贤心思的三位宰辅终于彻底失望了,婉儿稳了稳颤抖的身子,吩咐:“都先下去吧,都在神都老实待着,没有门下省的诏令不许赴任。”

  人群渐渐散去,被迎头泼了一瓢冷水的宰相班子格外安静,婉儿深吸一口气平息恼怒,望向狄仁杰:“狄国老,此事恐怕还要麻烦您亲自去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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