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一点点拉近。

　　纸条上的字样, 也被逐渐放大。

　　姜苒清晰地看见她的名字被他捏在手心里，有折痕的地方被轻轻抚平。

　　全世界的光都汇集在他身侧。

　　少年站在台上高举起手臂，笑容意气风发, 棕色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她的身影。

　　姜然失神片刻。

　　原来, 真的是她？

　　被抽中名字的人代表着已经入选, 和拥有绝对的最先选择权。光是这一步，已经比被动挑选好很多。

　　身侧的几位姐姐投来羡慕的目光。

　　“哎姜苒你运气也太好了吧。”

　　“是啊, 姜苒，等下一定要记得选我。这首歌我很熟悉的。”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上台去。”

　　几道催促声响起。

　　姜苒推开座位起身，踩着阶梯往唐嘉阳身前走去。

　　他手中的纸条已经重新放回桌上, 唐嘉阳给她递过来只话筒。姜苒心底在此刻闪过很多模模糊糊的念头, 却又什么都抓不清。

　　比如, 他真的抽到了她？

　　再比如，他的手是什么时候伤到的？她竟然一直没发觉。

　　周围站得人太多，姜苒想了想，又把想问的问题暂时按捺在心里，开始应付当前的状况。

　　现在剩下的七个人里面, 有三位是有舞蹈经验的。

　　另外四位, 则都是唱歌为主的vocal。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向思琪竟然也在其中。

　　比起其他招手示意姜苒选择的姐姐, 向思琪的反应可谓是淡定无比, 双腿交叠坐于位置上, 没有招手也没有指指自己想被选择。

　　不像是被竞选的状态。

　　倒像是她在选别人。

　　“下面开始选人环节。”

　　唐嘉阳示意姜苒进行后续, “从选择这首歌剩下的七位成员里面, 挑选出四位，你觉得更合适这首歌的。”

　　“好。”

　　姜苒犹豫了下，报出了几个名字。

　　“祁雪、纪书艺、焦佳惠。”

　　前两位是舞担, 后一位焦佳惠低音很棒，嗓子完全压得下来，而且歌里有rap的部分，她有基础，应该很加分。

　　定下她想要的三位，加上姜苒自己，便已经占据了歌曲人数的前四位。

　　至于最后一位人选……

　　姜苒的视线扫过剩下四个人的脸。

　　她有些犹豫不决。

　　四个人里面，有两位都是从来没跳过舞的。

　　其中一位，便有向思琪。

　　唐嘉阳这首歌对爆发力要求很高，副歌部分的几个动作连续卡点，观众视觉上得到一定程度的享受时，也必定会给她们的训练造成很大难度。

　　但队里现在vocal的数量，明显也是不达标的。

　　需要有另一个人来掌控高音。

　　剩下两位展示过舞蹈的姐姐，在表演环节跳得都很棒，但唱跳一起时，声乐发挥不太稳定。

　　在这个时候，没接触舞蹈的voal还是声乐不太稳的dance，就成了关键性的问题。

　　“姐姐要不要考虑下储子欣？”

　　唐嘉阳低声提了另一位vocal的名字，“她的声线应该很适合这首歌，爆发力也很强，初次评级的时候，也飙过高音。”

　　他的建议刚好与她的想法不约而合的对上。

　　姜苒点了下头，轻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与此同时。

　　一直坐着的向思琪突然起身。

　　“最后一位很难抉择吧？”她笑了笑，“嘉阳，我申请给我们一人一点时间，跟姜苒拉拉票。这样也算给我们自己争取机会。”

　　她的提议很快得到了其他几位姐姐的回复。

　　大家都不想沦落到被放去别的组，填充人数。所以能多争取一个机会，就能脱颖而出。

　　唐嘉阳偏过头，以询问的视线来问姜苒的意思。

　　考虑再三后，她轻轻点了下头。

　　大家都喜欢这首歌。

　　也确实该多有一些表现的机会来增加节目的亮点。

　　前两位姐姐来到台上，分别展示了舞蹈。而唐嘉阳提到过的储子欣，则是直接唱了《Enamored》歌曲里的片段。

　　前者水平优秀。

　　而后者唱歌发挥一如既往的稳定。

　　轮到向思琪。

　　她将领口别着的话筒卸下，却什么都没做。只单单凑到姜苒耳边，以很轻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向思琪说：“姜苒，你记得那天晚上我为你保守的秘密吗？”

　　姜苒往后退了一步。

　　她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想起来那天晚上向思琪撞见唐嘉阳送她回来，误以为是她男朋友，说会为她保密的那件事。

　　原本带着笑意的眼眸迅速冷下来。

　　“你想说些什么。”

　　“你别紧张啊。”向思琪笑意不改，“我说了为你保密就一定保密，只是想提醒你一句，拉近一下我们之间的距离。”

　　站在她身侧的唐嘉阳，明显也察觉到了这边气氛不太对劲，出声询问道：“怎么了？”

