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得出，鼓声里充满了寂寞。

　　话说，鼓手和贝斯是一对灵魂伴侣，他俩近乎完美的合作看得周思齐有些醋意上头。

　　任钰博原本极具攻击力和毁灭性的鼓声渐渐消退了狂躁的情绪，变得热切而饱满。

　　周思齐也快步走到钢琴前，动人的琴声从指尖流淌出来。

　　空气的温度又变了。

　　鼓声很快配合着琴音调整节奏，积压了许久的情绪猛兽终于捋顺了毛。

　　任钰博阴郁的目光重新沉稳下来，长舒了一口气，没过一秒，眉头又皱了起来，艹，真的舍不得，舍不得这帮舞台上的朋友。

　　啪啪啪啪啪啪，唐晓舟热泪盈眶，海豹鼓掌。

　　“淦！小猪，你要不唱两句吧。”任钰博仰头大笑，“就唱你练到喘不过气来的那个。”

　　唐晓舟哼了一声，清清嗓子，第一句刚出来，周思齐就恍然大悟，“洗海带呦。”

　　褚余凡满头黑线，只有他是外星人。

　　始初是低哑的吟唱，周思齐从钢琴旁走开，抓了吉他就跟上了旋律，间奏提速，瞬间爆发。

　　任钰博一咧嘴，行啊，周思齐的吉他玩得出神入化，他也不愿被落下，倾尽全力敲下鼓点。

　　最后唐晓舟呐喊着唱出了“unravelling the world”，声音穿透力十足，可见歌剧的基本功扎实。

　　唱到最后，他嘴角颤抖，眼中含着泪光。

　　阿西巴，可算唱完了，都快要断气了。

　　平时练习他最多用六分力，哪里像现在倾尽所有。

　　一旁静静地听他们演奏的褚余凡忽然笑了，笑容灿烂，差一点晃瞎了唐晓舟的眼。

　　“小猪，你再唱一次好不好？

　　噗通一声，唐晓舟跪下了。

　　再唱一遍老子搞不好要死。

　　任钰博放声大笑，眼泪都飙了出来，“小猪，你这样不行啊，我们以前赶场子，一晚上唱三四次都有过。“唐晓舟气得从地上爬起来，“我又不会去唱livehou色！”

　　此话一出，大家都愣住了。

　　褚余凡看了一眼任钰博，果然他的神情又暗淡下去。乐队解散了，他应该很久都不会再去表演了。

　　任钰博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掏烟，才发现外套被他扔在不远的地上，他悻悻然走了过去，掏出香烟和打火机，把烟叼在嘴上走到门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镜头。又一脸无所谓地点了烟，吸两口，静默一会儿，等心跳慢慢地平复。

　　“谢谢你们。”

　　他的脸在缭绕的烟雾中模糊，一低头掩盖了动容的神情。

　　“我们一起去吧。”褚余凡清亮的声音在教室里回响。

　　“呃？”任钰博掏了掏耳朵，“你说啥？”

　　褚余凡的表情很认真，“等决赛完了，我们一起去livehou色表演一次吧。”

　　任钰博手上的烟烧到了手指，他狼狈地甩手。

　　“你是说真的？我是说，你们？” 任钰博把旧烟掐灭，又低头点了根新的，叼在嘴里，也不点燃，声音有些哆嗦。

　　“废话！”周思齐摊了摊手，他琢磨着这事可不能惊动到霍文君，脸上还是波澜不惊。

　　唐晓舟叫了一声，“那不能唱这首啊，必须换首歌。”

　　镜头下，几个少年洋溢着青春的笑容，导播室里，王PD恶狠狠地掐灭了烟。

　　为什么这几个淘汰选手，精准演绎了“青春，汗水与梦想”？这是节目组为观众输出的鸡血内核。

　　王PD忍住了叫助理去联系霍文君的冲动，他讨厌那女人高高在上的姿态，不过就是个经纪人，却敢和电视台呛腔，不就是仗着带出了几个顶级艺人吗？

　　王PD 哼了一声，这个圈子，没有什么独一无二，造星是可以复制的。

　　导演组连夜找了另外一个宿舍里的四名选手，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

　　决赛的那一天很快到来，因为是晚上的直播，大中午就开始准备选手的妆发，再安排去演播厅进行最后彩排。

　　206宿舍的四人，直到等彩排的时候，才目瞪口呆地发觉，另外四个选手不知什么时候更换了表演节目，从个人秀改成了乐队秀，而且曲目就是“unravel”。

　　舞美的设计绝美，还准备了干冰，灯光之下白雾撩人，而且整个曲风都被改编了，一听也不是选手级别的改动，应该是专业团队操刀。

　　只是训练看起来不太够，合在一起一言难尽。

　　褚余凡动了动耳朵，音箱里传出的声音有少许的延迟，是有同步的修音。

　　“握草。”任钰博跳了起来，“真不要脸。”

　　女导演听见了这句话，冷淡地看了他们几个一眼。

　　唐晓舟喃喃道，“导师们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结果还真被他说中了，101个导师里，起码有20人提出了“现场音乐应该是有生命力的，抵制修音“的意见。

　　舞台效果灯一片五彩缤纷，掩盖住台下导师的窃窃私语。

　　拍摄正常进行，镜头转向了选手的面部特写，挥汗如雨，青春的荷尔蒙。

　　又转向台下观众席里那一片绿色灯海和几家粉丝如痴如醉的神情。

　　到了最终的投票环节，乐队秀拿了全场最高投票数。

　　导师们的口风也变了：

　　“瑕不掩瑜，他们的舞台态度很虔诚，我喜欢！”

　　“这才是少年应该有的样子！”

　　“敢于尝试，值得鼓励！”

　　……

　　206 宿舍真正是高开低走，全军覆没。

　　无论是全能Ace，还是国民白月光，他们的脸在厚厚的滤镜下几乎没有给过正面。

　　而且到他们表演的时候，镜头就开始晃动，机器摇臂从舞台转向台下导师们的反应。

　　周思齐倒是真心为观众可惜，褚余凡穿着简洁的白衬衫，笔挺的黑色呢西装，除了左耳上的红色耳钉，身上没有任何多余装饰，英挺俊朗得像月下青松，夏日的夜风。

　　看着他第一颗钮扣都扣得严丝无缝，连脖子上的皮肤都没露出一丁点，周思齐笑得像偷腥的猫咪。自己找了个没人注意到的时机，在他脖子上留了点痕迹。

　　但看着褚余凡端正地坐在钢琴前，衬衫扣得整齐，抿紧嘴唇的模样，周思齐忽然又后悔了，这副禁欲系美少年的样子，好像更容易引发遐想。

　　导师团集体倒戈，差一点给出了追平第一名的票数，最后因为一人弃票，导致总票数屈居第二。

　　轮到周思齐表演，贡献了网上弹幕最密的一幕。

　　- “这是撞节目了吗？节目组都不审核的吗？”

　　- “太败好感了！”

　　- “老公你是怎么了老公！”

　　- “弹棉花吗？”

　　- “说弹棉花的那个你别走！”

　　……

　　几个老导师神情复杂，这选手放弃自己的优势，就为了和另一个选手撞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