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你确实需要时间消化一下，想通了之后给我答复。”

　　***

　　杭宁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挂断医院的死亡通知电话的。

　　这一刻，没有想象中崩溃发疯，反倒是一种诡异的平静。

　　脑子里发懵，既清醒又混乱。

　　只觉得声音，画面，气味，温度都在一点一滴，真真切切地抽离。

　　她开始窒息，开始放空，开始恍惚。

　　直到站不稳跌坐在沙发上时，才从这虚无缥缈的状态中回神，五感渐渐回归。

　　盛茜死了……

　　她的身体开始剧烈发抖，她的气力迅速流逝，她想回看通话记录，却连通讯器界面都点不开。

　　“死了，死了……”杭宁口中喃喃不已。

　　杭宁抬手摸了下脸颊，湿湿的，一手的泪水。

　　她又哭又笑地躺在沙发上。

　　盛茜的音容笑貌在杭宁的脑海中不断回放，她的记忆回到了几年前的大学校园。

　　她去报到的时候，进入宿舍是盛茜第一个和她打招呼，还把家里的特产拿过来分给她。

　　她们经常一起上课，一起复习，盛茜还会介绍兼职给杭宁。

　　就算杭宁一直忙于兼职和盛茜相处的时间少了很多，但盛茜也丝毫不恼，还会经常帮杭宁带饭，防止她忙到忘记吃饭，两人的友谊依旧亲密如初。

　　盛茜自杀的那晚，杭宁听到噩耗，差点昏厥，她发疯地跑去救她，把她送到医院，从死神手里拉回了她。

　　那一个月，杭宁脑子中的弦绷得紧紧的，半点胃口都没有，暴瘦二十斤，那是自她父母去世之后又一件无比悲伤的事情。

　　杭宁不肯放弃盛茜，她不顾自己刚参加工作，积蓄微薄，硬是向柏景山借钱咬着牙把她送到了最好的疗养病房，为的就是将来医学科技发展，能够将盛茜救回来，毕竟她还那么年轻，还有那么多想做的事情没有做。

　　她的人生不过刚刚开始啊。

　　却不料，等不来盛茜转醒，却等来了如此噩耗。

　　杭宁心里无比清楚，盛茜绝不是自然死亡，这一定是赵家给她的警告。

　　可是这警告未免太痛了。

　　杭宁缓了半小时，才拾起力气拨通赵哲成的电话。

　　“杭宁公使现在不在医院忙活着，怎么还有空给我打电话。”

　　赵哲成丝毫不做掩饰，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赵哲成，你有什么事为什么不直接朝我来？”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不知道你喜欢吗？给这么一位半死不活的朋友交住院费，应该不是一笔小数目吧？这下经济压力大大减小，不知道杭宁公使要怎么感谢我呢？”

　　赵哲成说完，忍不住畅快地大笑。

　　那笑声穿透电话，残忍地羞辱杭宁。

　　杭宁一字一顿：“赵哲成你会遭报应的。”

　　“那我可得好好等着，不知道是你的报应来得快，还是我的报应来得快。”

　　多说无益，杭宁挂断电话。

　　她动用了这些年积攒的人脉，找到一位经验丰富地法医，和她一同去了医院。

　　医院工作人员见她过来，忙鞠躬道歉：“对不起，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患者情况会急剧恶化，明明我们每天离开前的例行检查是没有问题的。”

　　“不要和我道歉，我现在立刻要看到监控。”

　　“对不起，昨晚的监控坏了，什么也没有录到，刚刚才修好。”

　　“这就是你们医院高级病房的管理水平？我每年交了那么多钱，却得到朋友离奇死亡的消息，真是可笑。”

　　医院工作人员忙说：“我们医院愿意赔偿。”

　　“不必了。”杭宁无力开口：“法院见吧。”

　　就算是赵家故意派人杀害盛茜，医院方面也难逃其咎。

　　杭宁偏过头对法医说：“麻烦您进去帮她做一个全面尸检，我想找到我朋友死亡的真正原因。”

　　“好。”法医进入停放尸体的病房，检查了盛茜遗体的大致状况，得出了初步结论是中毒，接着他又提取了一些身体组织回去化验。

　　出来后，法医对杭宁说：“你的朋友是中毒而亡，具体是什么毒药还需要进一步做检测验证，等结果出来之后我再告诉你。”

　　“谢谢，麻烦你了。”

　　法医离开后，杭宁就坐在病房外面，不敢进去看盛茜的遗体，呆坐了会后她联系了殡仪馆。

　　很快殡仪馆派专用飞行器前来医院，将盛茜的遗体拖走。

　　火化的时候，杭宁坐在火化场等待区的长凳上，目光呆滞，一滴眼泪都没掉。

　　不知道等了多久，直到殡葬馆工作人员把一个小坛子抱给她。

　　杭宁连接都不敢接，殡仪馆工作人员只好把骨灰坛放在杭宁的脚前，对她说了声老生常谈的话：“节哀顺变。”

　　杭宁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坛子。

　　活蹦乱跳的年轻女孩就这么沉睡了好几年，最后等不到奇迹降临，变成了小小的一个坛子。

　　仿佛这一生都是一个荒唐的过往。

　　杭宁终于崩溃大哭，工作人员见怪不怪，殡仪馆每天最不缺的就是死者亲属的嚎哭声。

　　哭完后，杭宁抱着骨灰坛离开了殡仪馆。

　　***

　　贺闻昼抵达暗夜深渊已经一周，深渊之下依旧是一片黑暗。

　　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这黑暗又不是单纯的黑暗，里面有不计其数的暗夜生物。

　　所有的高等暗夜生物都是从暗夜深渊爬出来的，如果有什么目前没有发现的新型暗夜生物，那多半还藏在深渊之下。

　　或许这种暗夜生物的基因可以同人类的基因融合在一起。

　　这个未知的猜测足以震撼整个蓝海星，乃至于整个白昼星系。

　　贺闻昼三天前已经下到暗夜深渊半腰处查探了一番，那里是目前人类能下探的极限，再往下危险越不可知。

　　今天，他想再下去一遍，如果还是一无所获，他便离开。

　　贺闻昼正欲跳下暗夜深渊，便接到了助理何权斯的紧急来电。

　　“什么事？”

　　“报告上将，杭宁公使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