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西域公主还真是个不曾见过世面，单纯又天真的姑娘。

　屋外的沈小蝉耳尖的听见了一些对话，原来月月之所以那么顺利的过境，是因为上头早就已经发话，刻意松弛。

　照这么说，月月的行踪很有可能已经被朝廷盯上了。

　谢韫淡然道：“昨日，凤栖村村民在山中井中，救下一名异装女子。子青，我既如此说，你也应当明白。”

　梅平的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虽然这西域公主东躲西藏，朝廷的人还是跟丢了。但没想到，她会在……”

　他明白了昀长话语里的暗示。

　梅平自嘲一笑，道：“逃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下，倒直接免了从西域到东都遥远的路程，随时和亲了。”

　门外的沈小蝉沉吟了一下，原来朝廷的人在下一盘棋，月月早就是瓮中之鳖。

　但她绝不能让朝廷的人将她抓走去和亲，她这样的状态，怕是在和亲的路上就会自杀的。

　不知里头又说了些什么，梅平缓缓起身，作揖道：“每每来昀长这里，我总能获益一些。先行告退一步了，至于西域公主之事，还望昀长不要透露出去分毫。”

　谢韫只是轻笑着，缓缓扇动菱形蒲扇，道：“子青无忧，且去便是。”

　梅平掀了下衣袍，便出去了。

　沈小蝉假装在外面看风景，什么也没听到的到处看看。

　梅平从她身旁经过的时候，有意拿眼神多看了一眼，而后翻身上马，离去草芦。

　她提裙几步上了台阶，进到他的屋内。

　听她脚步匆忙，谢韫却从容道：“小儿有何急事？”

　他慢品着冬茗，案牍前的鎏木香炉，缓缓的燃着白烟。

　沈小蝉坐跪在他的身前，道：“我知晓先生从不违背他人的承诺，但是，可不可以恳请先生额外破例，救公主离开东都，她绝不能和亲于我东都的太子。”

　她很安静的低着头，不敢看他。

　她知道他很为难，她也不舍得为难他，但是权衡一番，她认为救人一命，最重要。

　半晌，没有听见回音，又不知几何，谢韫才启声道：“可否告诉我，你救公主的理由。”

　沈小蝉缓缓将培育的灵药，用帕子包着放在他的四角木桌上。

　“这些，都是公主教给我的。若非是她的指点，我无法知晓培育灵药的方子。灵药对于我与先生以及百姓们来说，都有益处。西域之人，将灵药运输到我们东都，售价几乎是天价。而我若是能继续培育，使得我们东都的人都可以平价购买，医治病症，那将是造福百姓！”

　她相信，除了心地善良懂得知恩图报的西域公主，其他很少有人会做出这样的善举。

　谢韫清澈的眼神微动，泛起了点点的涟漪。

　沈小蝉平视着他俊逸如谪仙般的脸，说道：“先生，不仅如此，公主还教给我如何让瓜果变得更甜更大一些，让蔬菜更肥硕，生长得更好更快。这都是公主对我们的恩惠。”

　他的嘴角微微漾出一丝笑容，他抬起杯茶，平静的淡淡道：“除此之外？”

　她怔了一下，低下头去，道：“除此之外，公主患有抑郁。这是一种精神受到刺激，长期郁结就会引发自裁的病症。很有可能随时都会危险。公主本身控制不住自己，所以一旦将她带走，逼迫她和亲，我们见到的，有可能就是她的尸首！”

　沈小蝉不希望这样一个不能左右自己幸福，而选择一死的善良姑娘就此消失在这世间，她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谢韫清音阑珊道：“小儿可曾想过，她若是不嫁，谁替代她嫁。”

　他缓缓将竹杯平放在面前，杯中的水轻轻的晃动着。

　他久久的凝视着她，清润的眼神灼灼。

　沈小蝉声音有些低低的，道：“倘若我说我去替她嫁，先生也不介意吗？”

　谢韫的眼神微微流转，像跌路谷底深不可测的清潭。

　气氛有些凝固，也有些僵硬。

　此时的地上，落下一张纸，怕是也能感觉的到，万籁俱寂，唯有窗边呼啸的冬风。

　屋里的暖炉火烧着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身暖心却凉。

　良久，谢韫微微掀袍，起身。

　沈小蝉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但见他欣长的身影纤立，道：“你若替她嫁，谁人能替你。”

　沈小蝉道：“无人替我，那便只我。”

　（本章完）