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因果轮回, 一报还一报。

　　洛清潭想。

　　当年师父把她从个小萝卜头拉扯大，现在轮到自己拉扯师父了。

　　洛清潭抱着个咿咿呀呀叫着的婴儿，心里并没有外表表现的那么镇定——其实她有点崩溃。

　　怀里的可是她的爱人, 可是她现在一点绮思都没有, 有一点点都感觉自己是个变态。

　　她面无表情地望向天空，看着白灵族的族长，道：“白族长这是什么意思。”

　　银霜剑横在两者之间，像是一条璀璨的星河。

　　白族长现在是张鸟脸, 也很难判断正在想什么, 总之沉默了片刻, 便回复道：“她要我证明, 我便证明给她看，但是这种被动化形顶多只能维持两个时辰, 要真正的化形，还是需要自己修炼。”

　　洛清潭虽然有点猜到了，但是还是不愿意承认, 原来托兰娅来到这个世界后所化的那只鸟, 是只非常年幼的雏鸟。

　　可是他们也已经游荡了好几个月了, 这鸟怎么能就一点都没长呢？这长得比人类都要慢了。

　　洛清潭看着怀中的婴儿, 觉得顶多只有三个月大。

　　因此眼睛有些发灰, 闪着水光，有些雾蒙蒙的，她长着嘴巴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似乎有点着急。

　　糟糕, 那种自己是个变态的感觉又出现了。

　　鉴于托兰娅的强硬和孟玄机的自觉，白灵族族长终于从天上下来，化作了一个人形。

　　她化作人形后，是个高挑秀美的女子，见之忘俗。

　　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很俗气：“人妖有别，如果真要进入我族学习法术，需得和人类恩断义绝才行。”

　　孟玄机躺在地上，着急道：“白族长，先前不是说的好好的么。”

　　白族长不屑一顾：“你们人类向来出尔反尔，我只是学习你们而已。 ”

　　洛清潭听闻此言，在心中思量着，先假装恩断义绝，再让托兰娅回来的可行性。

　　然而托兰娅已经开始着急的咿咿呀呀叫个不停，不过这回谁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了。

　　洛清潭把托兰娅托起来，问：“你想去么，摇头或者点头。”

　　托兰娅摇了摇头。

　　“想学化形么？”

　　托兰娅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洛清潭传音入耳道：“这里的法术很落后，我会在你身上放传声符和传送符，你就先过去，等学会了或者要是有什么事，就立刻告诉我，我会去接你，同意点头。”

　　托兰娅一脸晴天霹雳的表情，半晌，眼睛里积蓄起泪水，大眼睛扑闪扑闪，落下泪来。

　　——可爱。

　　——……但是犯罪感更强烈了。

　　洛清潭轻声道：“我也很舍不得你，可是先前我们也找过其他族，连门都没有入过，真要学的话，白灵族是唯一的希望了。”

　　托兰娅看着洛清潭，半晌，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

　　洛清潭将托兰娅交到白灵族族长手里，眼看着她们越飞越远，心中突然升起强烈的不舍。

　　说起来，和托兰娅在一起这么久，居然一直形影不离，从来没有分开过，如今乍一分开，洛清潭感受到一种撕裂的不快，心中好像少了什么，空落落的难受。

　　那些亲密的过往在脑海中浮现，洛清潭突然有点后悔，并想把托兰娅追回来，看来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豁达。

　　她兀自伤怀，感受到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道：“孩子总要离开父母的，不要太难过了，我当初离开父母的时候，他们也很难过。”

　　“……”洛清潭噎了一下，“我不是她母亲。”

　　孟玄机道：“这我当然知道，我是说，你们肯定已经情同母女。”

　　洛清潭：“……不……”

　　虽然想解释，话却堵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完整的真相自然不能告诉孟玄机，可是要是只是对方其实是自己的爱人……

　　……罢了。

　　洛清潭叹了口气，道：“这些日子谢谢你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么？”

　　孟玄机闻言，羞赧道：“实不相瞒，我发现一个人单打独斗总归能力有限，准备收些弟子，哪怕我之后求道而去，又有人能继承我的衣钵。”

　　你以后可是活了很久。洛清潭这么想着，又顺口问：“哦？已经选好地址了么？”

　　让我想想，星辰阁是在……

　　“便是恕谷，我当时遇到你的时候，正在勘测地形。”

　　洛清潭愣住。

　　“我还有个朋友，过几天会过来帮我，对了，她不是人族。”

