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天，说黑就黑了。

　那个小娃娃的去留一时半会也决定不下来，二房紧着往上凑，但老杨氏还是没让他们带回屋去，反而把她留在了大屋。

　二房很难过。

　但其他人都很高兴，这至少说明了老杨氏也是不想让她留下的，所以不让她和二房亲近。

　于是大家就心满意足的各回各屋了。

　白天的时候一家人都挤在大屋里烤火，也能省些干柴木炭，可晚上是无论如何也省不下的。

　家里穷，木炭不能可劲用，但木柴是早就攒够了的。

　李氏把炕烧的热腾腾的，给阿元擦擦脸，洗了洗脚，脱下外头的衣服，塞进了被窝里。

　阿元拿着剩下的半个鸡蛋，不老实的想往外爬，小脑袋往门口抻着。

　李氏不得不按着她的脑袋，把她塞回去：

　“快睡觉！别老乱动，一会被里就冷了。”

　阿元不安分的蛄蛹了两下，趴在被里，举着手里的鸡蛋，问着：

　“爹呢？吃蛋呀！”

　李氏哭笑不得的戳戳她的脑门儿：

　“真是个傻的！你自己吃了得了，你爹不差你这一口鸡蛋。”

　冷了的鸡蛋也依旧有种独特的清香味，阿元吞了吞口水有些迟疑：

　“说好给爹的。”

　奶奶说做人要说话算数啊！

　李氏却笑眯眯的诱惑着她：

　“娘不会告诉你爹爹的，鸡蛋多好吃呀，你自己吃了吧。”

　阿元听见这话，却越发迟疑了。

　这时屋门打开，浮大白笑呵呵的声音传了进来：

　“小阿元，快看看爹给你弄了什么。”

　阿元闻到一股香甜的奶味，同时也松了一口气，从被窝里一下子就蹿出半个身子：

　“爹！吃蛋呀！”

　浮大白端着一只粗瓷碗走过来，看了那半只鸡蛋一眼，也没有客气，俯身一口就填进嘴里了，嚼了两下就咽下去了。

　李氏说着：

　“可算回来了，这娃娃拿着半个蛋巴巴的等你，我怎么说都不吃。”

　又看了眼那碗：

　“这是……羊奶？”

　阿元听到娘亲的话有些的心虚，她本来是想吃的。

　过了会儿又想了想，感觉自己没有吃给了爹，娘亲好像也很高兴，但让她吃好像也是真心的话。

　小小的脑袋完全想不通这些纠结的事，阿元顺从心意的腾空了脑袋，盯着那只盛奶的碗支着耳朵听爹娘说话。

　浮大白大马金刀的坐在炕上有些得意的说：

　“是羊奶，我刚挤的，从娘哪儿拿了茶叶又加了块冰糖进去，煮的甜口的奶茶。

　老四借的那母羊，也是倒霉催的，昨半夜下的崽子，郑屠户家谁也没听着动静，今早出来一看已经被冻死了。

　老四去借他们家就借了，人家家里牲口多，不差这些奶，又有心帮衬咱家。

　羊可以放咱家用着，但得供着羊的嚼料。

　当初我借羊的时候，可是自己弄的草料，如今老二用的可都是家里的。

　那羊奶就该有家里孩子的份儿。

　我刚刚都喝过了，剩下的拿回来你们娘俩分分。”

　说着就从炕里边的箱子上拿下只喝水的大碗，倒了一半羊奶进去。

　浮大白从来都觉得是有吃的就要一家人一起吃，不像李氏一般一定要让给阿元他们爷俩吃，自己却不吃。

　要让阿元选她更喜欢爹爹这样，一家人一起的时候，她吃的喝的更香甜，而且很踏实。

　浮大白因为李氏这个留让的事，说过很多次，所以这会儿李氏也不提留给阿元之类的话，顺从的接过碗来喝了起来。

　奶茶甜滋滋，顺着喉咙流下去，喝过后整个人身上都是热乎乎的。

　阿元乖乖的喝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梦里还时不时吧嗒下小嘴儿。

　一直到李氏叫她起来起夜的时候，阿元还在回味羊奶茶的滋味，在半睡半醒间迷迷糊糊的，但斩钉截铁的嘀咕了一句：

　“赚钱！买羊！还喝！”

　然后又一次沉沉的睡了过去，梦里她欢天喜地的骑着羊，叉着腰。

　一碗碗的奶茶在她身边飞啊飞的，爹娘站在一边喝一边夸她是最棒的娃，威风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