　　姜苒下颌线绷紧，左手抓着话筒垂落在身侧，手指却因为用力，而泛出淡淡的白。

　　她是在气自己。

　　早该想到向思琪会这样的。

　　对方口口声声的说帮她保密，实则是为了在比赛后面的阶段，以此来博取对自己有利的条件。

　　早知如此，她当时就该随便找个借口敷衍过去。

　　而不是抱着不想和对方多打交道的想法，随口应下。

　　向思琪定定看了她几秒钟，视线转向唐嘉阳，笑着说：“没事，苒苒看起来不太舒服，我就想问问她身体怎么样。”

　　唐嘉阳被这句话拉回注意力。

　　他张了张嘴，有些不知所措地抿唇。

　　有一种想问又不知道从何问起的状态。

　　唐嘉阳低低道：“是……还疼吗？”

　　“我已经没事了。你别在意。”姜苒放平心态，冷冷看了眼向思琪，唇畔重新露出弧度，“姜茶很有用，谢谢你。”

　　之后。

　　向思琪退到一边。

　　她像个没事人一样，仿佛从来没有对姜苒说过什么：“我接下来也唱首歌吧，一点片段。”

　　向思琪唱的依旧是抒情歌。

　　没什么特点，但胜在情绪好，容易打动人。

　　要是现在是《枕梦》，没准姜苒还真的因为威胁和现有条件，来选她了。

　　可这是《Enamored》。

　　对比起储子欣的唱功和嗓音，真选向思琪来加入，岂不是拉胯整个团队么。

　　拉票环节结束。

　　导演示意姜苒给出最后选择。

　　四位姐姐站成一排。

　　比起其他的三位，向思琪脸上表情，明明白白地写着“一定会是我”。

　　姜苒握着话筒，垂下眼帘，很安静的沉思了几秒钟。

　　再次抬起眼。

　　她走上前握住了储子欣的手。

　　“子欣，希望你可以加入我们。”

　　向思琪的笑容一瞬间变得僵硬无比。

　　五个人成功组队，姜苒将话筒递回给唐嘉阳，手指点了点放在桌子角落的手机，提醒他之后记得看消息，随后和另外四个人一齐往分组座位区走去。

　　“姜苒！”

　　向思琪扬声喊住了她的名字。

　　她的眼里满是气愤，眼睛里似是有一团火冒出来。向思琪咬牙切齿低声道：“你敢这样，不怕我把这件事告诉你们公司，或者，卖给狗仔？”

　　“那好啊。”

　　姜苒转过身，很轻地笑了下，“前辈想做恶人，那就去好了。那天我不想拂了您面子所以才一口应下了谢谢，那您想不想听听真实情况是什么样子的？”

　　她顿了顿。

　　“其实啊，那是我表弟，和家里人吃完饭他怕路上不安全，顺道送我回来而已。”

　　“……”

　　向思琪眼中燃起的火霎时熄灭。

　　还不知道自己莫名被冠上“表弟”身份的唐嘉阳，正密切注视着这里的动静。

　　姜苒说完那这句话，微微笑了笑。

　　转身往分组地区走去。

　　－

　　七组全部分组完毕。

　　节目在录播间的内容暂告一段落。

　　各个小组的人也零零散散地往练习室走去。

　　趁着这个时间，姜苒给唐嘉阳发消息。

　　姜苒：[其实刚才录制的时候，我就想知道了。你是怎么抽到我的？]

　　她在练习室坐下，从工作人员那里领到了歌词和各个分part。化妆师赶来，给各位姐姐补妆。

　　很快，手机微微震动了两下。

　　是唐嘉阳回复了消息。

　　唐嘉阳：[我如果说是是直觉，你相信吗？]

　　姜苒想了想，打下了两个字：[我信。]

　　因为比起直觉这个说辞，她更不相信唐嘉阳会和节目组打招呼，用自己的权利暗箱操作，使用那些不正当的手段。

　　他这人，本身就是从各路资本博弈中杀出，一路靠着自己的吸粉能力和唱跳实力从100位练习生中脱颖而出。

　　唐嘉阳这个人本身，就是努力的代名词。

　　因此，他才会被推上制作人的位置。

　　来完成这一场超过女团限定年龄、独属于她们的舞台。

　　消息那头安静了几秒。

　　姜苒看见他的状态栏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等了一会，却又没有看见回复的消息。

　　是在打打删删吗？

　　还是……临时有事一直没回复。

　　姜苒等得有些不耐，刚准备收起手机放去一旁，没想到震动的消息再次传来。

　　是一条语音。

　　她左右看了几眼，在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方向时，点下气泡，将手机音量调小，靠近耳侧。

　　“姐姐，我特别开心。”

　　少年的声音传入她的耳畔。

　　带着低低地笑意。

　　“你知道人在某些特定场景的情况下，会有特别强烈的预感吗？”

　　“我感觉当时，就是出现了那个预感。而我并不想错过它，所以我做出了选择。”

　　“这选择的结果，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