　　洛清潭憋了好久，把“莫非是一只龟”这句话咽了下去。

　　糟糕，事情好像和她原本的想象，有了很大的出入，莫非现在的孟玄机还真是天真无邪？她的名字还真叫孟无根？碧霞宗还是她建立的？

　　洛清潭满脑子疑问，但是她还是硬着头皮道：“我对你的理念也很感兴趣，不知道能不能留下来帮你……”

　　在洛清潭忙着探知一切的真相的时候，托兰娅正在头晕。

　　她被叼回白灵族，在天上摇摇晃晃了很久，开始心里还沉重而难过，后来就只剩下了“好想吐我好想吐”，等到了白灵族领地的时候，已经几乎是一只废鸡。

　　她迷迷瞪瞪地看着有一排鸟类过来迎接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领头的一只五彩斑斓的鸟问：“真的是她么？”

　　白族长回复道：“还不能确定，她还太小了，看不出是什么形态。”

　　托兰娅晕乎乎的，却确定这是在说她，这说辞可和先前有点出入，听起来好像是在确定她的身份——唔，也许应该说是品种。

　　他们没有说太多，托兰娅很快被人抱在怀里，她确定对方是个人形，因为她感觉到了某些丰满柔软的东西。

　　她一下子惊醒，挣扎着想从这个怀抱里跳下来，张开手的时候，却发现手又变成了翅膀。

　　她一下子放弃了，作为一只鸡，她连飞都不大会飞，又什么反抗的余地呢？

　　如此一来，又不禁想到先前在洛清潭怀里幸福的日子，虽然也是只鸡，但是至少在爱人的怀抱，而爱人的怀抱——嗯，胸好像没有这个大。

　　正因为这个想法而唾弃自己的时候，托兰娅发现自己被举起来，放在了一个像是被羽毛垫起来的巢穴之中，她环顾四周，发现周围都是这样小小的精致的鸟巢，里面都有一只幼鸟在嗷嗷待哺。

　　噪杂的叫声围绕在托兰娅的耳边，然而托兰娅偏偏无师自通地明白了那些鸟叫的意思。

　　“叽，好饿。”

　　“叽叽，要拉屎。”

　　“叽，我尿床了。”

　　“叽叽叽，我好想爸爸妈妈我要见他们。”

　　托兰娅竟然被最后一句话感染了情绪，又想起洛清潭来。

　　她现在就想打开传声符，来和洛清潭聊天。

　　传送符是一次性的，但是传声符不是，托兰娅想到自己至少还可以和洛清潭说话，稍稍好受了一些。

　　然而把她抱过来的那位竟然还没有走，轻轻摇晃着她的巢穴，开始低声唱起了小调。

　　托兰娅不屑一顾地想，就算自己现在能听得懂鸟叫，怎么可能被鸟叫叫出来的摇篮曲弄睡着。

　　这么想着，她睡着了。

　　大概因为是幼鸟，睡得时间特别长，等托兰娅醒来时，来照顾她的家伙又来到了她身边，她想着按兵不动，结果又被哄睡着，这么一来一往，好几天过去了。

　　洛清潭没有等到托兰娅的传声符，却见到了孟玄机那不是人族的朋友。

　　对方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笑起来脸上上有两个小酒窝，乌黑的头发剪得整整齐齐平平整整，眼珠像是黑葡萄一样黑中带着点紫，眸光收敛，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她穿着白色绣银线的衣服，衣袖宽大，行为举止优雅，看起来像是个出自大户人家的姑娘，见到洛清潭之后自我介绍，悠悠地说：“妾身名叫舒窈。”没说姓，可能是没有，可能是特异不说全名。

　　洛清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却时不时地想着——是玄龟？不是玄龟？

　　洛清潭没有火眼金睛，只要舒窈不化作原形，就可能知道她的原形是什么，只是在这些天确定了她确定土木属性的功法，是搭建房子的一把好手。

　　地基起完的那天晚上，洛清潭收到了来自托兰娅的来电。

　　传声符在胸前发热，洛清潭发现的时候，脸上就无端起了阵笑容，好像小时候得到了心仪的零食，在心里在意许久的事终于有了结果。

　　同时她也有些吃惊，没想到这才几天，托兰娅就学会了说话，看来白灵族族长没有欺骗她。

　　她连忙接通，却听见对面传来一声——

　　“叽！叽？”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偷偷打开传声符的托兰娅：“……”

　　靠，她忘记自己还不会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异地恋嘛……就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