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考虑到是刚刚自己做戏的原因，念澜还是收敛了笑意，“我不需要这些。”挥挥手，“但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零看到重新露出笑容的念澜，又结合她的话，做出判断——东西有用，但她用不上。

　　下次可以换些更实用的东西。

　　将这句话记下录入数据库中，零继续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接下去该做什么。

　　念澜却上前一步，重新坐回刚刚的位置，还向零招招手，示意他也坐下。

　　在不涉及到“复活”她这件事上，零还是很纵容念澜，基本说什么都不会反驳，一些不能做的事情就用沉默代替。

　　“零啊，你是森南造出来的？你能和我说说我死后森南的事吗？”

　　从别人和二三三口中听到的都是零散的事情，念澜相信这里除了木心也只有零最了解森南那些事了。

　　零果然没有拒绝。

　　“你死后，森南很是绝望，但他发现你因为精神力变异，虽然□□死去但精神体还未完全消散，他就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零讲述事情的语调是平静的，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念书机器，可念澜却从他的话语中感受到了森南当时的绝望。

　　他把林念仅剩的精神体放入了自己的精神体中，之前就说过，人与人之间的精神体是有差异的，世间能和自己精神力匹配度达到60%以上本就少有。

　　而当时虽然还没这个概念，不少人也尝试过互相输精神力，无一失败，轻则脑死亡，重则全身爆炸，更何况念澜的精神力还是变异的，可以说森南完全是在拿命赌。

　　还好，森南赌赢了，他成功保住了林念那点精神力，可是也只是这样了。

　　没有身体，没有思维，这样的精神体又有什么用？

　　“森南是个天才。”

　　这句话是无数人用来夸赞森南的，零也十分赞同，“我诞生至今，再也没见过比他更聪明的人。”也没有比他更疯狂的。

　　念澜微微一笑，“是啊，他很聪明，我一直都知道。”

　　末世里看着似乎是念澜在保护森南，可实际上有无数危机都是森南提前发觉带两人躲过的。

　　“他其实一直很愧疚。”零看向念澜，“如果不是他，你的精神力也许不会变异。”

　　念澜目光没有看向零，而是略带虚茫地看着山谷中熊熊燃烧的火焰，“我和他说过无数次，不关他的事，甚至如果没有他的话，我早就死了。”

　　在那种时候，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哪里能管那么多。

　　“零，森南会和你聊天吗？”

　　念澜这个问题让零沉默了片刻，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时，零开口了：“会，他有时候会很开心地告诉我今天是什么日子，比如你的生日，然后让我记住。”

　　在森南的最后几年，他的身体状况很差，记忆偶尔还会错乱，根本不像一个精神力达到3S级的强者，更何况那时候他还那么年轻，还不到六十岁。

　　联盟发展至今，达到3S级精神力的也不过一只手数，除了森南和一位自尽的，其他寿命都超过了三百岁，森南绝对可以说得上是英年早逝。

　　那几年负责照顾森南的就是零，也只有零，其他人他不放心。

　　现在想来，那时候森南就已经把自己的精神体一份份剥离，木心、零还有林家，都可以说收了一部分森南的精神体。

　　他们不是森南，却与森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值得吗？”念澜喃喃出声，这不是在问零，也不是问森南，而是问她自己。

　　在实验室经过一些试验导致情感缺失后，她也没有疏远森南，还是一直把他当做相依为命的亲人，可森南……

　　“他看过我的实验报告吧。”

　　零应声，“他知道你的所有情况。”

　　所有、情况，这四个字包含的意义太广了，这些在天运的日子里，不知道是不是精神体曾消失后又重凝聚的原因，念澜对待感情不再像以前那样仿佛隔着一层东西，她交上了朋友，感受到了友情的美好。

　　可她对森南的行为还是有些不明白，值得吗？爱情究竟是什么东西？

　　仿佛读到了念澜心中所想，零想了想还是伸手在念澜面前画了一个方框。

　　正当念澜疑惑时，方框里面出现了一个画面，是年迈的森南。

　　他此时看起来很是苍老，躺在躺椅上，手中轻轻抚摸着一把钥匙，只有一双眼睛还透着锐利的锋芒。

　　念澜认出来是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那把，在离家后她留下做纪念的东西。

　　“我这些天老是回忆起和她在那幢矮破小楼的日子。”

　　森南似乎在自言自语，“其实一开始我很是嫉妒她的，凭什么她可以有疼爱她的父母，拼什么她可以活的那么轻松开心。”

　　“但是……”

　　但是什么，森南没有再往下说，似乎上面那段话耗费了他太多力气，他需要休息一下。

　　念澜的眼睛快速眨了两下，可什么也没说，继续紧紧盯着画面。

　　良久，森南又开口了，“要是没有她，我、咳咳、也许还没等到末世就成了一个变态杀人狂吧。”

　　那个恶心的父亲，那些不作为的警察和老是用同情可怜甚至嫌弃眼神看他的人，他通通都想杀死，一个不留。

　　甚至他确信自己有无数种不被人发现的方式可以杀死他们。

　　“我、咳咳、我真的、好想、好想她。”

　　咳得撕心裂肺的森南还是断断续续把这句话说完，“念、姐姐。”

　　画面戛然而止，在念澜面前又是那片山谷，此时因为没有及时加油，火光已经彻底消失，怪物又慢慢多了起来。

　　“别、哭。”零的手放在念澜的头顶，似乎想给她安慰。

　　“我没哭。”的确，念澜的脸上并没有眼珠，眼中也是一片清明。

　　“我感觉到，你在哭，哭的很大声。”

　　零的感觉？这句话要是任何一个智脑说出来都只觉得在开玩笑，可零却前所未有的认真。

　　他真的感觉到到了，而且现在自己也很难受，明明他没有身体，为什么会有心揪起来的感觉。

　　念澜低下头，“我不知道，从来不知道……”森南把他对她的感情掩饰的太好了，念澜只觉得当时的自己是个傻子。

　　微风吹拂，带动了念澜的头发，“零，可即使这样，我也依旧说不出一句，我爱森南。”

　　“我是不是有问题？”

　　零将念澜微乱的头发拨到耳后，“不，爱本来就是单方面的，你只要做自己就好。”

　　这一刻的零，眼神和神情竟然和最后一刻的森南有惊人的相似，甚至这句话……也不像零能说出来的。

　　念澜放在腿上的右手微微一颤，低着的头还是没有抬起，“他有话留给我吗？”

　　零：“没有，他走时是笑的。”

　　不知道是相信自己的计划能成功还是见到了林念，森南走的时候是带着笑意的。

　　这一刻，在零没察觉的地方，那根进度条彻底灰掉同时消失，不留一点痕迹。

　　而正在一个隐秘空间中做一些准备的木心突然捂着心口直接跪倒在地，明明应该很疼，他的手青筋暴起，脸甚至都扭曲了，可木心的嘴角是上扬的，笑的堪称放肆。

　　“终于，终于……”终于什么，木心没有再说出口，片刻后他又跟个没事人一般摆弄起眼前的玩意。

　　零，会是林念的守护者，最强也是最忠心的守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